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馬車仍然不疾不徐地走着,車上的人沒變,氣氛卻變了。
隨着花恨柳鑽進馬車將外面的情況說明白,接連四聲「噝」,雨晴公主、楊簡、花語遲和天不怕皆倒吸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一招就將那人殺了?」
「那小子竟然還藏着這項本事?」
楊簡與花語遲身為武者,對佘慶的這項本事的關心自然大過其他人,如此問卻也合情合理,然而雨晴公主與天不怕卻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在沒有到達念青城、尚不知道銀瓶王是什麼態度之前就殺了他的人,無異於為自己製造麻煩!
「你這是何苦呢……」雨晴公主低嘆一聲,卻也只是點到這裏。
「看來你心中早已有了方略。」天不怕凝視花恨柳良久,見他的眼中並未流露出絲毫的悔意和懼意,當即明白或許這已是他實施計劃的其中一步了,當即也不再多說。
「我現在擔心的,是到了念青城後根本就沒有時間準備……」聽天不怕這樣說,花恨柳也只是苦笑,沉默了半晌他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擔心說出來。
「難道說他們已經開始有所行動了麼?」楊簡一聽這話,秀眉微蹙問道。
「那倒沒有……」花恨柳搖搖頭,「如果鐵陀王不是傻子,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的。」
「公子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應該是越在我們到達之前越早得手好麼?」說完此話,花語遲立即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如果鐵陀王墨絕真得手了,那麼現在念青城內的越國小國君和雨晴公主的母后恐怕也不會好到那裏去,甚至有可能早已因禍身死!想到這裏,她歉然向雨晴公主道:「公主我並無……」
「姐姐,我知道的……」雨晴公主點點頭,但便是天真如燈籠也聽得出她說出這句話時難掩的心中的驚顫。
「不會。」花恨柳自然也聽出了她心中的擔憂,甚至若沒有眾人在的話他還會將那雙輕顫的小手緊緊攥在手裏安撫……不過,這句話看來也起到了這樣的作用。
花恨柳甫一說完,那雙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用力,卻也不再抖了。仿佛不需要聽他說什麼理由,他口中所說出來的便是事實一般。
「若是鄧彪趕回之前,確實越早得手越好,不過想來那時候他們還沒有統一意見,所以並未動手;鄧彪回去之後麼,他們卻必須要讓我們安全到達,起碼在我們準備回來之前只要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提早動手。」
「這是為什麼……鄧彪到底有什麼能耐……」
「鄧彪本身沒有這麼大的能耐。」花恨柳打斷花語遲的話道,「他自己沒有這樣的本事,但是他所帶回的消息卻有。」見幾人除了天不怕與看不見神色的雨晴公主外都是一副聽不懂的模樣,他微微一嘆道:「很簡單啊,我這樣問吧,如果你去殺一個人,為了防止出現多餘的麻煩,你應該怎樣做?」
「自然是乾淨利落除掉才是。」花語遲道,「如果只是說啥一個人,並沒有指定殺什麼人的話,我會選與人關係生疏、性格孤僻離群、最好沒有什麼親戚朋友的人,選擇的地點也是儘量偏遠一些;若是指定殺一個人麼……雖然具體情況還得具體去想辦法,但總的原則不變:要快、要靜、要利落。」
「這和鄧彪什麼關係,難道有人要殺他麼?」楊簡不解道。
「殺他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吧,要不黑子也不至於悠閒地在這裏趕馬車了。」花恨柳說着這話,眼睛望向雨晴公主道。
「自然沒那麼容易。」雨晴公主見花恨柳望向自己,垂首應道。只是卻也不解釋為何不容易。
「嗯,所以這會兒鄧彪應該已經在念青城裏了。」花恨柳點點頭道。
「等……等一下!」楊簡不高興道:「怎麼說着說着就說到念青城裏去了?到底為什麼不會動手你還沒說呢!」
「嗯,方才你也聽到了花語遲是怎麼講的,殺人除了手起刀落動作迅捷外,還需要保證不被外來的力量所影響——這就是我們與鐵陀王等人的情況啦,他們若想動手,手裏的力量問題並不大,若是已經得手恐怕此時我們遇到的便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而如今,卻多了我們這樣一股外來的力量,尤其是鄧彪已經趕回念青了,想必我們和親到訪的消息也會大肆傳播開來,這時再動手,輿論上的壓力自然不必說,畢竟還有一個白瑪德格在那裏呢,身為道德的領袖自然也不會為了不道德的行為而使自己的信徒背信自己。還有一點必須要考慮的是,我們已經傳遞了一個信號出去了,即熙州與金輪王朝是友好關係——誰能保證換了一個王朝還能繼續保持這種友好?會不會因此而惹惱我們背後的熙州呢?更關鍵的是,熙州會不會因此而大動肝火趁機採取其他行動呢?」
「你是說,他們是想探探我們的態度,如果確定沒有與我們合作的機會才會動手?」楊簡開竅般地問道。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花恨柳點點頭,此番舉動使得楊簡頗為高興,不過接着就不滿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讓佘慶去殺人呢?這不就提前告訴對方我們身懷惡意麼?」
「所以我需要儘快安排見銀瓶王白勝。」花恨柳對楊簡的話並未表現出來多大的擔憂,只是說出來了自己的想法。
聽聞他的想法,雨晴公主心中卻是猛然一顫:不行!太快了!
「先生是想放幾個煙霧彈?」花語遲不確定地問道。
「能有那效果最好,沒有也不必失望。我另有安排。」
「不行!」雨晴公主卻並不同意花恨柳的打算,只不過這句「不行」說得突然,說過之後也沒有了下文,令人聽起來更有些理屈詞窮的感覺。
黑子扯了扯馬車的繩索,讓受驚的馬兒安穩下來,神色里透露出隱隱的擔憂:或許他早已知情了,現在不說只怕不利於兩人之間的信任啊……
「為何不行?」馬車內花恨柳並沒有表現出過於強烈的反應,只是微微皺眉問道。
面對他的疑問,雨晴公主並不回答,只是緊緊攥住拳頭不說話。
「那個……你剛才說擔心到了念青城後沒有時間準備,還沒說什麼原因呢!」楊簡見氣氛越發尷尬,當即沖花恨柳問道。
「原因有二。」瞥了一眼兀自垂頭不語的雨晴公主,花恨柳心中微嘆,卻出奇地並沒有繼續糾纏,而是正色地回應楊簡的疑問:「第一,白瑪德格應該已經下山出發來念青城了……唐剌山離念青城應該不遠吧?」
雨晴公主自然知道花恨柳的話是問向自己的,可她卻寧肯裝作沒聽見也不回答,因為她也清楚,恐怕花恨柳所說正是事實——若是事實,那花恨柳便更應該去見一見銀瓶王了。
「大約兩三天的腳程。」雨晴公主不說話,並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天不怕想了想估摸道。
「嗯,既然鄧彪回來後會大肆宣傳我們與西越和親談判的消息,那麼白瑪德格也自然知道萬一真要成了,無異於大越與熙州結盟了,這樣便不利於他的行動力。所以聽到消息後他一定會有所行動,即使不親自來,也會派心腹過來伺機而動。」
「又來刺殺麼?」一聽說「伺機而動」,楊簡不由得揚揚眉毛道。
「不會了吧,或許挑撥我們與小國君的關係,或許鞏固與鐵陀、銀瓶兩方的關係吧!」花恨柳權衡道,「但無論怎樣,分開處理輕鬆一些,若一次處理起來,就比較難辦了……」
「第二呢?第二是因為什麼?」楊簡開口問道。她問出此話,見花恨柳眼睛又望向雨晴公主沉默不語,恨不得當時就打自己兩個耳光:自然,第二個原因是和雨晴公主有關了……
「公子,這好像不對啊……」花語遲久久未說話,此時開口臉上的那番疑惑卻濃的化不開。
「唔?怎麼不對?」
「你開始說不擔心念青城裏會動手,這會兒又說擔心到了城裏以後來不及準備……這,這難道不是自相矛盾麼?」說到最後,她的底氣略有些不足,聲音也小了許多。
「不擔心念青城裏動手,是因為此時我們還在網外;擔心到了城裏沒時間準備,是因為那時我們已經進了網裏……在網外的時候,我們尚有進與不進的選擇,可是入了網裏,那麼只能是要麼網破,要麼人死了……」說到這裏,花恨柳深吸一口氣,輕笑着看向花語遲問道:「這樣解釋的話,你還認為我的擔心是自相矛盾麼?」
「這個……」花語遲豈能不明白這網內與網外的處境有何區別!想通此處後她不禁面色微紅,直言道:「是我沒有考慮清楚,公子勿怪。」
「也沒有什麼,不用這樣。」花恨柳擺擺手道。
「公主、花先生,念青城就在前面了!」
黑子的一番話令精神有些倦怠的花恨柳猛然驚起,來不及回應黑子的話便直接衝到車廂外,望向前方隱約可見的高大古城微微愣神,輕聲笑喃道:「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就屬於自投羅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