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歲那年,高燒41度,連續燒了十四天仍不退,嚇得我爸急忙趕往長白山天池,將我爺爺請了出來。
爺爺來到我床前,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掐指一算,頓時大驚失色,說道:「我們帝師一脈,難道從此要絕後了嗎?」
「閻王爺已經親筆寫上了我孫子的名字,三日內必死無疑。」
「從此再無帝師後人。」
我媽聽到這話,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跪在爺爺面前,哀求道:「爸,昊昊是你的獨孫,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爸也忍着眼淚,顫顫巍巍地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他不敢向爺爺求情。因為爺爺早已經金盆洗手二十年了。
爺爺曾經發過誓,將死之人不救,背信棄義者不救,罪孽深重者不救。而我是閻王欽點之人,屬於將死之人,救我就是違背誓言,必遭天怨!
爺爺站在原地,緊鎖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媽使勁磕頭,把地板都磕紅了,我爸含淚也跪在爺爺面前,咬緊牙關不吭聲。
爺爺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救昊昊,咱們三人都得死。我這麼大把年紀了,死就死了。但你們兩個人還年輕,也願意放棄生命嗎?」
我媽抬頭,紅腫的眼睛裏滿是堅定:「願意,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兒子的命更重要的。」
我爸也開口說道:「能救自己兒子的命,死又算得了什麼。」
爺爺聽到後點了點頭,讓我爸去打電話,請幾個氣運特殊的人,今天務必趕到我家中,並告訴他們,孫老爺子下山了。
我們家從唐朝開始,就是司天監的首領,經歷唐宋元明清五代,監測朝運氣運,暗中教導歷代天子。整個江湖人士都尊稱我們一家為帝師一脈。
近代一直流傳着南茅北馬的說法,其實在過去年代,從來都沒有這種叫法。
過去只有一種說法:北方帝師賜天福,南方天師掌玄壇!
歷代顯赫家族,無不希望帝師賜下福分,幫他們逆天改命。
我爺爺孫景天,就是當代的帝師!
我爸一通電話後,當天晚上就來了三個年輕人。他們西裝革履,樣貌都儀表堂堂。進入屋子裏面,就主動給爺爺磕頭。
爺爺毫無表情,只是拿出三張婚書,遞給這三個人,對着他們說道:「聽說你們三個人都生了女兒。我想讓我孫子十二年後娶你們的女兒,如果你們同意,就簽了這份婚書。十二年之內,你們履行承諾,讓我孫子選其中一人結婚。」
這三個年輕人都露出一臉興奮的神情,因為爺爺給的婚書,都是逆天改命的機會。
誰都知道爺爺改運的本事天下第一。
而且我成為他們的女婿,就相當於未來的帝師將會輔助他們。
最起碼這十二年的時間裏,他們三個人都會飛黃騰達,從此一路順風,成為人上人,這可是天大的福分。
這三個人簽好婚書後,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我家。
我爸看着他們走了之後,一臉擔憂地問爺爺:「爸,十二年後我們可能都不在了,要是這三個人不遵守諾言該怎麼辦啊?」
爺爺想了一下,從兜里又拿出一張婚書,對着我爸說道:「你還能活八年,你媳婦會活三年,我應該今天就會死。」
我爸聽到後大驚失色,臉都變白了。
他沒想到爺爺會死得這麼早,有點不知所措了。
爺爺卻一臉雲淡風輕,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把手中的婚書交給我爸說道:「這最後的一封婚書,等我死後,你就扔到長白山天池裏,算是給昊昊找的最後一個媳婦。如果那三個人都不信守諾言,天池那位必然會嫁過來。」
我爸問天池那位是誰,爺爺卻搖頭說道:「這事不能說,現在說出來就是泄露天機,昊昊立馬會死的。」
我爸就不敢多問下去。
爺爺站了起來,又走到我的床前,用手摸了摸我的臉,轉頭對着我媽說道:「七天之後,昊昊就會醒來。你們要做兩件事:一是給昊昊做一個鐵面具戴在臉上,不讓世人看見他的樣子,這叫避閻王;二是白天你們要逼他去乞討為食,必須跪着走路不許站着,這叫裝乞命。十二年後昊昊娶了媳婦,才可以站着走路,摘下鐵面具。」
我媽聽到我將來要這麼辛苦地活十二年,頓時哀嚎不止。
我爸卻明白其中的用意:十二年為一輪,過了期限,生死簿上我的名字就會自動消除。
戴面具是防止陰差勾我的魂;裝乞丐是為了躲劫數,因為乞丐已經算是劫數在身,不會再有劫難強加在我身上了。
爺爺從兜里拿出一本書,放在桌子上對着我爸說道:「以後,昊昊就是當代的帝師,這本書就傳給他吧。」
爺爺頭也不回地推開門,跪在院子當中,狠狠朝天磕了三下頭。
突然之間,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原本晴空萬里剎那間就漆黑一片了。
地面毫無徵兆地捲起一陣陣沙風,吹亂了爺爺的頭髮。
爺爺雙手背在腰間,仰頭瞪天,雙眼不斷流血。
那一道雷最終劈落下來,擊打在爺爺的嘴巴上,整張臉都血肉模糊。
爺爺最終倒在地上,我爸痛哭不已,嘴裏喃喃道:「這是劫難啊,都是我不孝,逼得你老人家給昊昊改命。」我爸悲憤交加當場吐血暈倒。
我媽只能打電話叫救護車,把我爸送進醫院。
我爸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後,就出來安葬我爺爺,然後獨自一人去了長白山天池,一年之後才回來。
而七天前,我已經退燒,醒來從那天起,我就戴上了鐵面具,每天從院子裏出來挨家挨戶地要飯。
漸漸的,周圍的人都開始流傳我家被雷劈了,我爺爺還被劈死了。
我被雷給毀容了,還成了瘸子。
我因為要飯,經常被周圍的小朋友打,每天后背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些小朋友,甚至還拿石頭砸我的面具,一邊砸還一邊罵我小瘸子。
我媽看到我被欺負,就找他們家大人理論,卻總是被這些人的父母一臉鄙夷地說道:「要是真疼你兒子,就不要讓他出來乞討,他要飯了,你還裝什麼好人。」
我媽每次都無言以對,她沒有辦法說出真相,只能鬱鬱寡歡,以淚洗面。
三年後我媽就病死了,印證了爺爺當初的話。
臨死前,我媽讓我好好修煉爺爺傳下來的東西,只有修煉好了,才能揚眉吐氣。
而我爸因為媽媽死了,就每日酗酒,開始精神失常,經常跪在爺爺墓前抽自己嘴巴,要不就抱着媽媽的照片哭。
我開始變得很怕爸爸。
媽媽死後的第五年,印證了爺爺的話,我爸只能活八年。
在那一天,我爸爸一改往常的樣子,沒有喝大酒,而是去剪了頭,洗了澡,給我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他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跟我說:「昊昊,以後爸爸不在你身邊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我爸說什麼,我沒有太過在意。我只是又欣喜又開心,以為爸爸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剛想對着爸爸說點什麼,就看爸爸躺在椅子上睡着了,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從那一刻起,我變成了孤家寡人,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我開始發瘋地學習爺爺傳下來的東西,白天乞討,晚上練功,功力越來越強,越來越深厚。
風水、符籙、八卦、陣法、驅邪,無不精通。
轉眼之間十二年到了,我躺在草堆子裏看書,聽到轎車在我家院子外面停下,有人喊道:「帝師一脈,還有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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