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鬼只剩下頭顱,在方牧的手即將落下時,頭顱上出現裂痕,緊接着從中間裂開。
「咔嚓!」
裂開的聲音很清脆,就好像成熟的西瓜被人敲了一巴掌,用手分別握在西瓜的邊緣,往兩邊拉扯。
頭顱裂成兩半之後, 有一道虛影出現,緊接着裂開的頭顱化作一道道灰白色陰氣,飛快的融入虛影中。
強大的氣勢圍繞着虛影,給人的感覺比開始的靈鬼更加強悍,除了厲鬼專屬的陰冷外,還有一種無邊的霸道。
「呵……這就是成為厲鬼的感受嗎?」虛影抬起右手,輕輕的握了握:「可惜了,不能夠完美的感覺,畢竟只是我的一部分力量成為了厲鬼。」
一部分力量?
方牧瞬間明了,靈鬼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盟主,或者說是化身。
虛影似乎在感受,很快感受完了,就轉過頭來看向方牧身後,淡淡的道:「陳定,你不是說有克制血屠的方法嗎,現在看來你的方法就是個笑話。」
由於被方牧屈指彈飛,陳定樣子比較慘,就好像被方牧暴揍了一頓似的,估計產生了誤會。
鑄谷一脈遊走於世界的邊緣,如履薄冰般的一代代傳承,早就已經心細如髮,聽到這話之後馬上就進入狀態。
陳定捂着自己的胸口,氣如遊絲的道:「你騙我,你說過的,我幫你辦事,你讓她回復靈智。」
戲, 要演得好,就需要帶入自己的感情。
此刻的陳定已經帶入了感情,三分憤怒,三分無奈,還有四分悲傷。
虛影沉默片刻,毫不避諱的道:「跑吧,活着離開死鄉,天王之位有你一個,這是我對你的補償。」
陳定眼神「複雜」,「抉擇」了很久,嘆氣道:「好!」
他轉頭就走,不帶一絲留戀。
方牧也是演戲的高手,當然明白現在該做什麼,非常巧妙的打了個配合:「想走,把命留下。」
當然,他只是說說。
虛影身形一閃,已經落在方牧和陳定中間,搖頭道:「你的對手是我。」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陳定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方牧當然只是做做樣子, 等到陳定跑遠之後揮了揮手,所有的器官圍攏過來,將虛影包圍。
「盟主?」
話語中帶着有趣,就好像看到一個新奇的事物。
虛影歪着腦袋,看不清楚五官,同樣反問了一句:「血屠?」
方牧點了點頭,道:「看來我的魅力很大,讓閣下費盡千辛萬苦,都要進來找我。」
虛影大笑一聲:「當然,年輕一輩第一人,換做我們那個年代,估計也是一代梟雄,這樣的年輕人值得我親自過來,對了,按照你的風格,現在應該早就動手了,但是沒有動手,是在拖延時間,等你那些同伴們過來吧。」
方牧目光一凝。
這個傢伙說話太直了,直接點明他的想法。
看虛影淡然處之的樣子,顯然並沒有把方牧的想法當回事兒。
虛影看出了方牧的想法,笑道:「我藉助靈鬼的力量,自然也掌握了靈鬼的能力,我現在也算這裏的主宰,他們來了,我就把他們傳送走,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有備無患,他當然不在乎。
他現在在乎的,就是面前這個年輕人。
很久之前他就已經聽說過這個年輕人的傳說,但是傳說這種事情吧,都帶着誇張的表述,所以他沒怎麼當回事兒。
就像首席,當時也傳的風言風語的,遠遠的看上一眼之後,他覺得就那麼回事兒。
是以最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把方牧看得很重要,直到接連折損兩個天王,他突然感覺自己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精心佈置了這個計劃。
佈置這個計劃表面上看很簡單,其實死了不少人,聯盟付出的代價也挺大。
但是沒關係,死亡對於盟主來說,就好像吃飯喝水這麼簡單,他根本就不在乎。
見到這個年輕人,他覺得一切都很划算了。
盟主看着方牧身後的器官們,興趣越來越濃:「真不錯,這些分身每個都有自己的意識,你是怎麼辦到的,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個傳承,難道是消亡很久的傳承嗎?」
方牧眯了眯眼,道:「現在可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要不然就直說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感覺有點看不懂這個盟主,此刻兩人的交談就好像朋友之間的談話,沒有想像中的鋒芒畢露。
盟主拍了拍腦袋,露出恍然的表情:「年紀大了,有的時候話就比較多,不要見怪,其實我這次進來主要是想殺你,不過在這之前我想確定一件事情。」
方牧問道:「什麼事?」
盟主話語帶着嚴肅:「我代表聯盟,現在對你做出鄭重的邀請,邀請你加入聯盟,加入我的偉大計劃。」
方牧一愣:「偉大計劃?」
不就是和厲鬼為伍四處搗亂嗎,還扯什麼偉大計劃,這似乎有點掛羊頭賣狗肉的意思。
盟主雙手背在身後,淡淡的道:「建立一個人類與厲鬼共存的世界,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厲鬼是殺不完的,只要有人死亡,只要有人心有不甘,就很有可能誕生厲鬼,既然殺不完,那就換個方法,我們可以與厲鬼共存。」
方牧雙目微微睜大,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有點意思。」
這個想法如果真的能夠實施,並且能夠成功的話,將具有化時代的意義。
盟主聲音帶着狂熱:「看來你也很贊同我的想法,可惜了,這世界上很少有人贊同,我曾經和鬼道人談過,他罵我是白痴,呵……這種大膽的計劃確實會死很多人,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的死亡會換來更久遠的和平,他們的功績也將會被銘記於歷史,那是他們的榮幸。」
方牧摸了摸下巴,道:「可是你的手下好像不這麼想,他們只是想單純的搞破壞。」
他見過很多聯盟的人,那些傢伙只是一心的想要害人而已。
盟主聳肩道:「我不在乎他們,他們只是我的棋子,當計劃完成之後,我就將他們全部殺掉,讓他們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方牧愕然。
好傢夥,能把卸磨殺驢說的這么正義凜然,簡直是世間頭一份。
可不就是卸磨殺驢嗎?
這玩意兒可和提了褲子不認帳是一碼事。
爽完了,褲子一提,掉頭就走。
方牧突然覺得那些聯盟的人挺慘的,落到最後啥好處也沒有。
而且盟主這一手高啊。
高就高在無與倫比的洗白能力。
惡人做了,最後把作惡的手下全部宰了,以此來表示自己做下的惡,全是為了後面的善。
雙標?
應該算是吧,或者說既要當那啥,又要立牌坊。
方牧嘆氣道:「看來你還真不想我活着走出去。」
說了這麼多,大秘密也談了,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當一個人把他內心的想法和你說了,如果那個人是敵人,他就沒打算讓你活着出去。
盟主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道:「誰說的?我可是帶着巨大誠意過來的,你只要答應我的條件,實施更偉大的抱負,那麼一切都可以談。」
方牧摸了摸下巴,道:「你怎麼知道我會答應呢?」
「很簡單。」盟主道:「你能夠和美食家達成統一,就不是一個迂腐的人,我現在也算是在打破那些規則,你沒理由不幫我的。」
說的信誓旦旦,還非常有自信。
這話說得,就好像方牧是一個樂於打破規則的人。
但是他真不是。
這是兩碼事。
和老王合作,那是興趣。
至於盟主……沒興趣。
運動都分為情還是為錢呢,更何況這種大事。
方牧很直接的道:「好,我答應你,要不立一個合約?」
盟主愣住了。
講道理,他活了這麼久,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就算是組織都拿他沒辦法,可是現在他感覺自己好像撞了牆。
剛剛說完上一句話,他就打算接下來苦口婆心的勸阻方牧,甚至編了很多很多的大餅。
在他看來,為一個如此優秀的人才,費再多的口舌也是划算的,可是萬萬沒想到,對方耿直的答應了。
這就讓盟主很難受了,頗有一種一身本事無處施展的感覺。
盟主懷疑道:「你不會在騙我吧?」
「都說了立合約。」方牧「認真」的道:「咱們之間,哪需要這麼多虛虛實實的東西,白紙黑字咱們立一個就行了嘛。」
盟主更懷疑了:「合約這東西,對咱們有用嗎?」
方牧嚴肅的道:「有用,你想一下,如果違約的話,我丟掉的可是我的人品,我這人最看重人品了。」
人品?
盟主伸出手,在半空中化了一個符,道:「和血屠談人品,就像和青樓女子談感情,這樣好了,你把這個東西吃下去,我們就此打住,我也相信你。」
這個類似於符咒的東西在半空中凝聚,最後變成一顆拇指大小的丹藥。
方牧嘆了口氣,雙手背在身後,眼中有落寞的神色:「你果然不相信,我還以為找到了同類,沒想到也是一個表面上的同類,根本就不理解我的真實想法,我們之間還有合作可言嗎?」
那落寞的表情,還有唏噓的眼神,就像一個逛青樓的紈絝,非要和青樓女子扯上感情,說自己有多麼多麼愛她。
盟主很認真的點頭:「真的很有必要。」
方牧伸出雙手,仔細的比劃了一下:「人與人之間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君子指教,口頭約定就夠了。」
「不。」盟主很犟:「我覺得你吃掉這個更保險一些。」
「真的?」
「當然。」
「那就沒得談了?」
「如果你不吃的話,我很難相信你。」
「唉……」
方牧開始運轉真氣。
「等等!」盟主抬手打斷:「咱們的夢想這麼接近,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回答他的,是那巨大無比的拳頭。
「轟!」
十米的身高,拳頭如同小山般巨大,揮動下來,在真氣的帶動之下,將整片天空都撕碎。
盟主抬起頭,看着揮下來的拳頭,搖了搖頭:「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真是騙我的,可惜了,我真的很惜才,但是不能為我所用的人才,我也不會讓給其他人。」
「轟!」
拳頭與拳頭相交。
盟主的拳頭是正常大小,和方牧比起來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但是當二者互相交接時,方牧感覺巨大的力道襲來,緊接着他反而被掀翻了。
「轟!」
盟主並沒有乘勝追擊,因為器官們動了。
四面八方都是器官們的攻擊,每一個器官的攻擊都極其精準,落在盟主的要害上。
盟主不為所動,任由攻擊落在身上,絲毫沒有波瀾。
反而是很多器官臉色蒼白,倒飛出去。
「很強。」方牧站了起來,抹掉嘴角的血跡。
僅僅是過渡了一部分力量,就能夠形成這樣大的差距,激起了方牧的好勝之心。
年輕一輩已經沒有敵手,那麼挑戰一下盟主,是一件多麼暢快的事。
「透支!」
「五倍!」
隨着腎胃的滿級,以及越來越多器官解鎖分身,此刻的方牧已經開啟了最強的模式。
巨像化加五倍透支。
但還遠遠不夠!
「接管。」方牧內心暗道。
所有器官消失,回歸方牧的身體。
與此同時,方牧的身體被器官接管。
【大腦:請各位同僚們,一起攜手共度危機,解除腎和胃的禁言。】
【腎:打死這個孫子。】
【胃:我將帶頭衝鋒!】
【膽:別搶本將的台詞。】
【嘴:為偉大的無上至尊而戰,是我等的榮幸。】
【闌尾: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
【大腦:開始,接管模式!】
方牧,下線!
代打,上線!
本來平靜的盟主突然間感覺到不對,抬頭看去時,感覺面前這個人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很難說有什麼變化。
如果非要找個比方的話,開始的方牧至少是個人,現在就不一定了,就好像一台機器,冰冷而又無情。
不只是冰冷無情的機器,更是恐懼的製造者。
在任何場合,人一旦沒有感情,處於絕對冷靜狀態的話,戰鬥力會成倍增強。
當然,方牧此刻的外形也發生了變化。
四隻手,四條腿。
還有五官,都開始變多。
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就是……
方牧體內也出現了變化。
腎變成了兩對,嗯……富婆快樂腎。
胃變成了兩個。
還有……
總之,他能夠分化出來的器官們,都翻了倍。
方牧:「(`皿′)」
這次的接管怎麼完全不同了,他已經確定,自己現在真不算個人了。
【大腦:忘了和牧哥說了,隨着器官們分離出來,接管模式已經升級,現在是超強接管模式,器官們加倍,而器官的能力也加倍,包括詞條,也就是說……很強。】
方牧:「……」
豈止是很強,他現在從五倍透支直接變成了十倍透支。
看着面前的盟主,方牧露出笑容。
背後的兩隻手出現了變化,一隻手出現墨弓,另一隻手拉動弓弦。
更離譜的是,多出來的兩隻手捏緊拳頭,好像要近戰。
【大腦:器官們已經準備好,請下令。】
方牧暗道:「弄他!」
「轟!」
攻勢如約而止。
墨弓被拉開,在天空中射出數之不盡的白色箭矢。
與此同時,方牧沖了過去,空餘的兩隻手朝着盟主打去,而且另外兩隻手還在不停的拉動弓弦,射出更多的白色箭矢。
「轟!」
爆炸聲接連不斷,空間終於承受不住裂了開來,周圍一片混沌。
盟主終於開始認真對待,因為面前這一幕讓他感覺到了危險。
如果是真人到來,他或許毫不在意,但是他只過渡了一部分的力量。
盟主抬起右手,食指對着方牧凌空一指。
無形的氣浪出現,以盟主為中心,方圓千里,寸草不生,盡數破碎。
「轟!」
方牧胸口的龍鱗碎裂,被穿了一個巨大的血洞,但他毫不在意,一拳將盟主轟到地上。
本來就已經碎裂的千里地面,在方牧這一拳之下終於承受不住,層層垮塌,方牧帶着盟主,順着垮塌的地面,足足掉落了上百米。
一拳之下,方圓千里,一片死寂。
盟主化作的虛影變淡了很多,但是他並不慌張,反而大笑起來。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真正的第一人,那麼……一起死吧!」
盟主伸出手,手掌上有一個深色的大洞,洞裏面有一道光芒正在閃動着。
「轟!」
方圓千里之內,亮起接天連地的光柱,光柱帶着毀滅的氣息直穿天際,天空中的雲層被光柱絞成虛無。
「啊!」
方牧發出嘔吼,在光柱中全身上下的龍鱗開始融化。
他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已經被器官接管了,但是重創是有的。
盟主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的虛影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聲音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誇張。
「怎麼可能?這都殺不了你,我這次可是帶了五分之一的力量過來的,我全部引爆都殺不了你?」
驚訝,真正的驚訝。
除了驚訝之外,他已經沒有其他的情緒了,因為用完這一招,他沒有另外的方法。
方牧:「本人帥氣無邊,無數女鬼的鐘愛之人,怎麼可能會死在你的手上?」
【大腦:不要說騷話!】
【腎:好的大哥。】
方牧舉起手,雙拳如風,繼續轟擊。
本來就已經沒有還擊之力的虛影,終於承受不住,在巨大的拳頭下,化作泡影消失不見。
二十道黑氣出現,鑽入方牧體內。
「臥槽!」方牧很驚訝。
黑氣是不是給的有點多,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不多。
畢竟是過度了力量,早就不是一般的主宰了,有這麼多黑氣也實屬正常。
「很好,賺了。」
方牧很滿足。
雖然危險了一點,但最終還是有驚無險,這一波血賺。
【大腦:牧哥,需要撤掉接管嗎?已經沒有危險了。】
方牧點了點頭,暗道:「撤掉吧。」
器官們又從方牧身體中分離出來,方牧恢復正常,沒有開始那種誇張的形體。
剛一恢復正常,他就感覺到一股虛弱傳來。
「草!」
身上的傷實在太嚴重了,真氣用的有點多,有這種虛弱很正常。
不到兩分鐘,真氣又重新恢復,方牧恢復了正常,又變得活蹦亂跳了。
大腦看了看周圍,提醒道:「牧哥,周圍好像沒什麼變化。」
方牧回過神來,左右看了看。
主宰被消滅,厲鬼也都被消滅了,可是死鄉仍然存在。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那個傢伙搞的鬼。」
誰是那個傢伙,當然是指的摸屍人。
上次就是這樣。
方牧還記得,摸屍人這傢伙老奸巨猾,肯定也在這裏有佈置。
果不其然,他剛剛才這麼想,身前就出現一個深色的大洞。
這洞很深很黑,深不可測。
方牧估計着,要是能夠平放的話,能吸不少土。
探一探深淺?
方牧站在邊緣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頭,只能看到盡頭有米粒大小的光點。
真的很深。
「呼……」
還不等方牧細想,洞裏傳來一縷清風。
綠草的芬芳隨着清風傳出,令人心曠神怡。
方牧摸了摸下巴,正準備吐槽兩句,沒想到清風變成了巨大的吸力。
深不可測的大洞就好像怪獸嘴巴,一口將方牧連同那些器官們全部吞進去。
「草……」
方牧連話都沒有說,大洞就消失了。
……
本來是平行擺放的大洞,可是當方牧進入的時候,他就變成了豎着往下掉。
抬起頭,上方是器官們。
低下頭,下方是正在不斷放大的光點。
「全是這些花里胡哨的。」
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越是往下降,光點就越來越大。
當光點掉到一個程度時,方牧掉到了盡頭。
「唉?」
他本以為會落到實地,沒想到一股浮力傳來,他竟然處在一個白茫茫的空間裏,沒有踩到實地,就這麼漂浮在半空中。
其他器官也是一樣,都和他是同樣的情況。
方牧看向遠處,那裏有個熟悉的人影……
摸屍人正坐在一台電腦前,電腦屏幕上,是一款魂系遊戲。
那慘澹的操作,屏幕上的人正在被一隻小怪虐着。
「真菜。」方牧忍不住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