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三叉戟河畔升起了上百堆篝火。
剝了皮的牛羊在燒烤架上緩緩轉動,油脂四溢,香氣撲鼻,僕人們動作麻利地將烤好的肉切好裝盤,抹上香料和鹽水,又配上一些蔬菜沙拉和奶油,最後送上貴族老爺們的餐桌。
「山姆,之前你嚇死我了!」
娜塔莉·戴恩小心翼翼湊在山姆威爾耳邊道。小姑娘今天穿着一件無袖無領的吊帶裙,露出白皙無暇的肩膀和一雙勻稱的胳膊,柔軟的長髮挽成了一個簡單的包包頭,分外可愛。
「什麼嚇死你了?」山姆威爾給小姑娘切着牛排,笑道,「我跟國王的對話麼?」
「是呀。」娜塔莉轉動着眼睛四下觀望了一陣,見大家都在聽吟遊詩人唱歌,才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敢那樣跟國王說話?不擔心他發怒麼?」
「那他發怒了麼?」
「呃……好像沒有哎。」
「那不就行了。」山姆威爾聳聳肩,「每個人的脾氣是不一樣的,像我們的國王,看似暴躁,但只要伱能入了他的眼,就會發現,他其實很寬容,很好相處。」
「哦……」娜塔莉似懂非懂,歪了歪小腦袋,又問,「那怎麼才能入國王的眼呢?」
「你們在聊什麼?」沒等山姆威爾回答,就見瑪格麗·提利爾走了過來。
這位「高庭玫瑰」也穿的很清涼,薄紗絲衣的裙擺只到大腿中段,露出大片白皙的美好,雪玉般玲瓏的纖足踩着一雙造型別致的涼鞋,顯得舒適而慵懶。
「在聊咱們尊敬的國王陛下呢。」山姆威爾看着眼前這朵嬌艷的玫瑰,眼神微微閃爍。
他忽然想起,藍禮公爵正在暗中謀劃着要將瑪格麗獻給勞勃,這次前來迎駕,莫非就是安排兩人見面?
雖說原著中,藍禮公爵的這個謀劃並未成功,但那也是在勞勃沒有見過瑪格麗的情況下。
現在劇情發生了改變,勞勃見到了這朵來自高庭的玫瑰,會不會心動?
「說到國王,山姆,你好像對他很了解嘛。」瑪格麗在山姆威爾身邊的長凳上坐下,眼神中滿是探究之意。
「怎麼會?」山姆威爾聳聳肩,「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見到陛下。」
「那你膽子確實不小,居然敢那樣挑釁陛下。」
「因為我相信陛下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
「那你覺得陛下是哪種人?」瑪格麗小口飲着葡萄酒,若有所思地問道。
「陛下……」山姆威爾搖晃着酒杯,正思考着措辭,卻突然聽到一陣喧鬧聲。
「夠了!」國王勞勃的大嗓門很快壓倒了一切聲音,「瑟曦,她不過一個小女孩,你跟她計較什麼!」
山姆威爾就見王后瑟曦拎着裙擺站了起來,臉上如同戴了一副白雪面具,她似乎對國王說了什麼,然後就離席而去。
之後傳來國王之手艾德公爵的聲音,不過隔了有點遠,山姆威爾聽不太清,只能隱約聽到「艾莉亞」、「道歉」少數幾個單詞。
「艾德,不用說了!你女兒艾莉亞又沒有說錯,瑟曦這女人確實挺討厭的,哈哈哈哈!」勞勃的聲音倒是清晰可聞,他寬慰完史塔克父女後,又轉頭看向自己兒子,訓斥道,
「喬佛里!你是我的兒子,未來的七國之君!所以我不希望再見到你打這種小報告!這哪是一位正派人該做的!」
喬佛里被罵得垂頭喪氣,不敢言語。
勞勃又哼了一聲,才放過兒子,朝眾人揮揮手道,「繼續,繼續喝!繼續吃!」
宴會才再次恢復了喧鬧。
山姆威爾注意到艾莉亞·史塔克不顧父親的呼喚跑了出去,看樣子還挺不服氣的。
「剛才發生什麼啦?」娜塔莉好奇地問道。
山姆威爾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段劇情他可沒看過。
不過,他看着臉色鐵青表情扭曲的喬佛里王子,忽然有點想笑。
瑪格麗對此也很好奇,便起身回到了主桌,打探一番後,又跑過來告訴山姆威爾和娜塔莉。
山姆威爾這才知道,原來剛才居然是喬佛里王子在向自己母親告狀,說白天的時候艾德公爵的次女,艾莉亞·史塔克說討厭王后,然後王后就怒氣沖沖地質問艾德公爵,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剛才最有意思的地方你們知道是什麼嗎?」瑪格麗笑嘻嘻地八卦道,「指認艾莉亞說王后壞話的人,除了喬佛里王子,居然還有她的親姐姐,珊莎·史塔克。」
山姆威爾倒是沒怎麼意外,因為這確實像是那個傻姑娘做的出來的事情。
「看來珊莎小姐真的很愛她的未婚夫呀。」山姆威爾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本想順帶調侃一下身邊這位一心想要當王后的高庭玫瑰,但想到娜塔莉也在,便沒有多說。
雖然有了這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很快,宴會就重新變得歡快起來。
幾個雜耍藝人在篝火間蹦蹦跳跳,做着各種高難度的危險動作,引得眾人驚叫連連,鼓掌不斷。
期間,山姆威爾注意到喬佛里王子偷偷離開了座位,看樣子是被父親罵了一頓後,也沒心情繼續待在這裏了。
接下來上場的是一位穿着紅黑斗篷的灰發男子,他似乎是位吟遊詩人,一邊彈着豎琴一邊輕輕哼唱:
「多恩人的妻子像艷陽一樣美麗,
她的親吻比陽春還暖意;
多恩人的刀劍卻是黑鐵製成,
它們的親吻則恐怖無比……」
男人的嗓音醇厚,帶着點粗糲的獨特韻味,將這首《多恩人的妻子》演繹地十分動人,甚至讓人誤以為他自己就曾睡了一位多恩人的妻子,然後死在了與丈夫的決鬥中。
「……多恩人的妻子洗浴之際會唱歌,
像蜜桃一樣甜美的聲調;
多恩人的刀劍卻有自己的歌謠,
如水蛭一般鋒利和冷傲……」
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歌聲中時,山姆威爾卻眯起了眼睛,盯着那位「吟遊詩人」。
這是個不算高大的中年男人,面容平凡,丟在人堆里很難認出,下巴多節,上面覆有短短的鬍鬚,面色偏黃,細小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道窄縫,仿佛不想讓人從這扇「窗戶」中看清他的內心。
山姆威爾知道,此人恐怕不是什麼吟遊詩人!
「……兄弟啊,兄弟,我的末日臨降,
多恩人奪走了我的生命,
沒有關係,凡人終有一死,
我卻嘗過多恩人的妻子!」
當這首歌謠的最後一個曲調緩緩消逝後,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隨之而起。
國王勞勃很欣賞此人的演奏,還特意打賞了幾枚銀鹿。
吟遊詩人躬身答謝,隨後退到場外,蹲在一個無人角落裏享用起了烤肉和蜜酒。
山姆威爾見狀也起身離席,走到那人身邊。
「我很喜歡你的歌。」山姆威爾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老爺,我叫貝爾。」吟遊詩人起身,恭恭敬敬道。
「貝爾……」山姆威爾撇了撇嘴,「這可是個好名字啊,尤其對於吟遊詩人來說。」
確實。
傳說曾有位同樣名字的吟遊詩人在臨冬城做客,因不滿北境公爵對其的輕視,便帶着公爵之女私奔,只留下了一朵冬雪玫瑰,和一段傳奇。
「老爺,我可比那位貝爾先生差遠了。」吟遊詩人顯然知道山姆威爾說的是誰,「那位貝爾寫下永世流傳的歌謠,而我只會翻唱別人編寫的曲子。更何況,我可沒膽子拐走貴族小姐。」
「我可不覺得你的膽子小了。」山姆威爾盯着吟遊詩人的眼睛,又問道,「你來自北方吧?」
「是的,老爺,我是土生土長的北境人。」
「是嗎?」山姆威爾笑得意味深長,「一個北境人唱着大陸最南邊的多恩人的歌謠。」
「人總是嚮往得不到的東西,我這輩子見多了風雪,所以一直很嚮往擁有赤紅山巒和炎熱沙漠的多恩。」
「有些道理。不過,我卻覺得你不像是北境人。」
「那您覺得我像是哪裏人?」吟遊詩人語氣平淡。
「我覺得,你應該還要來自更北邊。」
吟遊詩人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北境更北,那就是絕境長城之外了。
「這位老爺。」吟遊詩人再次恢復了淡然,至少是外表上的淡然,「您覺得我像長城以北的野人?」
「不。」山姆威爾搖頭,「我覺得你不只是一個普通的野人。」
吟遊詩人不說話了,低頭盯着篝火。
山姆威爾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道:
「我說的對嗎?塞外之王,曼斯·雷德陛下。」
有那麼一瞬間,山姆威爾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極北之地的嚴寒。
但很快,就消失在南方的濕熱中。
仿佛只是一個錯覺。
見被人識破了身份,曼斯·雷德灑脫地笑了笑,也沒有再費勁否認,只是好奇道: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另外,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山姆威爾·凱撒。」山姆威爾自報家門,「至於我是怎麼認出您的,嘿嘿,暫時保密。」
「既然是暫時保密,那就下次見面時,你再告訴我吧。」曼斯用一種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道。
山姆威爾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隨後語氣卻變得冰冷:
「曼斯陛下,您就不怕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然後被抓住砍掉腦袋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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