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嘭!!
才剛入夜,就有煙花竄上了夜空,綻放出美麗卻短暫的光彩。
緊接着,許許多多絢爛的煙花都在夜幕里炸開了。
萬象山周圍小鎮的孩子們,大人們都仰頭看着此時的天空,瞳孔閃亮,其間如倒映着天上的花園,美麗無比,而這聲響和色彩又給這舊歲的最後一日添加了濃郁的喜慶。
四象神廟前,不少香客排着長隊,竟是在等着新年第一天第一時第一分第一秒,然後他們可以作為第一批進入神廟燒香的人,去祭祀那四尊神像,以及中心的金玉聖人像。
聖人高百丈,俯瞰人間,雄偉巍峨,更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是人間無數神話傳說里最高高在上的角色。
有人說聖人傳道,有人說聖人創世,有人說聖人造人......
可對此,道月柯卻嗤之以鼻。
「世人皆因未知而敬畏,又以謠言謬傳而堅信,以至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真相是什麼,反倒沒人問,也沒人在乎。」
「其實,那位聖人,歸根到底,不過是個更強的人罷了。」
「就好像滿身肌肉的奇女子,對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娃娃,小娃娃坐在井底,永遠也爬不出井,自然只能坐井觀天,看到井邊的奇女子,就以為那是天上的神。」
黑漆漆的神殿裏,白虎蹲坐在最高處,侃侃而談。
白山仰頭看着白虎,深感這神殿設計的巧妙。
因為這神殿居然只有那一個「高台」般的最高處,而且那高台還被道月柯一屁股給蹲滿了。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總之...在這神殿裏,你想站的比道月柯更高,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這神殿,就是所謂的「中轉神殿」。
是一個玄妙的「意識神殿」。
換句話說,白山只是一個念頭在這裏。
這種感受非常奇妙,只要念頭默默向道月柯祈禱,就可以抵達這裏,白山第一次嘗試後,有種「古代人撥通了手機,和萬里之外的人說話的感覺」,心底很是驚奇...
天啊...你怎麼被裝在這小金屬盒子裏了?看我砸碎這盒子,救你出來!
不是吧?你在那麼遠的地方...那我們怎麼說話的?這是什麼妖法?
可一回生二回熟,白山來這神殿已經好幾次了,也沒那麼驚奇了。
在科技時代,人類的聲音甚至影像可通過電子設備傳遞千里萬里之外。
而在這裏,一個念頭,卻也能通過進入神殿,與另一個念頭相遇.....
白山仰望着道月柯,道:「平民覺得皇帝高高在上,所以就認為他與自己不同,以為他是天子,可其實皇帝也是人,只不過剛好坐在那個位置上...你要表達的意思是聖人其實也是人吧?」
道月柯俯瞰着腳下,淡淡道:「孺子可教。」
白山仰頭道:「你能不能下來說話?」
道月柯淡淡問:「哦?你不適應吾在上面?」
白山道:「主要說話不方便,你知不知道今天是舊歲的最後一日,人間的事可多了...你這時候拉我來,就為了吐槽一下聖人麼?」
說着,他忽地想起了妙妙姐的作風,又補了句:「要不要一起來吃頓年夜飯?
畢竟,這世上只有我們兩頭災虎了,也算是值此新春佳節,全族大團圓。」
「不了。」道月柯斷然否決,然後道,「今天我尋你來,想和你做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你告訴我,如何才能變回人身,我送你一個重要信息。」
「不是說好了,你幫我對付仙神,然後有重大進展後,我再告訴你麼?」
「可情況變了。」
「那你是不願意與我一起對抗仙神了?」
道月柯不答,反倒提出了一個問題:「你知道聖人是什麼嗎?」
白山搖搖頭。
道月柯道:「他是一個神。」
白山覷眼看着它。
道月柯緊接着又加了一句:「我的重點是『一個』,不是『神』。」
白山瞳孔微微收縮。
可道月柯接下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震撼。
「你有沒有想過,宇宙這麼大,無窮無盡,無邊無際,怎麼會只有一個人間?」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止一個人間,那天門所往的仙界,其實也不止一個?」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仙界不止一個,那麼仙界是否又會聯通向某處?譬如傳說中的仙庭?」
「你有沒有再想過,這世上,未必只有一個宇宙?」
道月問完四個問題,就不說話了。
這四個問題只是「營銷手段」,後面的就是收費環節了。白山得同意她的交易,她才會繼續說下去。
白山問:「就算世界這麼大,和我有關係麼?」
道月柯淡淡道:「有。」
「什麼關係?」
「你顯然也是一位劫主,雖說這量劫還在萌芽之中,可你要知道,量劫可不是針對人間,也不是針對仙界,而是針對一切。
本來,若是這人間只有我,或者只有你,那都沒關係。
可偏偏,我們都在。
而我們兩人的相遇,就如乾柴與烈火的相遇,引起了一些存在的注意。
所以...祂們,來了。」
白山微微閉目。
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
他還在考慮着對付仙界五宗,這怎麼又作為劫主被針對了?
良久,他問:「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道月柯淡淡道:「我很喜歡一句話,貓吃魚,狗吃肉,老道士打小妖獸。」
白山一臉懵逼:??????
這是...引用鬼才?
道月柯道:「花無百日紅,天無千日晴。
現在的祂們並非最強時代的祂們。
所以,你只要能了解祂們,就依然有一線生機。
我的信息,就是幫你了解祂們。」
白山直接道:「【開天經】中將金水火土四篇修至圓滿,就是控制災虎軀體變為人類的第一步。」
道月柯自然知道為何沒有木篇,因為木篇早在荒古之初就消失了,於是她問:「你有其他三篇?」
白山道:「我有。」
道月柯問:「那第二步呢?」
白山心中默想:第二步...當然是把【木篇】也修煉起來。
不過,他並不願此刻去說,因為【木篇】的存在依然是秘密,於是便道:「先走好第一步。」
道月柯點點頭,道:「那在深淵法則等價交換的見證下,我來來交易吧。」
白山應了聲。
旋即...
黑暗神殿,虛空之上,驟有巨大的天秤形成,這天平無形無質,說是天秤,其實不過是一個概念的天秤。
兩「人」的念頭開始往天秤上附加「交易物」,天秤兩側,隨着加疊也開始動了。
可這運動的軌跡,卻基本是...上上上上上...
白山這邊的始終沉着,道月柯那邊的始終壓不下去,這意味着...道月柯信息的價值怎麼也比不上白山這邊給出的三篇。
白山嘗試着拿掉一篇,還是不行。
白山拿掉兩篇,終於勉強持平了。
道月柯一看,托盤上只剩一篇了,那可不行,這第一步都邁不出了。
它咬了咬牙,又往自己的托盤上加了點什麼,這才開始下沉。
白山則是對應放上。
如此來來回回,終於...天秤的兩邊平等了。
【開天經】是持有才能修行,白山卻是個怪物,他大圓滿後,這些內容卻依然記得,並且早已抄錄在紙張上。
三張紙飄出,落入道月柯手裏。
而道月柯給出的信息,以及後續添加的等價物,也飛到了白山手裏。
「交易完成,你先走一步吧。」
說罷,道月柯把白山「踢」出了神殿。
念頭回到了白山腦海。
而他手上,已多了一個怪異的神像。
這神像的手感極差,摸起來像是在摸着一具冰冷的、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屍體。
...
...
白山靜靜消化着信息。
武者煉體,以武道。
修士練氣,以法術。
神靈煉魂,以觀想。
這就如同三個循序漸進的階梯。
可這階梯,卻存在着「複雜的來回」。
以白山的理解,正常人在服下洗髓丹,或者自己洗髓成功後,會擁有:「整體增強4」和「真氣布體4」。
之後,踏入萬象境,則開始擁有「法術掌控1」,在達到靈嬰境後期時,則是「法術掌控4」。
然後,踏入顯神境,則開始擁有「元神增強1」(或者是其他名字),在顯神境後期,十有八九是擁有了「元神增強2」。
這時候,為了踏入下一個境界,顯神境的強者們開始(或之前便早早地開始了)吞噬天珍地寶,以增強自己軀體的力量,同時利用【開天經】中的某一篇,來達到「偽整體增強6」和「偽真氣布體6」,繼而再修行更高的法術,達到「法術掌控6」。
之後再入真神境,也是這樣一重一重地「打基礎」般的前進。
可是,軀體和神魂畢竟不是同一處力量源頭。
別說修煉到後期了,就算是修煉到顯神境,軀體沒了,神魂都可以重佔一個身體,然後再開始修煉。
這是否意味着,修行到更高層次後,就是神魂不朽,軀體無用呢?
並不是。
...
軀體的力量永遠在軀體之中,哪怕再強的靈魂進入了凡人軀體,也只能以「強行損耗該軀體」為代價,在可能的力量提升範圍內發動「軀體的力量」。
軀體是發動法術的必須媒介。
軀體是有形,神魂是無形。
天地自然是有形,法術力量是無形。
無形的神魂只有藉助有形的軀體,才能以無形的法術力量驅動有形的天地自然之力,而這就是法術的本質。
換句話說,神魂沒了軀體,法術是用不了的。
然而,這也存在着一定的寬鬆度。
譬如,真神境以上的存在在動用法術時,無需神魂一定在軀體之內,可是,你一定得有這個軀體。
而真神境軀體的死亡,也會形成一個小小的「靈氣爆炸」,從而形成秘境。
...
當神魂強大到一定程度後,可以使用真正的神魂殺伐之法。
這些殺伐之法,可以毀去藏在洗髓境及以上境界軀體中的神魂,繼而鳩佔鵲巢。
這內里博大精深,顯然沒有那麼容易。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境界越高的軀體,越是難以殺死其中神魂。
然而...若是這神魂自己出竅,那就少了軀體的庇護,便極容易被斬殺了。
這也是老祖所賴以奪舍白山的原因所在。
因為他的軀體已經太過老朽了,需要尋找新的本體。
而之所以選擇聖人大宴後,十有八九是聖人許了他什麼「力量」,讓他可以擊殺一個小小的萬象境體內的神魂。
...
道月柯給出有關宇宙的信息,則是大大地拓展了他的世界觀。
宇宙,不止一個人間。
天門也不止一個天門,自然仙界也不止一個。
這就好像金字塔一樣...
許許多多的人間,通過不同的天門,進入同一個仙界。
許許多多的仙界,又通過什麼,去往另一個更高處。
而這個更高處,就是仙庭,以及...道月柯記憶里所說的「深淵」。
「深淵」是荒古時代才開始有的,相對於無限的宇宙而言,其可以算得上年輕...
「深淵」在荒古之前,並沒有十扇門,那時候,它的名字叫地府。
...
仙界五宗,只有【開天經】的篇章,但卻絕對沒有經。
...
聖人是神。
所謂神,則是煉魂達到一定層次後,所開啟的寶藏。
神,有兩種,一種是於自身尋神,一種是得天地神位。
絕大部分神都是自身尋神。
有神而無位,則不長久。
天地神位,自是先天存在。
自身尋神,卻要另找神位。
神位,有兩種,一種是香火神位,這種神位與信徒國的國運有關,若國繁榮,那神位自然強大,若國衰敗,神位就會微弱甚至消失。
香火神位雖來源於人,可某種程度上,卻也是天地神位。
可還有一種...就是【生靈魔經】所提供的「人造神位」。
吞天地眾生,以養吾一人。
簡而言之,修煉此法者,並不需要在乎信徒果會不會衰敗,因為他會將生靈煉化,使之化作大丹,滋潤神魂,再而以更多的生靈煉化成「神位」。
有了這「神位」,神魂便可長長久久。
...
老祖做的,不過是許多神曾經做過的事:煉化人間,以生神位。
...
然而,現在早已過了冥古,太古,荒古,上古,這宇宙里早藏了許多的神。
這些神,有佔了先天神位的,有以太古時代誕生的【生靈魔經】煉了「人造神位」的。
可以說,一本【生靈魔經】直接改變了宇宙的格局。
太古之前,僅有先天神靈。
太古之後,卻煉人間,以成吾神位。
所以,太古時代,着實有很多神。
可,報應很快來了。
荒古至,十魙出。
地府毀,化深淵。
深淵可以說就是那些「被煉化的人間」的負面能量所化作的大恐怖開闢的。
這些大恐怖里最可怕的十個,就是十魙,分別位於十扇深淵之門的盡頭。
...
荒古之後,鮮有神明。
而如今的聖人,卻又是嘗試着開始煉化人間。
...
由上可以見到,【生靈魔經】並不是修行軀體,也不是修行法術的大道奇書,其所修行的乃是神魂。
而【開天經】顯然專注於軀體和法術,卻不管神魂。
如今,神明們感到新的量劫將至。
這意味着新的格局將被開啟。
祂們,如何不蠢蠢欲動?
...
...
無窮無盡的信息湧入白山腦海。
可越來越多的疑問也同時浮現。
「大能是在荒古之初,仙庭成立之初,奪走了【木經】,那大能應該是存在於仙庭的吧?」
「難怪大能讓我解決仙界五宗,說這只是個小目標。」
「在我記憶里,道家只是個在仙界邊緣四處尋找功法的家族,可道月柯既然知道這麼多消息,那道家顯然不簡單...這是被終極流放了嗎?」
「祂們,是太古生靈魔經時代的神,只不過...祂們並沒有軀體,而只擁有着各種詭異的神魂殺伐之法,而這就是道月柯說的一線生機所在。
只不過,道月柯的念頭裏卻再三強調,祂們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一線生機就意味着形勢是九死一生。」
白山伸出食指,一滴鮮血從毛孔中湧出,落在面前宛如古像一般的樹木上。
樹木承受了鮮血的澆灌,如是發出某種雀躍。
其樹枝如同蜿蜒的蛇類,忽地動了動,向着白山湧出「鮮血」的毛孔而來。
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好似在歡呼,在遺憾,歡呼於品嘗到了鮮血,遺憾於無法品嘗更多。
這就是以白山鮮血澆灌的那株羽涅白夜木。
只不過,這與當初大能那株卻是完全不同。
白山依然記得,大能那株羽涅白夜木不過是丟到了地上,便如海綿落入水裏,飛快地膨脹起來,地下有無窮樹根遊動,山壁也有樹根似群蟒奔行,地在動,山在遙,一處三階靈氣之地硬生生被吸成了二階,而那白夜木卻是參天而起,繼而影響了一方的生態,使得植被野蠻,如入木妖世界。
而他的這一株羽涅白夜木放在土裏,卻是木是木,土是土,好似絕緣,根本格格不入。
這一株木只會從他血液里吸取營養。
白山都不知道它是怎麼茁壯成長的。
「沙沙沙...」
「沙沙沙...」
今天的羽涅白夜木格外興奮,枝幹如出浴美人扭細腰,螺旋縈繞,往白山手指探來。
那枝幹越來越近,白山眼睛微微眯起,卻猛然收回了手指。
而幾乎在同一瞬間,那枝幹完成了一次迅猛的「撲擊」,就好像是野獸往獵物靠近,在達到攻擊範圍後地一次閃電般的撲躍。
「居然還會攻擊我?」
白山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情況。
不過,他也沒有太多意外。
【木魔章】的修煉需求里說的很清楚。
用你的鮮血去澆灌一株由你自己選定的「木屬植物」,使之發芽,成長,然後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吞噬這棵長大的「木屬植物」。
需求里,自始至終沒有說「它不會攻擊你」。
樹木沒有能夠得手,訕訕地收回了枝幹,樹葉繼續發出「沙沙沙」的聲響,好像許許多多的小孩子在唱着悲傷的童謠。
就在這時,
秘境之外,雲霧幽幽停落。
明月高懸,一道嬌美倩影從雲而下,娥臉杏眉,嬌靨若花,細細看去,卻是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圍褂未解,其上還散發着油煙的氣息,她很接地氣地喊着:「相公,吃飯啦~~」
她之所這般,因為她覺得這是相公喜歡的模樣,若是只做個精緻地躺在床上的女人,就會如陶瓷娃娃般,會被賞玩,而若是只能被賞玩,那就會有更好的陶瓷娃娃將你取代。
而要抓住一個男人,那就要和他一起生活,且有能讓他驚嘆的地方。
生活,不就是茶米醬醋鹽麼?
至於驚嘆,玉真公主了解過白妙嬋的手藝,相比起來,她的手藝可以說是御廚級別的了。
玉真公主就是一團水,這些日子想明白這點後,就把自己調整成了這個形狀。
而因為她的複雜性,無論她變成什麼「形狀」,都會給人以不同的、獨一無二的感受。
「相公~~」
「相公~~~」
她踮着腳,雙手比成小喇叭,對着秘境喊着。
而不知何時,起風了,風吹起她的圍褂和長發,也吹起天上的陰雲。
雲遮蔽了明月,狂風忽起。
山雨欲來,風滿樓。
...
...
道月柯的念頭想返回。
可這個念頭帶了許多東西。
這些東西,唯有念頭返回了本體,才是她的。
念頭,念頭,自是一念就能返回...
就算道月柯的本體距離這裏很遠,那也不過數念的時間。
可這一念,卻忽地停了下來。
荒草狂雨,驟然天降。
天色昏暗,飛沙走石。
念頭停在不知何處。
可它的前方,卻是一片光明。
那光明滲人的很,就在念頭裏,就是一片概念,就像是噩夢裏感到了一團「光焰」,其間深藏着大恐怖。
你感到,可卻是未曾看到。
道月柯知道,若是它的念頭再往前,就會被這光焰吞沒,如飛蛾撲火,直接消滅,可這還不是更糟的情況...
更糟的是,她的念頭穿過那光焰,然後被光焰糾纏着一同回到本體。
那麼一來,她的本體就暴露了。
可若是不回,若是選擇自我滅念,那念頭裏三本書就無法回到本體,就會在虛空裏被遺忘。
這一瞬間,道月柯確定了一件事...
祂們不僅來了,而且還恰到好處地盯上了她。
為何會盯上她,因為她開啟了自己的「神殿」,並降臨在了萬泰山。
這對於普通人甚至仙人來說,根本沒有感覺,可祂們卻不同。
「不過是想告知一番吾唯一的同族,之後便暫回深淵。」
「不過是吾在離開前準備做的最後一件事罷了,怎會如此倒霉?」
念頭世界和正常世界不同。
正常世界有三維,你可以上下左右移動個不停。
可念頭世界只有前後。
道月柯被攔住了前方,便只有往後方撤退,而且它還不敢再召出「神殿」,這倒不是怕,而是不想在黑暗裏點起燈籠,告訴對方「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吾就在此處」。
...
...
密境內...
白山聽到妻子的叫聲,掃了一眼那詭異的樹,便起了身,走出秘境。
「相公!」玉真公主正撐着傘,遠遠跑來,溫柔地依在白山身側,柔聲道,「相公,我忙了一天,做了許多好吃的,就等你品嘗了。」
旋即,她水色的眸子裏又帶了幾分婊氣:「只是不知道廚藝能不能比過妙嬋妹子,應該...應該還差些吧?」
白山迎上,神色緩和下來,他已接受了玉真公主。
只是兩人才觸碰到,白山忽地如觸電般動了動。
玉真公主愕然了下...
「相公,你怎麼了?」
白山恢復過來道:「沒什麼。」
可是他腦海里卻多了一道念頭。
那念頭一來,就焦急地喊道:「白山,別滅我,別滅我,我是道月柯。」
白山的腦海是白山的地盤,要滅道月柯的念頭可謂是輕而易舉。
「嗯?你又回來做什麼?難道你想和我共同抵抗祂們?」白山早看出道月柯是準備跑路,所以跑路前來與他進行了一場最後的交易,並且大大方方地將許多秘密告訴了他,為的正是他能增加存活幾率。
可這又回來做什麼?
道月柯輕聲道:「你終究是吾唯一的同族,值此新春佳節,吾欲回來再看看你,以使我族團圓。」
「那你看好了嗎?」
「吾...吾還沒看好。
大概要看一夜吧。
明早,吾就離開。」道月柯也不知道對方怎麼攔路的,可神魂殺伐之術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她不能理解的不代表別人不會,尤其還是那些十有八九來自於太古時代的老怪物。
不過再怎麼攔路,明天早上總不會還攔着吧?
白山道:「今晚我與妻子要行夫妻之事,你也看?」
道月柯:......
「不過是迫於繁衍需求的低等行為罷了,吾不會看。」
白山:......
他的本意是委婉的拒絕,沒想到道月柯還真死皮賴臉地要留下,這不是把「我走不了」四個大字貼在臉上麼?
「說吧,為什麼走不了?」
道月柯無奈,嘆道:「祂們來了,攔住了我的退路。不過幸好,我發現的早,沒有貿然地衝過去,否則...我也回不來。」
從道月柯給的記憶里,白山隱約知道一點有關「祂們」的信息,此時也不多問,而是道:「既然如此,那留下幫我吧。」
「我是不會捲入這種大恐怖里的,神魂世界的攻伐和武道,仙術完全不同。
武道仙術,你好歹在死前知道自己死定了。
可神魂功法,你或許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甚至...有可能明明死了,卻還以為自己還活着。」道月柯口吐真相。
「是嗎?」白山隨口應了聲。
他忽地抬起頭。
雨,下大了。
越來越大。
冰冷的雨滴如萬箭齊發,落在人身上,刺骨沁魂,讓人竟是冷的起了雞皮疙瘩。
而心卻是不由自主地亂了起來,有種焦急,煩躁的感覺。
明明什麼事都沒發生,卻偏生地痛苦與憤怒了起來。
滴答...
滴答...
雨水在一個個山間窪塘里擴開漣漪,如水墨渲開。
「相公,我突然...」趙玉真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全身肌膚滾燙,然後忽地丟開傘,撲倒白山懷裏,「相公,我想要~~我要~~」
白山閉目,卻聽到山林里忽的熱鬧了起來,無窮的野獸從洞窟里爬了出來,其中不乏許多本是冬眠着的凶獸毒蛇。
這些野獸好似陷入了某種暴怒,而開始相互廝殺。
你甚至能看到兔子在咬老虎,青蛙撲向大蛇。
「相公~~」趙玉真曲頸引吭,嬌軀扭捏,雪肌微粉。
白山將她摟入懷裏。
道月柯在白山腦海里如乖乖虎般蹲着,此時看到這一幕,驚奇道:「啊?你們現在就要繁衍嗎?」
白山道:「不是,是祂們來了。」
旋即,他又加了句:「你帶來的吧?」
道月柯一臉懵逼...
「休要血口噴人,我跑的很安靜,不會被發現。」
「對了,祂們肯定是來找你的,然後是我倒霉,恰好被盯上了才對!」
「哼!白山,你要補償我!」
「來,快把第二步告訴我。」
「否則...否則會失傳的!」
白山道:「別慌,沒發現我們,要不然會下這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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