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杜~滴~杜~「窗外一輛救護車疾馳而過,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盛夏的夜空,讓我不由的心中一顫。回憶的思緒猶如手中那根黃鶴樓的煙絲,緩緩的升起,瀰漫了整個書房。每個人的心裏總有一些人、一些事,猶如一根抽不完的煙,隱藏在內心的角落,等待着某一根點燃它的火柴。
二十年了,她的面龐依然清晰:一個馬尾辮,兩個小酒窩,一張總是燦爛如花的笑容。她叫諸葛秋,瘦小的身材也限制不了她驚人的行動力,任何事總是不達目的不休止。儘管算不上校花,但她灑脫陽光和不服輸的個性總是那樣吸引我。她成績優異,而我則是班裏的搗蛋生,我們成了大家眼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對。和大多數青澀的早戀一樣,最終我們沒能在一起,但並非因為畢業了分隔兩地,也並非因為師長反對未能如願,更不是因為感情淡末了厭倦了對方,而是陰陽兩隔今生都無緣相守了
「你怎麼又抽上了?」妻子方怡穿着睡衣走進書房,隨手打開了嚴實窗戶,窗外撲面而來的暖風將我從初戀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方怡顯得有些不悅,她快步來到書桌前,拿起遙控器,關掉了空調,順手抄走了鼠標邊上的那包黃鶴樓。
「剛才在看一些應聘者新人的簡歷,一時順手給點上了,下不為例。」知道犯了錯,我賠笑着掐掉了手中的煙。
「選助理又不是選老婆,有那麼難嗎?」方怡諷刺道。
「那倒不是,我也坐了一天的飛機有點累了,抽一根提提神,小別勝新婚,一會不是還有任務嘛~」我學着地主老財調戲良家婦女的摸樣欲用手托起方怡的下巴。
沒想被方怡輕巧躲過,俏皮地說:「不正經!」說罷轉身做了一個嫵媚的捋發拋媚眼的動作,扭擺着她睡袍下隱約乍現的豐臀走出了書房。
說實話,方怡長得和諸葛秋確有幾分相像,性格也有些相似。認識她之前我拒絕過很多次七大姑八大姨安排的相親,第一是因為創業之初沒有閒心,第二也是對諸葛秋的思念為了。當然,有時候也應付着去過一兩回,而方怡當時就是陪着閨蜜過來把關的,她不僅長得和諸葛秋有幾分相像,就連開朗俏皮又豁達的性格都有些相似。當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已清醒的認識到方怡只是方怡,她雖然也愛笑,但笑中帶有俏皮;她雖然也不服輸,但卻更懂得豁達;她雖然也成績優異,但聽說她讀書時卻沒讓老師省過心。
我重新理了下思緒,再次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打開了個人簡歷,瀏覽了幾份,不由眉頭一皺,拿起電話打給了合伙人兼好兄弟潘向東:「東子,我讓你找個助理,你這是本着給我找老婆的心思去的吧?」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猥瑣的笑聲:「嘿嘿,您老可別冤枉我,我這可是本着公司發展為目的找的。現在的社會,談生意、做人情、吃吃喝喝拉關係,作為你的助理都得參與其中啊,如果長得太寒磣了不是影響公司形象嗎。再說,來個美女做助理,兄弟們以後匯報工作不也勤快點不是。」
「我看這助理壓根兒不是給我找的,你們幾個是給自己挑的吧?為什麼個人簡歷里要附泳裝照啊?普通證件照不就完了嗎?讓你嫂子看見,我怎麼解釋?」
「我這也是工作需要啊,我們工作情況特殊,思想保守一點的,日常業務沒辦法開展啊。你看看這幾個學歷不差,環肥燕瘦。我看那個叫廖婷婷的小姑娘不錯,聽說還會些拳腳,集美貌和美貌還有美貌與一身」
潘向東絮絮叨叨的沒停下來,隔着電話我也能感覺到這小子流着哈喇子忘我的描述着。我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實在沒有興趣聽着小子隔空意淫。其實東子也就是表面上有些放蕩不羈,但內心卻是一個思維整密,處事成熟老練的人。從高中時我們就是好哥們兒,這麼多年來我們一起摸爬滾打,一起參軍,雖然我們不在同一支部隊,但之後幾經輾轉我們兄弟仍舊走到了一起,他是我工作上唯一一個信任的人。
看了這麼多凹凸有致的泳裝照,再經方怡這麼一撩,我也實在沒什麼閒心在書房「忘我工作」了,起身伸個懶腰,拉開房門,衝着臥室大喊:「妖孽,還不快快放開那被褥,老衲來收了你」
翌日清晨,儘管「辛勞」到腰酸腿痛,我還是習慣性地早起晨練。按理說夏日的早晨是一天中最為爽朗的時候,可那天卻絲毫感覺不到應有的清新涼意,一股悶熱煩躁感讓我難以靜下心來,於是我停下腳步找了小區里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打起了太極拳,企圖讓煩躁的心情平復下來。但不一會兒,幾個國產大媽也開始聚集在不遠處晨練。大媽們聚得多了話題也隨之寬泛了起來,從菜市場裏誰家的電子稱缺斤少兩到某家姑娘車禍後昏迷忽然就醒來了。我一直很深信大媽們間閒言碎語是構成中國社會關係的紐帶之一,其地位是當今任何一個新興媒體所不能取代的。但是他們嘰嘰喳喳的傳播方式畢竟影響到了我,我只好起身作罷,打算回家洗漱早去上班。轉身的瞬間,餘光瞥見小區大門外有個中年光頭男子似乎在盯着這邊看,在七月天裏穿着一件灰色的長袖襯衫的確不多見,鑑於職業的敏感,我刻意向門口多走了幾步,男子似乎意識到了我的關注,略微地下了頭,將手不自然的插入了褲兜快速離開了。這個下意思的躲避動作讓我有些不舒服,因為職業關係,在保護某些人和某些東西的同時,總會和另一方產生對立,因此我總格外警覺。
我驅車來到辦公室,邊閉目養神着,邊思考早上的那個中年男子事情,聽見有人開門進來,我便頭也沒抬的說:「面試我沒興趣,你看着辦吧。」
來者立刻提出了異議:「別啊,老高,我已經賽選過了,就剩四個,人我都叫來了,你看那個會跆拳道的妹子,皮膚是黑了點,可人家溝深啊,必要時還能參與應酬;還有這個妹子,看上去是文弱點,但畢竟是個研究生,腦子好,關鍵是人長的也水靈;還有那個1.75的妹子,模特人家都夠格了;還有這個廖婷婷,有溝、有學歷、會拳腳、個子高,不過你不喜歡就算了。」
「東子,這麼說,咱們這行還真只有那個叫廖婷婷的合適啊。」
潘向東立刻明白了我話裏有話,改口說:「我是從多角度分析,行不行還不得等你決定?」說罷,他硬生生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走吧,走吧都在會議室等着面試呢。」
面試的過程果然是又枯燥又乏味,經過一番場面上的自我介紹和提問,應聘者都顯得有些緊張,為了緩和下僵硬的氣氛,我的腦子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請問,單缸手動循環式空氣壓縮機是什麼?」整個會議室忽然靜了下來,面對她們的驚愕表情,我淡淡一笑,其實我無非就是想用比較娛樂的方式結束這次無聊的面試。
「打氣筒。」一個姑娘用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會議室的寧靜,只見她面帶微笑,將腦袋一歪,一副難不倒我的模樣。
接下來輪到我驚愕了,半張着嘴巴呆坐在那裏,仿佛被瞬間凝固在了椅子上。我明顯有些不知所措,倒不是意外她知道這個答案,而是這一幕是那麼的似曾相識,二十年前的一天,港市高中的天台上,我和諸葛秋如同往常一樣享受晚自習前的些許時間。為了在學霸面前挽回一點差生的尊嚴,我就拿這道單缸手動循環式空氣壓縮機來考她,當時她也是這麼輕巧又自信的將答案說了出來。
「哼~」潘向東清了清嗓子,暗示我的失態。
我立刻回過神來,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可笑,不過這確實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巧合。我得承認她是我一個抹不去的心結,儘管走了這麼久,卻永遠佔據在我的回憶里,時不時的讓我想起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悔恨當初的自私。
「好了,廖婷婷留下,其她三位非常感謝你們能青睞本公司,願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其餘三人顯得一臉莫名其妙,她們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盡然會因為一個打氣筒的學名而被落選。我示意潘向東完成接下來的工作交代,快步走出會議室,但餘光仍能感覺到廖婷婷在衝着我微笑,那笑容多少含有一些熟悉的感覺。
回到辦公室,小區的保安隊長小劉給我打了個電話,別看我住的陽光嘉園只是一個老舊的小區,這可是經過仔細挑選的,小區地處老城區,周邊沒有公司工廠,住戶多為本地居民,鮮有租戶,人員構成簡單。四面有圍牆,大門位置對着主要街道,人來人往較為顯目。最主要的是該小區物業的保安隊出自是我的一個空殼公司,裏面的有4名保安是公司的訓練有素的專業安保人員。因為工作性質,總要面臨一些危險,我要求公司的主要人員分兩批分別居住在陽光嘉園和鄰近的景港花苑兩個小區內,相互間有個照應。
沒多久,陽光嘉園的保安隊長小劉打來電話說:「老高,我查過監控,你說的那個時間段小區大門外並沒有人。」
「不會的,那個位置肯定在監控範圍,你再看一遍。」
「那時候比較早,門口沒什麼人經過,我不會看錯,
「好吧,我知道了,不過,你們平時也多關注下。」也許是我多慮了,不過我還是將該男子的大體特徵告訴了小劉。
不一會兒,潘向東走了進來,遞給我了廖婷婷的背景調查資料,說:「大體工作內容我已經交代給新人小廖了,下午就能開始上班,這個是她的背景資料,來自農村,父母都是農民,三代內沒有犯罪記錄和經濟問題。朋友圈簡單,性格孤僻,除了幾個同學有溝通外,幾乎沒有朋友」
「行了,放那吧,」我打斷了潘向東的話,「這段時間我不在,咱們公司有什麼新案子嗎?」
「其他都是些小事情,就是有一份委託,我正想和你商量呢,委託人自稱是郭教授,要求護送一個密碼箱到西藏。」
「什麼東西,讓你這麼緊張?珠寶?儀器?還是白粉武器?」
「別扯,講正事呢,貨物人家保證過絕對合法」小劉壓低聲音說:「我看着來人也不像個教授,便我查過各大院校和研究機構,對比過所有郭姓教授的照片,沒有這個人。」
「酬金呢?」我問道。
「酬金方面到時沒有意義,就是要求挺高,是c級安保。」
我思索了幾秒,畢竟在商言商,只要不過界(不違法、不違背道德)客戶有些特殊情感和癖好也是又可能的。「那就接了吧,事情你來談,拿錢辦事,路上叫兄弟們跟緊點。」
潘向東「哦」了一聲,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吞吞吐吐幹什麼,借錢都沒見你這麼墨跡,」我調侃道。
「沒什麼,以後再說,」說罷他又想向門口走去。
我起身一把抓住了潘向東的袖口阻止他轉身:「今天你是怎麼了?咱們兄弟還有什麼不能講的?」
「唉,你就不覺得這個新人廖婷婷像誰嗎?」
「誰啊?」
「諸葛秋!」
「你這麼一說有點像」,我漫不經心的回答,心裏卻在犯嘀咕。
一向冷靜的東子急了:「不是有點像,她就是!二十年前去世的諸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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