忠心,是的,確實忠心。
在這個圈子裏混的久了,方牧很少見到這樣忠心的人,很多人遇到他,大多是求饒,或者說是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像現在這個人, 先是一心求死,但是在方牧打斷他的求死之後,竟然選擇咬掉舌頭,不給自己說出秘密的能力。
但是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反而自己受到痛苦的折磨,因為不能夠說,不代表不能夠寫。
天地真言發動。
方牧淡淡的開口:「你和黑袍是什麼關係?你知道黑袍的什麼秘密?」
村長陷入呆滯狀態, 滿嘴鮮血仍然在流淌,臉色變得煞白,聽到方牧的問話,他老老實實的伸手,蘸着流淌的鮮血,在地上寫字。
「黑袍大人給了我一切,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拯救過我,他是我最好的主人,我不知道大人的秘密,因為我清楚知道的太多,對大人不好,我只知道黑袍大人他是我的主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這只是個普通的人,鮮血已經流失的太多,導致臉色越來越白。
方牧眯了眯眼睛,道:「書呢,你在裏面找到了什麼?」
看來黑袍這人很嚴謹,並沒有和村長透露太多自身的事, 問這個是問不出來的。
村長繼續在地上寫着。
「最重要的幾本書,在我房間的抽屜里,黑袍大人沒時間去毀掉,所以托我留在這裏,誤導你的同事把書毀掉,但是我這人特別心疼古老的東西,就私自留了下來,以為你發現不了。」
方牧笑了,笑得很開心。
什麼叫百密一疏,什麼又叫陰差陽錯,這一切都是天意。
因為方牧破除鬼法庭太快,黑袍沒時間毀掉這裏的書,所以交給村長來處理。
但是萬萬沒想到村長是個愛書之人,甚至愛這些古書,所以便大着膽子收藏起來。
收藏就收藏吧,最主要的就是他自認為天衣無縫,卻被自己瞧出了破綻,這也就給了自己機會。
村長寫完這段話之後,臉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 好像因為自己的做法而感到迷茫。
方牧淡淡的道:「去把書找出來,把你手上的血擦乾淨, 我不想讓書上粘着你的血。」
村長得到命令,去到廚房洗乾淨手,帶着滿嘴的鮮血,進了另外一個房間,不一會兒拿出了一本古書。
方牧拿過古書,輕輕翻動,不一會兒就翻倒了記載着事件的一頁。
「我發現父親的事,心中有無限的悲痛,但是卻覺得父親是咎由自取,不知道為什麼,悲痛過後我突然有股奇怪的能力,能夠在夢中進入某些特殊的世界,在某一天,一個人來找我,說我是什麼覺醒者。」
「我知道什麼是覺醒者之後,就隱藏了自己的身世,因為父親有可能給我帶來不好的影響。」
「漸漸的,我了解了自己的能力,我也知道自己夢中進入的是什麼地方,那是一切源頭,我稱之為誕生之地,我害怕,害怕他們查出我的身世,所以沒告訴任何人,我不想別人知道我的父親曾經是一個昏官。」
「我的能力很特殊,別人也進入不了,到了晚年之後,我突然心有所感,將全身的精氣神都注入一炷香中。」
「後世子孫,如果要查明源頭,可以燃一炷香,進入誕生之地。」
……
這就是這本書中最重要的內容,方牧放下手中的書,問了一句。
「香呢?」
村長老老實實的開始寫着。
「劉家世世代代的傳下來,分支太多,這個村子裏在近代走出了很多人,香在誰手上,我們也不知道。」
方牧想了一會兒,又問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看過這本?」
「沒人看過。」村長繼續寫着:「不過我把這事情和黑袍大人說過,黑袍大人說……他已經找到郵箱的人,很快就會去取,這件事情是你來之前說的。」
知道事情,很快就會去取?
方牧還在想着,電話卻響了起來,是劉久發來的短訊。
「強敵來襲,速回。」
簡簡單單的一段文字,顯然是事態緊急,他沒有時間多寫。
方牧看着這條短訊,好像想到了什麼,站了起來。
「好一出調虎離山之計。」
他現在人不在渝市,劉久的實力很強,但是卻發來消息說強敵來襲,那麼很有可能是黑袍。
方牧沒有繼續停留,出了房間之後,朝着渝市趕去。
至於這個村長的死活,他不想去管,既然一心求死,那就讓他死好了。
做了什麼事都要考慮到後果,這個後果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如果做事之前都不考慮清楚,那就自食苦果。
房間裏,村長的嘴裏仍然流淌着鮮血,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接着雙眼一翻,昏倒在地。
……
渝市。
一處荒野。
劉久手中拿着一個長條狀的盒子,正在飛快的奔跑着。
在他身後,黑袍速度一點也不慢,反而在拉近彼此的距離。
黑袍的後面,跟着三隻恐怖的厲鬼,發出滔天的煞氣。
其中一隻身形閃動,已經攔在劉久前方。
劉久停了下來,面露謹慎之色,緊緊捏着手中的長條木盒。
三隻厲鬼將他圍住,不給他逃脫的機會。
黑袍慢悠悠的跟了上來,搖了搖頭,語氣帶着蠱惑的味道:「一個月才拿多少錢啊,就這樣打生打死的,很不值當的,把你手裏的東西交出來,我或許會放一條生路,這年頭,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劉久什麼也沒說,將長條木盒貼身放好之後,施展了自己的能力。
他瞬間變成了一個機甲覆蓋的人,所有武器從機甲上出現,朝着周圍的三隻厲鬼全方位的覆蓋。
「轟!轟!轟!」
爆炸聲和轟隆聲響成一片。
整片荒野都被劉久的火力覆蓋,炸的支離破碎。
「砰!」
一隻厲鬼頂着火力,一拳狠狠轟擊在劉久的腹部。
「轟!」
劉久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穩住自己的身體。
鎧甲覆蓋着他的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黑袍驚訝的道:「不愧是嚴州老人的弟子,光是這份實力,已經稱得上年輕一輩的翹楚,可惜了。」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之前出現在首席那個地方,只是為了聲東擊西,先把首席的注意力調過去。
接下來他再把方牧引開,他的計劃就能夠完美的實施。
在他看來,年輕一輩中,能夠對他產生威脅的兩個人都被他引開,他就可以為所欲為。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裏竟然隱藏着一個高手。
黑袍抬起手,又是兩隻強大無比的厲鬼出現,他的聲音中帶着惋惜:「我這人比較惜才,但是時間來不及了,你既然這麼想死,那我就抓緊時間送你一程。」
兩隻厲鬼加入,加上之前的總共五隻,朝着劉久瘋狂的攻擊。
這可不是普通的厲鬼,這五隻都是天門境的,相當於劉久現在在以一打五。
「喵!」
劉九的體內發出一聲貓叫,接着他的機甲開始產生變化,化作一隻巨大無比的機械狸花貓。
「拖!拖到方牧回來!」
劉久操縱着機械狸花貓,和五隻厲鬼站作一團。
「轟!」
厲鬼實在是太多了,劉久的爪子穿頭一隻厲鬼的胸膛,但是另外兩個厲鬼趕上,打在他的腰部。
要不是機甲的防禦力,他早就被貫穿了。
強大的衝擊力讓劉久倒飛而出,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在機甲後面,他已經吐出了鮮血。
五隻厲鬼只有一隻受了重傷,但是黑袍揮手間,這隻厲鬼恢復如常。
看着越來越近的厲鬼,劉久重新站了起來。
「死戰吧。」
劉久看了周圍一眼,他已經把黑袍給引到了郊外,這裏沒有人,很安全。
五隻厲鬼距離劉久越來越近,就在這個時候,黑袍突然伸手一引,其中一隻厲鬼化作青煙,融入他的體內,接着他伸出右手擋在身前。
一縷青色的絲線從旁邊激射而來,剛好打在他的手上。
黑袍後退一步,看向不遠處的密林。
周青從密林中走出,身後跟着鄭悅聖和渝市青年堂的部分成員。
「還好,我突破之後去了趟超市,發現只有伱爸媽在那裏,從那裏得到消息之後,就馬上帶人趕過來了。」
此刻的周青,已經步入天門境。
黑袍沒有說話,對着前方的四隻厲鬼揮手。
四隻厲鬼分別融入他的手腳和頭顱,灰白色的陰氣遍佈全身,看着猙獰恐怖。
周青臉上露出謹慎的表情,緩緩道:「我知道你,十三首之末的鬼人的徒弟,還是棄徒,鬼人前輩和周家交好,老祖經常去那裏蹭飯,看來你還是沒有走出自己的路,說到底還是要融合厲鬼。」
「住嘴!」黑袍被這句話一說,好像想起了什麼傷心事,聲音變得冷厲:「你懂個屁,走一條自己的路有多難,你知道嗎,在此之前我先借用他的路來保護自己,這有錯嗎?」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反應過來。
「你和我嘮這些,是想要拖延時間,等血屠回來,不過你想多了,因為我要以最快的速度擊殺你們。」
黑袍怒吼一聲,放棄劉久,直接朝着周青的人撲來。
周青揮了揮手:「開整!」
鄭悅聖當先一步,朝前跨去,手中的長劍化作一抹流光,蕩漾開來。
劍光四射,五顏六色的光芒閃動着,周圍的一切被劍氣籠罩,盡數毀滅。
「就這?」黑袍不屑的一笑,剛準備出手,心頭突然升起危機感。
出生入死多年,他很清楚這股感覺帶給他的信任,所以二話不說後撤,才剛剛後撤,腳下就有一根土刺突出。
要是撤的晚了,他雙腿之間怕是要受到重創。
「無恥!」
黑袍怒了,這些覺醒者怎麼會這麼無恥,專門指着下三路。
還不等他多想,天空中突然飄下一層毒霧,將他弄罩在裏面。
「你們還下毒!」
黑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處毒物之中,他稍微受到影響。
還沒等他反應,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在摔倒前他看了一眼,那是一根扭動的藤蔓。
在他摔倒的一瞬間,各式各樣的攻擊趁虛而入,攻擊在他身上,周青手中的青色絲線化作利刃,將黑袍全身上下切割。
「轟!」
轟鳴聲不絕於耳,塵土飛揚間,傳來黑袍放肆的笑聲。
「好好好,不愧是血屠的手下,這不拘一格的攻擊方式,讓我都栽了大跟頭,但是你們忘了一件事,我如果在組織,首席的位置就是我的。」
「轟!」
煙塵倒卷,漫入天空。
黑袍身上的衣服盡數毀滅,露出裏面的身軀。
滿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臉上都佈滿了刀傷。
這些傷痕如同蚯蚓般,令人望之生畏。
黑袍摸了摸自己的臉,露出一絲懷念:「這些都是曾經為組織立下汗馬功勞時留下的,說起來,我算是你們的師兄。」
話音未落,黑袍抬起右手,向着前方凌空一拳。
恐怖的黑色氣流倒流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個龍捲,帶着無窮無盡的威勢。
他是首席的哥哥,曾經最能夠勝任首席之位的人,實力當然非同小可。
「咔!」
光芒閃過,面前的黑色龍捲盡數消失,劉久已經恢復了大半,擋住了這黑色的龍捲。
「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人並不是他們能夠打得了的,哪怕是所有人都加在一起。
劉久做下了一個決定,他打算在這裏拖延一會,將手中的長條木盒遞給周青。
身處的位置不同,該做的事也不一樣。
劉久進了這個圈子,承蒙嚴州老人的照顧,現在又是渝市的副堂主,方牧不在,他就是這裏的話事人。
這個位置可不僅僅是高位,危險到來時,他也要衝在最前面。
如果這個時候他不站出來,他慫了的話,不僅他會看不起自己,更是給他老師丟人。
更主要的是,他是血屠的兄弟。
黑袍笑呵呵的道:「捨身取義這事情我以前也幹過,但是你想的太多,我還是那句話,你每個月的待遇是多少啊?值得你這樣拼命。」
龐大的黑色氣流再度席捲,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圓盤。
圓盤的範圍極大,帶着恐怖的威壓。
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撤退。
他們如果是普通人,現在可以心安理得的離開。
但是他們是覺醒者,如果他們都要退去,那麼身後這個城市,以及城市中的普通人會無人可依。
「你最快,帶着這個走。」周青把長條木盒遞給速度類型的覺醒者:「我們幫你拖住他。」
成員接了過來,愣了愣,隨後艱難的點頭。
他們可以死戰,但不是無腦的死戰,必須得有價值,這個木盒需要留下來。
「不要搞這些生離死別。」黑袍抬手往下一壓,黑色的圓盤飛快降落:「你們都得死。」
黑色圓盤降落的速度極快,根本就讓人反應不過來,也沒人能夠跑的出去,此刻,絕望籠罩着眾人。
眼看着黑色圓盤即將落下,毀滅着地上的一切,眾人也準備拼死一搏,沒想到還沒等黑色圓盤落下,黑色圓盤就好像風吹過的沙塵,消失的無影無蹤。
黑袍也不見了,這片荒野恢復正常。
「什麼情況?人怎麼突然不見了?」
「明明可以叫我們全部殺掉,怎麼突然跑了呢?」
「不知道,但是我們應該安全了吧。」
成員們互相對視,議論紛紛,剛剛化險為夷,現在他們都感到很驚奇。
劉久看着恢復正常的天空,那裏有一抹黑色正在飛速下降。
「能夠讓這個人頭都不回的逃走,只有他了。」
其他成員見狀,也紛紛抬起頭,看着天空中逐漸放大的黑點。
一股恐怖的威懾,隨着黑點的放大逐漸擴散,比黑袍更加強勢,整片天空都瀰漫了恐怖。
那黑點是一個人的身影,黑紅色的龍鱗,如玉的骨甲,噴着火紅色光芒的龍鱗翅膀,還有腰間猙獰的龍鱗尾巴。
「堂主!」
有人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張開雙手,大聲的呼喊。
在場的人都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他們徹底放鬆下來。
血屠來了,他們堂主來了。
剛才那個強大到他們無法匹敵的敵人,見到他們堂主過來,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掉頭就走。
這就是他們堂主,整個年輕一輩中沒有敵手的存在。
方牧的到來就好像打了安慰劑,在場的人都不再緊張。
「轟!」
巨響聲伴隨着煙塵瀰漫。
方牧從煙塵中走出,眉頭皺起:「跑的還挺快。」
由於事態緊急,這一路上他並沒有開車回來,直接用龍鱗翅膀飛回來的。
沒想到他才剛剛到達,黑袍那個傢伙就已經跑了。
很謹慎的一個人。
方牧如此評價。
好在回來的及時,也沒發生什麼大事,黑袍走得很快,以他的能力,抹掉了逃跑的蹤跡。
劉久撤掉機械貓的狀態,恢復到原本的樣子,嘴角還有未乾的血跡。
方牧一愣,臉色陰沉下來:「這個仇我幫你報。」
劉久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搖頭道:「沒事兒,他過來應該是找這個東西。」
長條木盒被後面的成員遞了過來,劉久順手拿給方牧。
方牧接到手中,稍微打開木盒子的縫隙,看到裏面擺放着一根黃色的香,又迅速把木盒子關上。
「你們該做什麼就趕緊去做,各司其職吧,事情已經完了,沒其他事了。」
成員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聽從命令,離開了這處荒野。
周青和鄭悅聖同樣離開了,周青已經突破到天門境,現在可以把手上的活接回來,方牧也沒必要再打理他的事務。
只剩下劉久在原地等着。
好歹是這麼多年兄弟,劉久當然知道方牧想的是什麼,稍微使了個眼色。
「回去再說。」
方牧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和劉久一起返回超市。
……
超市里。
劉父和劉母看到自己兒子受了傷,都下了一跳,好在覺醒者的體質特殊,劉久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解釋了大半天,終於把二老給安撫住。
等到安撫完之後,劉久這才看向方牧,兩人找了一個房間,開始秘密的交流。
……
方牧把香從長條木盒中抽出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幽冥輪轉運轉,香上面纏繞着一股股灰白色陰氣。
「久啊,你們家一直都有這個東西嗎?」
黑袍聲東擊西,顯然也是為了它,或許是想把它毀掉,讓人無法破解新的詭異事件。
現在看來,這香挺寶貴的,畢竟按照之前在村子裏了解到的,這是劉家先祖耗盡畢生精氣神所凝聚出來的。
劉久點了點頭,道:「這東西一直跟着祖上傳下來的,沒人提醒我,父母也沒說,我也沒想到這方面。」
這根香是進入所謂誕生之地的關鍵,也就是說燃的這個香可以找到事情的根源。
但是只有這一根香,方牧在考慮用不用。
如果用了,但是沒有找到線索,這根香就白費了。
如果不用,線索擺在面前,不去試試就永遠只是個秘密。
劉久見到方牧在思考,道:「要不咱們燒一次試試?」
方牧從思考中回過神來,搖頭道:「現在不行,黑袍不知道會不會殺個回馬槍,我如果使用這根香的話,他萬一回來了,可能沒人治得住他。」
這個傢伙行蹤詭秘,而且謹慎非常,佈局環環相扣,不排除有殺回馬槍的可能。
假如方牧使用這根香,他萬一真的去了那個什麼誕生之地,黑袍再回來,渝市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劉久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兩人決定下來,暫時放棄使用的念頭,等事態稍微安定下來再說。
方牧打開長條木盒,正準備把香放進去,沒想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以他的感應,瞬間就知道是誰過來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笑容。
門外的人實力也很強,自然也遠遠聽到他們的交流。
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掃了方牧一眼,開口說話。
「你放心的使用,這裏交給我,有我在這裏,他不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