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到了半夜,可怎麼也再找不到陳遲遲的半點線索,如同她自己說的那樣:她的存在消失了。
唯一讓李繪溪疑惑的點就在於,既然消失,為什麼自己仍然記得她呢?
想着問題和陳遲遲消失的前後,李繪溪久久不能入睡。半夜十二點,李繪溪所在的d402寢室房門被敲響。
咚咚咚咚咚咚
不算急促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迴響,全棟樓乃至整套寢室樓,今夜也就只有李繪溪一個人在住,樓下床上用品店的阿姨早已閉店,學校也沒有宿管。
可以說這所學校,今夜基本就只有李繪溪一個人。
窗外的風依舊嚎叫着,吹過樹葉發出漱漱的聲響,門外的人依然敲着門,聲音規律且沉悶,與窗外的聲音相和着。
這種時間敲響房門,李繪溪沒辦法不把門外的人想像成圖謀不軌的傢伙。
「圖謀不軌倒無所謂,怕不是和陳遲遲的消失有關係。」
「那樣的話肯定要開門了。」
李繪溪再次和心聲對話,不斷說服自己靠近門把手。那人仿佛是知道裏面的人正在靠近似的,敲門聲逐漸急促起來。
咔嗒
門開了條縫,李繪溪的眼睛警惕地掃了一圈走廊,左手藏在身後,握着一把水果刀。
突然,一張面露憂色的臉貼在李繪溪眼前,兩人四目相對,李繪溪冷靜地判斷了下,是白天給她登記學籍的宋老師。
李繪溪沒說話,開了道大門縫,那宋老師也不廢話,靜靜走了進來,聲音有些沙啞,率先開口道:
「陳遲遲不見了」
李繪溪對她有些不耐煩,她曾在陳遲遲消失的第二時間去辦公樓里找過這個宋老師,可當時她的表現和樓下阿姨並無大異,完全一副忘記了陳遲遲的樣子,但當時李繪溪就從她的話里聞到了說謊的味道。
「現在又擺出一副擔憂的樣子,虛偽」
李繪溪的心聲這麼念叨着,而自己只是面無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宋老師,李繪溪從來不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話,她一向只相信自己的直覺。
對於眼前的宋老師,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覺得不舒服,打一開始就沒對她有過什麼好感。
那宋老師見李繪溪沒什麼反應,倒有些意外,緊接着對李繪溪道:
「陳遲遲你不記得了嗎?」
李繪溪依然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但這次微微搖了搖頭。
那宋老師便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你出過學校了?」
李繪溪的腦海又響起聲音:
「她問這個什麼意思?」
「說不定和遲遲有關。」
「那你要不先迎合她說?」
「還不用着你來提醒我。」
李繪溪的思想活動在一瞬間就結束了,那老師完全沒察覺到,隨後李繪溪開口道:
「幫樓下的阿姨出校搬了被褥。」
只見那宋老師長舒了口氣,臉上虛假的擔憂果然立馬轉變為笑意,除此之外,她的口袋裏還放着瓶礦泉水,右手一直插在裏面,不知道如果李繪溪說出其他回答,宋老師將會有什麼動作。
聽到李繪溪出過學校後,那隻手才從口袋拿了出來,稍有放鬆的垂了下去。
「你還真是懂事呢。」
留下這句後,宋老師便拉上門離開了。
李繪溪自始至終也沒放下過手中的水果刀。
這宋老師帶來的疑點實在太多,但沒有進一步的線索想破頭也是不會有任何進度的,李繪溪感覺有些疲憊,倒頭便睡了。
半刻,d402的房門被打開了道小縫,走廊灑進寢室的光線正好落在李繪溪睡着的臉上。
走廊響起腳步聲,越來越遠了。
第二天報道,李繪溪做完簡單的自我介紹,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上課前她已經去和陳遲遲的媽媽打過招呼,除了知道她叫呂依以外,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都沒得到,關於自己親女兒陳遲遲的記憶也是意料之中的一無所有。
李繪溪能感覺到,自己關於陳遲遲的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也許是他人太多的否定,導致她也懷疑起來關於陳遲遲記憶的真實性。
然而自己的心聲卻時時刻刻告訴李繪溪:
「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無奈,只能做出最下策:挨個同學都敲打一遍。
然而結果也是不出意料,三班五班所有的回答都是「沒有不認識…」
「要不就這樣吧,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你在說什麼屁話?」
「你以前可是什麼都不在乎。」
「我只是覺得有意思而已。」
「好吧,能提起你的興趣也蠻不容易。」
「閉嘴吧你。」
李繪溪又在自言自語了,完全沒注意到一個人走到自己的面前,跨着椅子坐了下去,面對面看着她。
「同學,你在幹什麼呢?」
李繪溪這才緩過神來,瞳孔收縮,視線聚焦起來,立馬警惕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
髮型有些邋遢,卻是這校規森嚴的高中里唯一一個不符合規定的長髮,眉眼間有些靈氣,皮膚白皙,身材稍有瘦弱。
「沒什麼」
李繪溪似乎有意減少與男同學的接觸,剛才問話也只是找了些看着面善的女同學,面對男孩的靠近,也無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
「你也有朋友莫名失蹤了嗎?」
「!」
李繪溪原本耷拉着的頭聽完這話後猛地抬了起來,她的線索已經斷了,眼前的男孩明顯知道什麼。
「我叫林清,下課來中心湖找我。」
林清的分貝突然低了下來,像是怕什麼人聽到一樣,和當時陳遲遲捂嘴時的反應差不多,隨後拍了拍李繪溪的桌子,點了個頭便轉身離開了。
李繪溪這才發現,教室後側的光榮榜上,所有科目的第一都是這個林清,甚至他的分數遠超全校第二90多分。
「怪不得全校就他一個長發。」
「看來這學校對突出的人都有優待啊」
鈴聲響起,第二節課結束,其他人都在伸着懶腰,討論着去吃什麼,李繪溪再向前排的林清看去,座位空空如也。
窗外的中心湖旁,林清已經站了許久。
「他什麼時候到的?!」
「我怎麼知道」
李繪溪飛奔下樓,刻意避開人群走到了中心湖旁與林清匯合。
「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你上午問的那個陳遲遲…什麼時候消失的?」
「昨天下午。」
「除了你沒人記得她了嗎?」
「沒了。」
林清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歪着頭問了一句:
「你不怕我會害你嗎,怎麼什麼都說。」
「無所謂。」
李繪溪面無表情回答道。
「曾經我也許也有過一個這樣消失的朋友,我之所以說也許,是因為我也沒有與其相關的記憶,一切都是從一本在中心湖裏撈出來的日記看來的。」
「繼續」
「前一半是我那個消失的朋友記錄的我和他的日常生活,後面還有」
「還有什麼?」
「他消失後的一些記錄。」
說着,林清便直接把日記中的幾頁從懷裏取了出來,遮遮掩掩地遞給了李繪溪:
【5月25日。
我來到這個鬼地方的第一天,從我掉進湖裏嗆了口水開始,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詭異起來了。
沒有太陽,呼吸的空氣十分渾濁,這裏一直下着夾着塵土的雪,明明一切都和我生活的學校無異,可是卻又沒有任何相同的點。
5月27日。
三天了,沒有一滴水,我快渴死了。林清…你在哪,我好想你這裏的人都好恐怖,他們的體外都包裹着幽綠色的水,和那次我們在操場見到的「鬼」很像,我好像看見我自己了,他好像在找我
5月28日。
我看見了許多叫不上名字但又感覺很熟悉的人,明明我不記得他們的。我被它們發現了,「另一個我」扭曲着四肢,舉着刀對我狂笑
5月29日。
我不再覺得口渴和飢餓了,只是喉嚨有股甜甜的血腥味林清…為什麼不來救我!林清喝口湖水吧】
日記到此戛然而止,後幾日的筆跡已經越來越扭曲,到最後只能依稀辨別出寫的什麼內容。
毒辣的太陽就懸在兩人頭上,但看完日記的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只覺得背脊發涼,頭皮發麻。
林清收回日記,聲音有些顫抖:
「在你來之前,我一直告訴自己這都是某人的惡作劇。」
「但你為什麼留下了日記呢?」
「因為這本日記里的筆跡不屬於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卻又感覺十分熟悉並且在我印象中,我們寢室一直都是四個人住來着」
李繪溪聽後沉默不語,片刻後卻突然笑了起來,眼神迷離,毫無徵兆,如同飯後談資傳聞里的「某人因為什麼事情得了失心瘋」的樣子。
林清明顯被李繪溪的樣子嚇到了,不知所措地開口問道:
「你在笑什麼」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惡作劇,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你是說湖水?」
「不然呢?」
李繪溪笑夠了,直接俯下身子雙手合成碗狀,舀了捧水,想也沒想,頃刻間將湖水一飲而盡。
連給林清阻止的時間都沒有,動作一氣呵成,幾乎就在一瞬間。
「真是個瘋女人相信這詭異的日記,相信我這個陌生人講的話為什麼,她為什麼都不質疑事情的真實性?」
一旁的林清還是第一次猜不透一個人想法,任何人做事都講究邏輯,所以想法自然也容易猜出來,但眼前這個瘋女人,似乎對那些狗屁邏輯毫不在意。
林清咬了咬牙,狠了下心,乾脆也趴了下來舀了口湖水一股腦灌進了喉嚨。
一陣涼意從食道滑入胃裏,莫名的沉重壓在身上,等再睜眼,林清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竟真的變得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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