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彧卿的判斷很準,千尋聽了他一番話面如死灰,一言不發就離開了。她回到地宮把自己關在房內,誰也不許進。
原來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只是要她死麼?她回想起結婚當日,白子畫眼中的難言之隱,師父最後還是下不了手麼?那自己便替他下手好了!
可是,她腹中的孩子她實在是不舍啊!
那是他和她的啊,她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而那無父母疼惜的苦楚她太了解了,她再也不要她的孩子也和她走一樣的路啊。
千尋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撕開了,誰來告訴她,幫幫她,到底怎麼辦?!
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母親,鬼魈臨死前告訴她,她母親叫白蓮,是天宮的仙子,居住在九重天上的月亮宮中。
可她現在怎麼去的了天宮呢?又想起她母親的信物已經給了白子畫,而她現在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去見他的。
怎麼辦啊怎麼辦?
她突然想到鬼門中有一法術可以易容,甚至可以變化成其他動物,如此就能混入天宮了。她迅速去書閣找到了那本秘籍,以她現在的修為,很快就習得了此術。
她化成一隻白蝶,翅膀上只一點如桃花般淡粉,翩然進了白蓮的月亮宮,化成蝴蝶的她終於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白蓮正端坐於鏡前梳頭,一頭烏髮如流水般披散在背上,一個白色動人的背影,分明是倩麗柔弱的,就算不能見到面容,也知是一個絕世佳人。
千尋望着那個美麗的背影,竟自慚形穢起來。
她之前曾經無數次想像過自己的母親會是什麼樣的,大部分時候,她覺得應該是像農舍中那個農婦吧。
有着和藹可親溫暖的樣子,身上帶着淡淡的歲月痕跡,天下的母親不都是那樣的嗎?
可是她的母親是這天上的仙子,而且有着絕色的姿容。
那樣的一個人,千尋覺得,想要靠近她那得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啊。
呆呆地看了一會,千尋終於覺得就這樣傻看着是什麼也做不了的。她現出真身,靜靜站到白蓮身後,白蓮發覺,猛然回頭,絕世脫塵的臉上有一絲驚慌:「你是誰?」
「我,我師父是白子畫……」
千尋不知道怎麼開場,總不能上來就說自己是她丟棄的女兒吧?
只是覺得白子畫也是仙界的,而且是長留掌門,同為仙子的她母親白蓮應該也認識。兜個圈總比一下子衝擊要好。
「哦?你就是那個千尋?」
白蓮自然聽說了那些,白子畫的小徒弟,竟然是冥府鬼主,而且身負妖神之力。
仙界不是正在圍剿她麼,她來這裏做什麼?
對了,白子畫面對眾人將她力保,如此情深意重,白蓮心裏都不由生出幾分羨慕來。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白蓮峨眉微蹙,千尋在她的印象中始終帶着幾分危險的氣息。
「我……」
千尋突然瞥見鏡前桌上月靈玉,雖然不明白怎麼會又到了白蓮這,但她腦子轉了幾個彎還是說道:「那,那塊玉,那是我母親給我,我把它給了我師父,怎麼到仙子這了……」
她這結結巴巴的幾句話,聽在白蓮耳中卻是五雷轟頂,完全不可置信!
她說這玉是她母親的?她又是鬼魈的女兒?難道她是她棄於幽冥河中的胎兒?
這不可能,沒有人可以到得了幽冥河,也絕不可能有人從那出來!況且她丟棄的還只是一個未成型的胎兒!
白蓮望着眼前少女的容顏,她分明從她臉上,身上,捕捉到了與她十分相似的一絲氣息。
白蓮的心漸漸冰凍起來,丟棄不掉的往事果然還是如夢魘一般要纏着她不放麼?!
在她的眼裏,說千尋是她女兒,還不如說是她一塊抹不去的醜陋傷疤。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而這傷疤現在要跳到光天下日之下,要讓她難堪至死嗎?
千尋看着她母親那冰一樣的眼神,一顆赤子心如墜入無邊深淵,絕底冰窖。
果然,母親是不要她的麼。
白蓮看着她,心裏很快有了計較,她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說這玉麼,這是你師父上次在蟠桃宴贈與我的,說是他在別處撿到,覺得與我有緣就給我了。你作為他徒兒一個晚輩,難道長輩的事也要樣樣向你稟明嗎?」
千尋覺得自己呼吸都凍住了,白蓮的意思很明確了,她是不會與她這冥府的女兒相認的,雖然有心理準備做了最壞的打算,但當自己的母親親手推開自己的時候,她還是覺到了徹骨的寒涼。
「那麼,我就不打擾仙子,這便告退。」
千尋轉身要走,白蓮卻喝到:「站住!」
「這裏是仙宮,也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你這妖孽,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我便代天下人解決了你!」
語畢一道白光閃過,白蓮手上飛出一條白色絲帶,只向千尋要害飛去,招式狠厲,分明是要奪她性命。
千尋留着終是個禍害,於公於私,她都是該死的!
千尋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非但不肯與她相認,還要出手至她於死地,來不及多想,手中金至劍已經出鞘,完全是本能反應地接招。
兩人過了百餘招,千尋心裏慢慢升起一股怨恨。
白蓮招招致命,分明只想快點結果她,她卻只守不攻。如此這般赤誠的心,身為她母親的人怎麼可以狠絕至此?
心裏不平,手上出招也凶厲起來,只是往那白蓮肩膀處一劍刺去,無非是不想繼續糾纏,而她這一劍,卻叫一個人適時地擋開了了去。此時此刻這人的出現,只讓千尋覺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