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點,林源就驅車到了王博淵的老宅子,開門的是許東,許東比起王占軍還要不苟言笑,見到林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就讓開了身子,林源倒是很善意的向許東笑了笑,這才進了院子。
今天的氣候不錯,陽光高照,這個時候在太陽下不熱不冷,溫度倒是剛剛好,王博淵正坐在院子裏面帶着老花鏡看着書,聽到動靜,他這才抬起頭來笑道:「小林來了。」
「王老好。」林源笑着走到王博淵跟前,王博淵一指邊上的凳子道:「坐吧。」
林源在椅子上坐下,許東就端來茶水,林源道了一聲謝,王博淵此時也放下了手中的書道:「我送給你的書有看嗎?」
「經常看,受益匪淺。」林源笑道:「王老不愧是大國手,裏面的很多見解都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是經驗之談罷了。」王博淵微微笑了笑道:「最近外面有什麼趣事,有沒有治療什麼經典的案例,說來給我聽聽。」
王博淵現在年紀大了,早幾年就開始閉門謝客,除了非常親近的一些人或者逢年過節,基本上他是不太見外人的,而且也不怎麼打聽外面的消息,秦省的領導拜訪過王博淵好幾次,雖然沒有明說,也有拐彎抹角讓王博淵幫秦省說話的意思,王博淵都沒有理會,他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在臨走之前把自己一生的經驗和醫術整理出來,給後人留下一些東西。
平常王博淵除了看書就是整理醫案,平常有學生來,王博淵也只是問問有沒有什麼有趣的病案,其他的基本上一概不問。
「前一陣謝志坤謝老重病......」林源緩緩的道,同時把謝老生病的情形詳細的說了一遍。
「沒想到小謝竟然先我一步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聽着林源說完,王博淵很是有些唏噓,雖然謝志坤比他還小十來歲,但是卻也年過八旬了,到了這個年齡的老人確實隨時有可能撒手人寰。
「謝老主要是感染了瘟疫,應該是比較罕見的......」林源道。
「嗯,這是春溫伏濕所致,這樣的病症前期應當以透邪為主,施以清熱解毒、解表宣肺化濕只要,同時也要結合伏熱濕症的特點......」王博淵結合病症,詳細的向林源說了這種病症的特點,最後道:「這一次小林你做的很不錯,治病救人就要辨證準確,認準之後不能隨意動搖,不被表象迷惑......」
「王老說的極是。」林源連連點頭。王博淵不愧是杏林聖手,眼下杏林界年齡最大的古董級人物,對於病症的見解和見識比起關澤林等人要強的多。
王博淵行醫一生,本就醫術精湛,到了現在他行醫已經有七十年了,這麼長的歲月絕對是很罕見的,行醫七十年的經驗也絕對是很寶貴的,說句不客氣的,王博淵絕對能算是眼下杏林界當之無愧的醫術第一人,林源和王博淵雖然只接觸了兩次,但是卻也看得出,王博淵比起他的爺爺林頤志還要強上一些。
林源出門這麼多年,近一年來更是見識到了不少的醫道名家,其中有田淵博、左益心,也有國手級別的關澤林、王成先、謝志坤,但是能讓林源覺得比他的爺爺林頤志還厲害的也僅僅只有王博淵一人,即便是謝志坤比起他的爺爺也差了些。
這一點從謝志坤的經歷就能看出,當年林頤志已經小有名氣的時候,謝志坤還沒有學醫,謝志坤從醫還是林頤志介紹的,林頤志的天賦本就不比謝志坤差,又比謝志坤入門早,佔了不少優勢。
「對了,王老當年是不是救治了一位孕婦,當時那位孕婦的胎兒按說很難保住......」林源大概的把陳海風的情況形容了一下。
王博淵皺着眉沉吟道:「我行醫七十餘年,救治的人太多了,孕婦也不少,很多都是頻臨流產或者生產困難的......」
「那位孕婦和雲老有些關係。」林源提醒道。
「小雲?」王博淵回憶道,不過他的稱呼卻讓林源很是無語,雲老在王博淵口中也只是小雲,放眼全國,敢把雲老叫小雲,把謝志坤叫小謝的估計也只有王博淵王老一人了。
這倒不是說再沒有比王博淵年齡大的,放眼全國超過百歲的老人還是有的,但是高壽同樣又有資歷的老人卻不多,王博淵和雲老謝老等人比起來絕對算是老資格,老前輩了。
「對了,我想起來了,好像是陳家的。」王博淵想了一會兒,終於想了起來。
「年前我無意中遇到了那位胎兒,如今他已經四十多歲了......」林源把陳海風的情況向王博淵說了一遍。
「嘖。」王博淵砸吧了一下嘴巴道:「我當年倒是沒有注意,沒想到那個陳家的胎兒竟然是天絕胎,天絕胎一早發現還好,要是耽誤了基本上沒辦法治療了,現在他的情況怎麼樣?」
王博淵口中的天絕胎就是之前林源認為的不應該存活在世上的嬰兒,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大自然很是神奇,有些事確實是很巧合的,當年陳海風雖然被懷上了,但是倘若不是王博淵醫術精湛,他基本上是不可能足月的,也就是說是不可能誕生的,這樣的嬰兒也被稱為「天絕胎」。天絕胎很稀少,但是世界人口基數這麼大,總會遇到的,正如王博淵所說,天絕胎要是剛出生就注意到,從小開始調理,還可以恢復,要是過了二十歲,基本上就很難恢復了。
「天絕胎雖然難以恢復,但是卻可以用極致針法。」林源道,同時他把自己治療陳海風的經過說了一遍。
「極致針法,你懂得極致針法?」王博淵聞言很是動容,即便是他這樣的杏林宗師也不懂極致針法,這樣的針法對王博淵來說同樣是傳奇,而且王博淵雖然醫術精湛,同樣精通針灸,但是針灸卻不是他擅長的,甚至在針灸方面王博淵還比不過田淵博。
「懂得燒山火和透心涼,顫尾針法我也是剛剛掌握。」林源道。
「了不得啊。」王博淵感嘆道:「我年輕的時候就聽說極致針法有可能並沒有失傳,當年清廷的一代御醫,有着針王之稱的林有年還有後人在世,不知道你和林有年是......」
「那是先祖。」林源道,他們林家的針灸確實是一絕,當年林有年就被譽為清廷的針王,有着林一針的別稱,不過林有年並沒有留下什麼醫案書籍,所以歷史上的醫道名家並沒有林有年的名字,但是在一些杏林流派中和野史中林一針還是有人知道的,只不過知道的人不多,林源沒想到王博淵竟然知道。
「怪不得。」王博淵道:「當年我可是聽老師說起過林一針。」
王博淵今年已經九十五歲了,他拜師的時候才十二三歲,當時他的老師也已經七十歲高齡了,兩位都是高壽,如此算下來王博淵的老師比起林有年也不過是晚不到百年,甚至五六十年,知道林一針的別稱也不算奇怪。
「我前來秦省之前還去了一趟北江,北江省的於老爺子生了病......」林源又把於文德老父親的情況向王博淵說了一下,他知道王博淵喜歡聽這些東西。
「寧治十病,不治壞病,治病救人最忌諱的就是辯證不清隨意用藥,導致好端端的病症變的一發不可收拾。」王博淵聽過又是一聲長嘆。
「現今社會不僅僅是中醫,又有西醫,大多數人治病都首選西醫,西醫治不好然後找中醫,如此一來治壞的病症自然是越來越多。」林源特道:「現在中醫倒是成了收拾爛攤子的了。」
「治好了沒人感恩,治不好就是中醫無用,這就是現狀,只希望人們對中醫的評價能夠客觀一些。」王博淵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和王博淵聊了幾個醫案,林源這才拿出仙姑打老兒丹的方子道:「王老,這是我得到的一個丹方,對您老的身體或許有些幫助。」
王博淵接過丹方只是看了一眼,臉上就露出了吃驚之色,顫顫巍巍的道:「這......這是經過歷代名家改良的仙姑打老兒丹的丹方?」
「不錯。」林源點頭道:「這張丹方原本收藏在清廷的皇宮之中,我的先祖林有年和章家的先祖一人保管一半,前一段時間我去了燕京得知另一半章家依舊保存,丹方這才完整。」
「沒想到這種方子竟然還能重見天日。」王博淵很是有些激動,說着話已經拿起了老花鏡,他激動不是因為這丹方可以幫他延年益壽,而是因為這張丹方蘊含的意義,這丹方經過歷代名家改良,其中藥物的搭配幾乎到了最完美的程度,這樣的方子是有很大的研究價值的。
王博淵年紀大了,原本兩個小時左右就要小睡一會兒保持精神,剛才和林源聊了近兩個小時,此時看到丹方他竟然沒有絲毫的困意。
林源在邊上等了一小會兒,王博淵這才放下丹方道:「小林,謝謝你了,這張丹方太珍貴了,最近我研究一個治療思路已經到了瓶頸,這張丹方讓我有了很大的啟發。」
「這張丹方延年益壽,您老又是大宗師,我就不班門弄斧了,您老有時間還是配製一些丹藥出來,這樣可以讓身體改善不少。」林源道。
「呵呵,到了我這個年齡多活天少活一天其實沒什麼區別,不過我現在還有很多事放不下,能多活幾天總是好的,謝謝你了小林。」王博淵微微一笑,再次道了一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