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白從混沌里甦醒過來的時候,大廳的爭吵剛剛告一段落。此時剛好是午夜,古堡的鐘聲敲了整整十二下。
【系統連接成功……】
【歡迎新人主播祁慕白,進入直播間,初始化頁面加載中……】
祁慕白:「?」
【初始化頁面數據加載失敗,檢測到主播祁慕白非首次登陸,歡迎回來。】
【主播個人信息數據重新載入中……】
*
【當前直播間名稱:《荒山古堡》,連接通道已關閉,直播將於十分鐘後正式開始,稍後會為您播報直播間須知,請主播做好準備。】
窗外的樟子樹像是有惡意似的,在雷雨中胡亂地搖晃着,圍坐在地上的人裏面,男女老少都有。
半晌,一個聲音輕聲問道:「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要直……直播嗎?」
眾人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們誰都沒有忘記剛剛廣播裏的話,十分鐘後,那個所謂的直播就要開始了,而現在沒剩多少時間了。
可直播?
誰知道會不會又出事。
安塔列作為此次直播間唯一一個a級主播,施捨地衝着一群新人出聲道:「在虛擬直播界,只要不作死,不踩雷,找到劇情關鍵點還是很容易拿高分通關的。「
這麼多年,像他們這種新人安塔列見得太多了。
最早進入系統的時候,安塔列也會同他們一樣恐慌。
可據安塔列在系統混跡多年的經驗來看,直播間存活率雖然不到20%,但系統開放直播間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殺人而是優勝劣汰。
安塔列對於系統的熟悉讓眾人慢慢安靜了下來,就在此時一聲悽厲地慘叫突然響徹了整個古堡。
新人中逃出去一個瘦子,但此時,他跌坐在門內整個人劇烈地掙紮起來。
一旁站着的人嚇得趕忙上前去拉人,哪知手上的力道突然一輕。
只見瘦子破布衫下的雙腿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撕扯了下來,地上滿是被拖拽出來的血以及混雜在裏面的血肉。
瘦子剛剛還鮮活的臉上,只剩下驚懼的雙眼,死不瞑目的睜着。
他沒氣了。
眾人跌倒在瘦子的屍體旁,面色灰白,渾身打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離得最近的女學生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逃跑是要付出代價的。」空曠的大廳內,安塔列單腳踩着高腳椅,手指隨意的撥弄着棒球衣上的名牌,一臉嫌棄地出聲,「現在好了,開局直接死了一個人,真是晦氣。」
安塔列有些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 「現在不想死的話,就乖乖聽我的話。」他將面前的一眾歪瓜裂棗掃了一圈,見無人反駁,再次出聲,「至於現在……」
『咚咚』的敲門聲突然打斷了安塔列的話。
眾人猛地回過頭去。
只見剛剛將瘦子拉回來的大門突然響起了敲門聲,聲音不疾不徐地像是一個普通到訪的客人。可就在一分鐘前,那門外的空間剛剛絞死了一個活生生地人,而瘦子的屍體,至今還躺在那。
安塔列盯着緊閉着的大門,低頭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五分鐘直播才開始,慌什麼。」
按照以往的慣例,直播未啟動,不該有別的什麼東西出現,不過……他聽說王座上的那位白王,在五星級《斯托維納的死亡審判》直播間裏就是死亡開局……
隨機直播間,他不會這麼倒霉吧……
安塔列擰緊了眉頭。
屋外,敲門聲沒響幾下,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來。
*
【當前直播間名稱:《荒山古堡》,下面開始播報該直播間須知。】
【該場景為單人直播,直播間開放時長七天,完成任務即可退出,該直播間採用全新全景三百六十度攝像頭,所有主播請就位。】
窗外雷雨不止,風夾雜着雨絲從開合的大門外吹了進來。
古堡內僅剩得幾隻燃燒着的蠟燭在風中劇烈的晃動了幾下,『啪』的一聲就滅了。閃電刺破天空,冷白淡薄的光從門外遙映在走進的人身上。
來人一身雪色廣袖寬袍,於風中恍如流光與月色融為一體,但仔細看卻能發現那迤地的白袍上面血跡斑駁,如紅梅綻開染着刺目猩紅,襯着膚色似雪,蒼白無色。他掩唇低咳了一聲,微微凌亂地髮絲被門外的雨水打濕貼合在臉頰一側,容色帶着一股子病骨支離地破碎美。
操,真他娘的好看。
安塔列在系統這麼多年,也算是見人無數,此時看見人的第一眼卻也是看楞了,就連剛剛連接上直播的觀眾,也都紛紛的驚嘆出聲。
【現在新人主播都長得這麼好看了嗎?】
【第一次見古風帥哥啊啊啊!!簡直是開屏暴擊啊啊啊啊啊!】
【光好看有什麼用,在這裏沒有實力早晚都是死。沒意思,還不如去隔壁看陸神!】
【陸神沒有白王好看,嗚嗚嗚沒有白王的日子,我想要漂亮的小哥哥,小哥哥這是受傷了嗎?】
祁慕白是真的受傷了,不僅受傷還有點自閉。
他飛升失敗了。
成神的劫雷明明只有九九八十一道,天道就好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硬生生多劈了一半,……
結果,他人沒死成,卻元丹碎裂,仙骨不復,就連眼睛都在雷劫之下受了損。
不僅如此,還掉到了這麼個破地方,還有一個自打他醒來就在耳邊一直逼逼不休地聲音,從頭到尾都在說一些……奇奇怪怪,絮絮叨叨的話。
就比如現在,它還在說。
【主播身份信息更新成功……】
【主播名稱:祁慕白
綜合評級:f (級別f-s)
當前積分:0(通過積分可前往商場購買需求物品)
當前技能:無
san值:100(若san值低於0將會成為怪物中的一員)
存活狀態:危 】
【恭喜您獲得稱號:平平無奇的新人主播,請主播繼續努力~】
這狗東西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諷刺誰。
飛升前,跺一跺腳整個修真界都能抖三抖的韶華仙尊,就這麼被一個破系統扒的底褲都不剩了。
【系統檢測到主播的情緒暴躁,您需要冷靜。】
祁慕白:「本尊很冷靜。」
【系統檢測……】
渾身上下被雷劫劈出的傷口撕裂地拉扯着,幾步的距離像是走在刀鋒上。
祁慕白適應了好半天,眼前模糊的視線才勉強聚焦,他悶悶地低咳了一聲,胸腹之中氣血翻湧,血腥味一直從嗓子嗆到鼻腔。
再聽這玩意囉嗦一會兒他怕不是下一秒就能被氣死。
祁慕白不耐煩地堵出聲,「要麼閉嘴,要麼說人話。」
【系統檢測到語言系統不通,已為您重新規劃語言體系,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您需要在這裏斬殺鬼怪,娛樂大眾,獲取打賞。】
斬殺鬼怪?娛樂大眾?
祁慕白沉默了片刻,危險地眯起了一雙眼,「你要本尊給冥界的人當戲子?冥界的人是想死?」
【在這裏可以實現您的任何願望。】
祁慕白心思一動。
【請說出您的願望,系統會為您估算所需要的積分值】
祁慕白:「本尊要求不高,幫我把天道宰了謝謝。」
【……】
至此,這破系統就像是死了似的,之後一句話也沒搭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裝死。
慫貨。
祁慕白嗤了一聲。
「你是主播嗎?」
主播?
又是個詞。
祁慕白順着聲音看了過去,模糊的視線里映出一個痞里痞氣地男人,他回憶着剛剛系統播報的信息,懶懶地回答出聲,「應該是吧。」
安塔列看着面前這個半死不活,命不久矣的美人,視線下移掃過對方胸前的名牌。
祁慕白。
果然是主播。
安塔列:「cosplay?」
祁慕白:「?」
本以為隨機匹配一堆新人就夠倒霉了,結果又來了個腦子不好使的。
安塔列翻了白眼,「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還有第二個選項?
祁慕白掃了一眼室內的佈局,目光在地上斷了半截身體的瘦子身上多停留了一會,這會聽見安塔列的話掀了眼皮子不咸不淡的掃了他眼睛一眼。
那眼神看上去像是在確認對方有沒有瞎。
操,竟然被一個新人給鄙視了。
安塔列的臉色有些難看,走上前就去堵祁慕白的路,「你……」
哪知祁慕白就像是沒有看到他似的,與他錯身而過蹲在了瘦子的屍體旁。
地上的血跡已經漸漸乾涸,空氣當中混雜着沒有散去的血腥味,祁慕白低咳了一聲,待眼睛裏的景象漸漸聚焦,他方才仔細的觀察了瘦子身上的傷口。
這樣的撕裂傷口,不像是人為……
陌生環境,屍體橫陳。
祁慕白看見跪坐在瘦子屍體旁邊的少年抬手幫瘦子合上眼睛。
他沉吟了片刻,問出聲,「他怎麼死的?」
祁慕白掃向少年胸前的名牌。
名叫渡川的少年大約十八九歲,長得清秀白淨,在祁慕白問出聲後,抬手指了指大門,「他想出門,死了。」
出門?
出什麼門?
祁慕白朝着自己剛剛進來的門看了一眼。
來時的門外此時只剩下一片幽冷的黑暗,像是無盡地深淵要把人吞沒。
他總算是知道這群人為什麼看着他的眼神奇怪了。
敢情,是在確認他為什麼還沒死。
祁慕白盯着那門看了一會,站起身。
安塔列以為祁慕白總算是想起來跟他道歉了,衝着走來的人高傲地揚起了下巴,「你現在跟我……」
祁慕白將面前礙眼地人推開,將手朝門外伸了伸。
脆弱的指尖在接觸到門外黑暗的一瞬間就像是被刀劃開了口子似的,鮮血淋漓。
祁慕白身上的傷比這重多了,對於這麼一個小傷口沒怎麼在意,倒是他盯着那傷口看了半晌,好看地一張臉瞬間黑了下去。
這是……
不玩也得玩了?
要是平時,他大不了炸了這破地方。
可現在,他修為全無。
【叮咚,倒計時已結束,荒山古堡直播間正式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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