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床頭的生命體徵監護儀上還有微弱曲線波動,會讓人以為他已經不在了。
其實醫生已經宣判了孟戰京的命運,否則孟瀾海不會把孟戰京帶回家。
他受傷太重了,在那場大爆炸里,哪怕他在最邊角的庫房,也依然受到了致命的創傷。
能堅持到救援人員發現他,已經是一場奇蹟了。
醫生惋惜卻無力,畢竟在死亡面前,人類的力量極其渺茫。
當科學不能給人希望的時候,人總是會寄託於鬼怪神力,比如此刻的周思卿。
「戰京不會死的!」
周思卿早已不在乎她的秘密是不是會被人發現了。
「昨晚我看到了周嘉彤與林淮,他們死了,所以他們的魂魄來與我告別,可是到現在,我沒看到戰京!」
她不在乎有誰在聽她說話,她不是在與別人說話,而是在和自己說話。
「哦,周嘉彤的靈魂一直附身在林洛塵身上,從做手術開始,林洛塵就死了,活在人間的是周嘉彤,我早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周思卿凝視着孟戰京傷痕累累的臉,抬手輕輕拂過。
「連周嘉彤與林淮在離開之前都與我告別,如果戰京死了,他怎麼可能不聲不響離開呢?我沒看到他,就說明他還活着!」
指着孟戰京的軀體,周思卿的語氣極其虔誠。
「他的靈魂,還在這裏!」
「卿卿!」
宋輝月聽到了女兒說的每一個字,可結合起來卻又讓人心慌意亂。
這孩子,該不會是受刺激過度魔怔了吧?
「其實我也是重生的,所以我才能一次又一次救了孟家,你們相信人的命嗎?反正我信!」
「戰京躲過了他的劫難,未來就一定前程似錦,我信他能挺過這一劫!」
……
病房裏只有周思卿絮絮叨叨的聲音,她到最後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只是一直重複着「戰京不會死」。
王雪絨淚如雨下。
她是醫生,兒子的身體她已經檢查過了,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希望。
現在只是維持着基本的治療,一旦拔管,他僅存的最後一口氣也將消失。
可周思卿不肯放棄,哪怕有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堅持。
人生不就是一場豪賭嗎?
當初她都能重生復活,憑什麼孟戰京不能醒來?
他用生命換來的勳章榮耀放滿了一整個抽屜,他身上的無數道傷疤都是對人民與國家的奉獻。
他為了自己的信仰而付出一切且無怨無悔,上天不會這樣帶走他的!
周思卿忽然跪在了王雪絨和孟瀾海面前。
「爸,媽,別放棄!」
她哽咽說道:「他答應過我,一定會陪我生產,一定會與我一起撫養孩子成長,他要一輩子陪着我!」
在醫生已經下了判決書的前提下,在所做一切努力都只是浪費國家資源的前提下,王雪絨和孟瀾海確實動了放棄的心思。
已然沒了希望,再不甘心也要放棄!
而且孟戰京曾經提及過,如果某一天他沒有搶救的必要,就果斷放棄,他不想失去尊嚴躺在病床上。
他寧可在烈士陵園裏,與戰友們相聚!
可現在,周思卿不肯放手。
王雪絨捂着嘴哭,上前也跪在了周思卿面前,與她抱頭痛哭。
「不放棄!我們不放棄!」
就讓她最後自私這麼一次,她是母親,她比任何人都想留住兒子,哪怕,哪怕希望無比渺茫……
做出了不放棄的決定,孟家所有人開始打起精神,給孟戰京尋求最後的生機。
國內外的專家教授請了一波又一波,能試的治療方法基本都試過了,但無一例外,結果都不盡人意。
周思卿將醫院病房當做了家。
她讓人在孟戰京的病床邊上給自己安置了一張床,每日在這裏吃飯睡覺,哪怕孟戰京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她也很滿足。
「戰京,今天去產檢了,醫生說兩個小傢伙發育得很好,你要不要看看檢查單?」
「孟戰京,你可一點都不盡責,你看我的腿,浮腫這麼厲害,你就不能醒來給我揉揉腿嗎?」
「劉南梟來探望你了,與他的夫人一起來的,那個叫梅晚的女孩,從前她對我充滿了恨意,但今天看着我的眼神里滿是同情!」
……
每天,周思卿都坐在孟戰京的病床前,絮絮叨叨說着生活瑣事。
她不需要回應,她只要他們在一起!
門外,歐陽望舒看着周思卿自言自語的背影,她忍不住哭了。
「陳鴻儒,你們的計劃就不能再縝密一些嗎?你們……你們怎麼就不能保護好他呢?」
歐陽望舒什麼都做不了,她只能埋怨身邊的男人。
陳鴻儒沉默着任由歐陽望舒推搡打罵自己,到最後,他抬手緊緊將女人抱在了懷中。
「可是望舒,戰爭就是這樣,總是要有人犧牲的!」
他知道自己的話很冷血無情,可這就是事實。
在京城那一夜,共計有三十二個戰友不幸犧牲,重傷殘疾的戰友四十餘人!
那犧牲的三十二名戰友也是母親的孩子,也是妻子的丈夫,也是孩子的父親啊,他們的親人,難道就不痛嗎?
就像孟家一樣,那些烈士的家屬沒有哭沒有鬧,甚至沒有找組織要任何的回報與幫助。
歐陽望舒只認識孟戰京,她只看到孟戰京就如此痛苦不堪,而他們這些活着的軍人,在那一晚同時失去了很多戰友!
他們卻沒有流淚的資格,只能將眼淚逼回去,將眼淚化作鬥志,踩着戰友們留下的血印一步步往前走,用生命繼續守護他們熱愛的土地。
「望舒,我們分手吧!」
陳鴻儒終於鬆開了歐陽望舒,他後退了幾步,站得很直。
「曾經我無比想要擁有你,我愛你愛到發瘋着魔,我以為娶了你才能圓滿,可現在……」
他看到了周思卿。
那個曾經風華正茂的女孩兒,現在活得像是苦行僧,她畫地為牢將自己的人生與心靈圈禁起來。
他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他不想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歐陽望舒也像周思卿這般痛苦絕望。
歐陽望舒抬頭盯着陳鴻儒,眼神里滿是憤怒。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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