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幡轉動。
原本順着金色絲線傳到眾人身上的攻擊頃刻間倒流,沿着原路返回,以更快的速度流入長幡。
鐵算仙、老王、芸釀、嚴州老人等十三首面色變得蒼白,嚴州老人實力在四人中偏低,身體搖晃,有些吃不消。
但好在四個人共同分擔這次攻擊,算是扛下來了。
「你們能扛多久,就藉助這個破陣法苟延殘喘嗎,周若,出手吧。」鬼道人回過頭。
周若抬起右手青色絲線,順着手指不斷流動。
白皙的中指彎曲,用拇指扣着,對着十方無敵陣用力一彈。
青色絲線就好像有靈性似的,以極快的速度扎入十方無敵陣中。
「轟!」
十方無敵陣劇烈搖晃。
極道破障一步之遙,卻如同天地之隔,他們甚至無法攻擊,只能全身心的防禦。
「逆轉!」
四人再度扭轉長幡,齊齊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由白轉青。
老王握着芸釀的手,苦笑道:「還好,我沒有遺憾。」
芸釀露出笑容,什麼話也沒說,但眼神中的含義已經表明了她的心態。
其他覺醒者見到這一幕,全都熱淚盈眶。
有的覺醒者捶胸頓足,有的覺醒者瘋狂砸着自己的頭,還有的覺醒者閉着眼睛,不敢看這一幕。
他們不是怕,而是覺得自己的無能讓人心生無力,竟然連死都要別人保護。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我從踏入這個圈子起,就是在保護別人,還從來沒被人保護過,該輪到我們了。」首席緩緩上前。
與他一起上前的還有劉久、鄭悅聖和周家老祖等各家族老祖。
首席轉過頭,看向周青,道:「要是我們也擋不住了,就靠你們了。」
他們是第二梯隊,而周青和其他覺醒者是第三梯隊。
首席、劉久、鄭悅聖以及周家老祖和各家族老祖上前,首席、劉久、鄭悅聖和周家老祖將手按在長幡上,其他的人則一個接一個,把手放在彼此的後背。
嚴州老人看着自己徒弟,愧疚的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把你帶入這個圈子,卻陷入危險之中,身為老師,我沒保護好你。」
劉久搖了搖頭,眼中毫無懼色,相反是一臉坦然:「當初踏入圈子的時候,是為了我兄弟,我不能讓我兄弟一個人戰鬥,但之後我明白了很多,這種死法,能夠讓我劉家光宗耀祖,滿足了。」
嚴州老人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很快就被劉久打斷。
「老師,感謝您無私的教導,今日讓徒弟陪你一起赴死。」劉久彎下腰,鞠躬道。
嚴州老人所有的話語都被堵住,只能搖了搖頭,但他眼中的愧疚之色絲毫不減。
干他們這行才明白,覺醒者想要善終,那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方牧老師教過我們,人可以無恥,但至少得是個人,我可不想給他丟臉。」鄭悅聖身為方牧頭號迷弟,握着手中五彩斑斕的長劍,一臉嚴肅。
「我是天下年輕一輩表率,死,也要死在前頭。」首席面色淡然。
「我等各家族老祖,都活夠了,就當是在為後輩們爭取一點時間吧。」周家老祖洒然笑道。
老王嘆了口氣,看向眾人:「若是活着,我與各位開懷暢飲,若是死了,黃泉搭個伴,也能談笑風生,路上同行者眾多,我輩不孤!」
眾人臉上全是堅毅之色,他們從未害怕,今日也不會。
「真是一群傻子,你們以為這樣就真的能攔得住我們,只能延緩伱們的死亡,呵,你們為了什麼,名?利?」鬼道人不屑的道。
鐵算仙看着鬼道人,道:「不為名,不為利,只因身後即是家園。」
「呵,一群自以為是的人,那麼……去死吧。」鬼道人再度操縱鬼域,轟然攻擊。
與此同時,周若的攻擊也到了。
「轟!轟!轟!」
「逆轉!」
接二連三的攻擊,讓在場的人全都身受重傷,即使這樣分擔下來,但他們始終是處於劣勢,甚至沒有主動權。
有幾個老祖面如金紙,估計再扛幾下也扛不住了。
「該我們了。」周青突兀的道。
其他覺醒者一愣,隨後默默起身。
他們都把手掌抵在對方的背上。
而這時候,已經不是逆轉,再度恢復到所有人承受攻擊的時刻。
「山窮水盡了嗎,在絕對的力量壓制前,你們根本沒用,我現在殺掉你們,再去找方牧,告訴他,你們都被我殺掉了,最後再殺掉他,一切就煙消雲散。」鬼道人抬起頭,面色愉悅。
「動手吧。」周若聽到要殺方牧,催促道:「趕快。」
鬼道人不再廢話,施展鬼域。
周若揮動青色絲線,在後面配合。
這次攻擊如常,可被攻擊的對象卻已經精疲力竭。
眾人內心絕望,卻坦然面對這種絕望。
他們沒有害怕,甚至直視着對方的攻擊,露出義無反顧的神色。
天空不遠處,有微微的紅色,夾雜在黑雲中,顯得異常詭異。
初看時這紅色仍然遙遠,但只是眨眼的功夫,瞬間就來到近前。
金色身影裹着火焰,從天空飛速直降,轟然落在地面。
所有的攻擊都落在金色身影上,金色身影恰好就攔住了鬼域和青色絲線。
「轟!」
轟隆隆的聲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煙塵四起,四面八方的迷霧消散,地面裂痕不斷。
眾人一愣。
這……是不是代表着攻擊被莫名其妙的人給化解了?
那麼這個人又是誰?
他們很疑惑,因為他們沒有見過有誰是金色的。
血屠?
他們很期待血屠,但血屠的招牌是血紅色才對。
他們認為,這個人不是血屠。
可是下一刻,他們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今天,一個!都!不許死!」
這聲音他們很熟悉。
——血屠!
塵煙散去。
金色龍鱗和骨甲,密密麻麻的金色骨鞭,全都覆蓋着火紅的火焰。
既神聖,又詭異。
「老師!」鄭悅聖熱淚盈眶。
不僅是他,其他有恐牧症的覺醒者也都是同樣的模樣。
令人絕望的時刻,這金色身影仿佛帶着無窮的希望,讓眾人心中那盞消失的火焰重新燃起。
「好小子,這實力果然沒讓我失望。」老王哈哈大笑道。
首席握緊拳頭:「第一人實至名歸。」
「方牧,可算來了。」劉久徹底放鬆下來。
「姐夫,快救救我姐!」周青大喊道。
每個人都很激動。
方牧抬起頭,看着鬼道人,話語中帶着森冷的殺機:「我出來了,是時候該履行我的諾言,殺了你。」
鬼道人還沒有任何動靜,周若就默默後退一步。
剛才,方牧竟然擋下了他們的攻擊,這份實力超凡入聖。
周若想的是,現在的勝負是否已經扭轉,要不要溜之大吉?
她這一後退,立刻吸引了方牧的注意。
「把周若放出來,我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方牧淡淡的道。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就立刻讓周若變得無比憤怒。
「那你殺了我啊!殺了我,她也會死,你來呀!」周若歇斯底里的狂叫着。
「方牧,沒想到你真的出來了。」鬼道人臉色凝重。
他能夠感覺得到,現在的方牧很強。
「五倍透支!」
「巨像化!」
「轟!」
方牧根本就沒有聊天的打算,瞬間運轉真氣,化作十米高的巨人。
氣勢再一次提升,讓人窒息。
鬼道人一愣,隨後擴大鬼域。
他沒想過逃跑,因為逃跑沒有用。
面前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就好像一座大山擋在前面,如果不把這座山移開,一輩子都無法成功,
「今日,就是決戰,周若幫我!我如果死了,你就再也沒辦法殺掉他了。」鬼道人一語中的,直擊周若的想法。
周若抬起手,縫屍針出現。
「不是如果死了,而是你必須得死。」方牧的聲音如同悶雷,聲音出現,天空中的烏雲都逐漸消失。
金色骨鞭如妖似魔,將整片天空席捲,匯聚着,朝鬼道人攻去。
其中分出了兩條,攻向周若。
「我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周若催動縫屍針。
密密麻麻的青色絲線盤旋捲動,以柔克剛朝金色骨鞭捲去。
以柔克剛可以有,但是當剛到達一定程度時,那麼就是無堅不摧。
「轟!」
青色絲線瞬間斷裂,周若後退兩步,臉色變得蒼白。
「這是什麼實力!」周若滿臉駭然。
她在黑暗年代吸收了很多人的天賦,要是給她點時間,她甚至能夠超越鬼道人。
可是面前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讓她產生了無力感。
骨鞭仿佛有靈性似的,並沒有下殺手,而是將周若捆住。
另一邊,金色骨鞭和鬼域互相接觸。
不愧是破障境,能夠秒掉周若的骨鞭,在鬼域的壓力之下竟然碎裂了。
「我是無敵的!」鬼道人怒吼道。
「是嗎?我並不怎麼覺得。」方牧笑了笑。
鬼域很強,金色骨鞭無法突破,但不代表他現在就是極限了。
越來越多的金色骨鞭蜂擁而至。
每條金色骨鞭都在散發毀滅氣息,但方牧毫不留情,更多的金色骨鞭被催發出來。
這是一場消耗戰。
鬼道人臉色難看。
他感覺得到自己正在飛快的消耗着,而對方仍然留有餘力。
「那我們就看誰耗得過誰。」鬼道人冷笑道。
「耗?你可能搞錯了一件事情,你能找幫手,我也能找。」方牧不屑的道。
鬼道人一愣,緊接着他感覺到十幾道目光注視着他。
在他身後,小霧站在前面,後面則是所有器官。
器官們只有方牧1/3的實力,但方牧越強,他們也越強,而且他們數量眾多,彼此配合無間,合在一起是能夠戰同境界的。
小霧也是一樣,因為特殊契約的關係,方牧越強,她也會越強。
在方牧話音剛落的瞬間,他們齊齊發動攻擊。
鬼域震動,勝利的天平瞬間傾斜。
「噗!」
鬼道人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蒼白。
「嗤——」
金色骨鞭瞬間洞穿了鬼道人,鬼道人感到雙腿無力,跪在地上。
敗了!
一敗塗地!
但他不甘心!
鬼道人看着自己顫抖的雙手,突然道:「你贏不了。」
「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方牧催動真氣。
鬼道人從頭部開始,逐漸化作灰燼。
方牧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是來得及時,要是稍微晚一點,那這裏就會變成一片屍山血海。
身後,十方無敵陣消失,鐵算仙緩緩倒地。
老王伸手扶住鐵算仙:「老夥計,你徹底輕鬆了。」
「我只能陪你們走到這了。」鐵算仙道。
方牧用骨鞭卷着周若,走了進來:「他怎麼了?」
「十方無敵陣的負面效果,他現在已經只是個普通人了。」老王道。
話音剛落,一個漆黑的大洞出現,大洞外面是普通人的世界。
成了普通人,萬鬼國度就會排斥。
鐵算仙笑了一聲:「已經和普通人一樣了,不能再使用能力,普通人沒什麼不好,壽命是短了一點,但至少有個善終,你們……要加油。」
黑色大洞的吸引力越來越強,鐵算仙不再掙扎,被黑色大洞吸走。
「拼了一輩子,落個善終也好。」芸釀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安慰道。
老王站了起來,已經恢復正常。
見慣了生死,本來以為這次大家都會死掉,但如今能看到鐵算仙善終,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大家都振作一下,至少我們沒有輸。」十三首到現在只剩下三個,老王拍了拍手,把責任擔在身上。
眾人點了點頭,都打起精神。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你以為就贏了?他只是一個棋子,後面還有更高明的棋手,這才只是開始而已。」周若被骨鞭捆着,發出瘋了般的聲音。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還剩下一個周若沒有解決。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把她放出來,咱們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談。」方牧道。
「殺我……就等於殺她,我不傻,我出來就是個死,你忍心她死嗎?」周若嘲諷道。
方牧眉頭緊皺,這事兒不好辦。
就在這個時候,縫屍針出現了異常。
一陣青光閃過,周玥從裏面鑽了出來。
「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