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居多年。
經商打拼。
這些經歷都註定了趙婉柔必須擁有一副堅強的軀殼。
她也的確擁有,並且因為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多年,她還非常清晰的明白一些社會邏輯。
所以在面對瘋女人的指責,她試圖辯解,在發現道理無法講得通後,她即便挨了一記耳光,還是離開了是非現場。
因為她知道打回去了也沒什麼用,除了讓其他看熱鬧的人們擁有了更多的談資,她可能還會和瘋女人被一起帶進片區警局,這種事情說不明白,又講不了道理,片警即便想管也只能和稀泥,她則必須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的和瘋女人對線,這毫無意義。
回到家了又看到了那個男人,現在居然人模人樣的捧着一大束她以前挺嚮往的玫瑰花。
趙婉柔當然明白他要做什麼,但只覺得他腦子裏有坑。
反鎖防盜門後,她沉默了很久。
在梳理了邏輯,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就不想再提,她想讓一切回歸正常。
所以陳最給她電話的時候,她會想一下中午要吃什麼,陳最來了之後,她會因為之前注意到了一些細節會質問一下陳最,想順便看一下他窘迫的樣子,讓自己開心開心...
但這些都不代表她不委屈,不難受。
她只是習慣讓自己儘量表現的不委屈不難受。
這麼多年來她也習慣一個人承受,習慣一個人思考,習慣一個人處於獨處。
甚至她還習慣自己用拖鞋打蟑螂,自己修燈泡...
所以趙婉柔覺得她沒什麼怕的,眼前這點小事又算什麼呢?
但陳最現在的一句:「你疼不疼啊..」卻讓她瞬間有些繃不住了。
她強作鎮定抿了一下紅唇,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此時比紅唇還紅了一些。
但她知道了,自己好像有怕的東西了。
——最怕突然的關心。
趙婉柔風輕雲淡的外殼,也被這一句簡單的輕易鑿穿。
心中積壓的委屈與難受在瞬間化作一股洪流就要衝破眼眶。
於是,今天裝扮很御姐的她,情緒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完美的掌控,變成了哭唧唧的小女孩。
陳最看着這一幕,手足無措。
他並不了解趙婉柔的過去,也並不知道這句關心的威力。
他只覺得...
不是,這怎麼了..
神經病啊,說哭就哭...
請問,女人哭了怎麼哄?
下一瞬,彈幕刷了滿屏。
陳最按照指示,保持了自己絕對的安靜,一個勁兒的遞紙。
並還傻了吧唧的聽了某些彈幕的胡言亂語,取紙的功夫,順便燒了一壺熱水。
當他將一杯滾燙的熱水放在趙婉柔面前時...她破涕為笑,一邊拿紙擦着鼻涕和眼淚,一邊問道:「我又不是來大姨媽了,喝什麼熱水...」
陳最想了想:「總沒壞處...」
趙婉柔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陳最則記下了,女孩來大姨媽了,是要喝熱水的...哭應該不用..
然後,趙婉柔又擦了擦臉上有些花了妝容,鼻音有些重的說:「吃飯。」
她站了起來,來到餐桌前,發現是兩份後,明白陳最也沒吃飯,這裏面還有一份他自己買給自己的,於是道:「過來啊。」
「哦,好...」
於是,兩人坐在一起吃起了砂鍋油餅。
只是沒吃了兩口,陳最剛啃了一口餅,趙婉柔就吹着雪白的豆腐:「那我給你我電話號的小紙條呢?」
陳最:「……」
他回道:「我回店裏的時候很多人,裏面有你的朋友,我借電話的時候,他們在旁邊告訴我了你的電話號碼,這很合理吧..」
「在興業我沒朋友。」
「這麼狠?」
「我們店鋪周圍區域都是做女裝店的,同品都有競爭關係,誰拿誰真當朋友,怎麼被坑傻的都不知道。」
陳最:「……那我就是一時情急,找王可可問的。」
「這說的過去,但如果你真的是一時情急,應該下意識的想起紙條才對。」
陳最:「我落家裏了行不行!」
趙婉柔:「你這三天都沒換衣服!」
陳最:「.....,內個老闆娘姐姐,你筷子夾着的豆腐都涼了。」
趙婉柔:「你不知道什麼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陳最將嘴裏的油餅咽下,看了看彈幕。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在暗示你不要心急,可以吃她的豆腐..】
【讓你剛才亂撩姐姐,現在遭罪了吧!】
【姐姐這受氣了,正在拿你在撒氣。】
【不過小陳最,你別有什麼反抗心裏,之所以拿你撒氣,是因為拿你當自己人啊..】
【恭喜,陳最與趙婉柔的親密度+1+1+1+1+1...】
是這樣的嗎?
陳最只好嘆了口氣。
看着他的動作,趙婉柔終於咬下了半口豆腐:「你在好好想想,想想怎麼編。」
陳最:「我不編了...我說實話行不行...」
「行啊。」
陳最:「大前天要到你電話號碼之後,我之所以會跑,是因為兜里真沒錢.....真留下等到結賬的時候太丟人。」
「說的過去。」
陳最:「回到家樓下,我就把你給我小紙條扔垃圾桶了。」
趙婉柔:「為什麼要扔?」
陳最直視她,反正實話實說了,不如就把這些事情說清楚,省的趙婉柔以後老拿這些事當自己的小辮子,沒事就揪一揪...拿自己當悶子逗。
「因為,我以為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啊。」
趙婉柔的筷子一頓。
陳最當時的確是這麼想的,但現在這話說出來,對女人來說單獨聽太像情話...
「哦..」
「哦...」
「哦...」
在三個哦之後,趙婉柔看了看陳最還算純淨的眼眸,又咳了一聲:「早實話實說不就好了。」
「主要你表現的對這些事情很在意,我生怕哪裏說的不對惹惱你啊...」
「這就是你不懂了。」
「不懂什麼?」
「女孩,或者說女人的心思。」
陳最一皺眉:「所以你為什麼在意這些事?」
趙婉柔撕開了半張油餅,一邊吃一邊給陳最講解。
「其實每一個女人被搭訕的時候都是開心的,拒不拒絕是另一說,但被搭訕時至少證明了自己是有魅力的。」
「有道理...」
「每一個女人又最煩被騙,所以當你在我的店裏出現時,我問了你很多問題,確定你的身份,因為我不想被騙。」
「好吧,這應該無論男女。」
「而且每一個女人都很在意細節。」
「細節?」
「嗯,電話號碼就是細節,這是我給你的電話號碼,你可以不要,但要了,最好不要丟,丟了也可以,最好不要被我發現,懂嗎?」
「這又是什麼心理?」
「這不是什麼心理,就是單純的我在乎這些,我認識的很多女人也在乎這些。」
「複雜...」
「這麼說吧,這裏不指你和我,我打一個比喻,就是就事論事的說,一個女人給了一個人一件東西,那怕她並不在乎這件東西,也不在乎這個人,但如果她知道了這個她不在乎的人丟了她不在乎的東西,她也會生氣。」
「我能說我很難理解嗎...」
「沒關係,以後姐姐教你。」
「呃?」
「哦,對了,陳最你談過戀愛嗎?」
「沒...啊...」
「沒事,等你要談戀愛了,姐姐幫你當參謀。」
陳最:「我還以為你要給我講有關於戀愛的故事...」
趙婉柔抬起頭:「你不是不關心嗎?」
陳最:「話趕話,我真不關心,我信你。」
趙婉柔眨了眨眼眸,帶着笑道:「憑什麼信我啊?」
陳最:「我又不瞎,就外面那男的,捧着玫瑰的霉氣樣,一眼就知道差不多了。」
「行吧,那你還想聽故事嗎?」
陳最喝了一口湯:「也可以...」
趙婉柔放下了筷子一笑:「可我又不想講了。」
「又逗我是不是,我又不屬蛐蛐的。」
趙婉柔:「好啦,好啦,關鍵這故事...有點沒意思。」
陳最抓了一塊餅:「等着下飯呢。」
趙婉柔:「好吧」,然後輕輕的咳了一聲作為開場白。
故事的起源很簡單,很多學生時代的戀愛一旦進入社會立刻就會見光死。
一窮二白的戀人,在面對波濤洶湧的大海時,總有一人會想,要不要找一塊木板先登岸?
搶灘登陸的是男人,他的木板就是擁有不錯家世的瘋女人。
只是婚後,由於各種瑣事與矛盾,登陸之後已經在岸上找到了一片樹林的男人,終於想起了曾經和自己在海里漂流的姑娘。
然後他又丟了木板,去找姑娘...
……
陳最聽到這:「其實可以不用這麼修飾的...」
趙婉柔無奈:「關鍵不修飾一下,我說起來會很尷尬,再說故事不都是這麼講的嗎,我都和說沒意思了,你說要下飯的...」
陳最吃了一顆豬肉丸子:「行吧,那我來續一下,你下下飯。」
趙婉柔笑笑,拿起勺子喝起了湯。
陳最咳了一聲,作為開場白:「後來啊...」
趙婉柔看向他。
陳最繼續說着:「後來啊...男人嘎嘣一下就死了!」
「噗...」湯汁四濺。
趙婉柔趕緊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桌:「這麼突然的嗎?」
陳最看着她:「突然嗎?行吧,我改一下,那後來啊...」
趙婉柔憋笑。
「後來,男人來到了姑娘家門前,卻不知道姑娘回來之前,已經在海里讓木板拍了一下。」
陳最:「又後來,男人沒挽回姑娘,木板也丟了。」
趙婉柔:「這個結局不錯。」
陳最回道:「這不是結局,結局是...」
趙婉柔翻着白眼,和陳最說話的語調保持一致,並和他異口同聲:「男人嘎嘣一下又死了...」
「咦,你怎麼知道..」
趙婉柔:「……」
陳最:「我要說這個故事還有番外,你會不會打我?」
趙婉柔:「你編上癮了是吧...」
陳最搖了搖頭:「你聽我說。」
「行..你說...」
陳最又雙叒『咳』了一聲作為開場白。
「後來姑娘在路邊吃麻辣串,有個帥哥問她要了電話號碼,可惜帥哥不小心把電話號碼弄丟了...」
「所以...你能再給帥哥寫一遍電話號碼嗎?」
兩人對視幾秒,趙婉柔的嘴角開始微微上翹。
在揚到某一個弧度後,她輕聲說:「陳最,我發現你挺會哄人開心啊...」
「別鬧,戲裏呢,給不給...」
「給是可以給...」
「我要卡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