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的一天,宋琳琅隨手拿起桌上放着的雜誌,翻看了一會兒,就是瞪大了眼睛,馬上拉過了旁邊正穿着外套準備出門的楊凝之。
&槽!你們兩個什麼時候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什麼?」楊凝之有些疑惑地看向宋琳琅指着的那本雜誌,上面是一篇橫跨了兩面的娛樂新聞。
「『雲琛國際總裁深夜私會神秘女子,戀情曝光』……」楊凝之默默地念出那一行標題,嘴角就是一抽。
她馬上把那本雜誌卷了起來放進了自己包里,道:「這種東西就應該拿出去扔掉。」
&有圖有真相好吧?」宋琳琅撐着臉頰,一臉質疑地盯着楊凝之看。
&本就不是深夜好吧?我昨晚加班到十點多,秦一他過來接我,然後就去吃了夜宵而已,這也能被寫成這樣,我也是醉了。」楊凝之搖了搖頭。
&喲這麼好人呀,十點多了還去接你,還一起吃宵夜,他不用加班吶?你們趁着晚上小墨睡覺的時候都做了什麼壞事呀?」宋琳琅一臉的曖昧,激動得不行。
&琅,你是時候找個男人嫁了吧,你這幅樣子未免太饑渴了。」
楊凝之有些無語地看着她,又道:「我要去接小悠了,你要跟我一起麼?」
&呀好呀,那小子真的太可愛啦,好想再捏捏他的臉。」宋琳琅馬上跳着站了起來,急忙套上了鞋子,就跟上了楊凝之。
&又打算跟他因為這事兒吵架麼,我可實在受不了了。」楊凝之有些好笑地看着宋琳琅。
&還敢跟我說咧,你兒子怎麼那麼大牌啊,真是搞不懂你的教育方式。」
&不喜歡被你捏臉,這樣就大牌了哦?是你要求太高啦。」
&今天一定要捏個夠本!」宋琳琅張開十指不停地動着,似乎十分有決心一樣.
楊凝之看着,只覺得頭疼。
她心想:大牌麼……確實是挺大牌的,其實就是遺傳了李昀清的性格嘛。
……
到了幼兒園大門口,楊凝之下了車就看到了許多在門口等着各自的孩子放學的家長,她就也跟着站到了一邊,有些冷似地,搓了搓手掌,心想:小悠應該穿夠了衣服了吧,這天氣不小心點還真是容易感冒。
楊凝之看着幼兒園裏漸漸地有很多小孩子走了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穿着一件小小的白色羽絨服外套的小男孩,他皮膚白暫,唇紅齒白,一對眼睛大大的,機靈的黑色滾啊滾的,和楊凝之的一模一樣,小小的鼻子玲瓏可愛,卻是看得出十分的挺直,五官都是十分的漂亮。
但是,比起其他活蹦亂跳的小孩子,他走路卻是慢悠悠的,穩穩地,像是個小大人一樣。
楊凝之看着他,就是一笑,對他揮了揮手。
楊清悠在人群里瞄見了楊凝之,這才笑着露出了牙齒來,喊了一聲「媽咪」,就很快地朝她跑了過去,握住了楊凝之朝他伸過去的手。
&悠,琳琅姐姐來啦。」楊凝之彎腰對他一笑。
小悠抬頭看着旁邊站着正對他笑着的琳琅,就是眯眼一笑,道:「琳琅阿姨好!」
&這個……可惡呀,要叫姐姐!叫姐姐懂不懂?!」宋琳琅一下子就急了。
小悠明顯是故意要跟宋琳琅鬧着玩的,聽她這麼一說,就一副很天真的模樣,看着楊凝之,怯生生地道:「可是,其他同學叫我媽咪時,都叫阿姨呀,琳琅阿姨不是我媽咪的童鞋嗎?那麼就是同歲的阿姨嘛。」
他說話的口氣此時竟然是故意似的帶着一口台灣腔,可愛的等級一下子就高了好幾個,讓宋琳琅又氣,可是又氣不來,只能搓了搓小悠的頭,道:「哼,可惡!」
&悠這還不到五歲啊,就學會裝可愛博取同情了,長大了還得了。」宋琳琅氣不成,只能抓住了楊凝之抱怨着。
楊凝之低頭看了一眼小悠,小悠便抬頭對她一笑。
她不由得也笑了出來,對宋琳琅道:「小悠其實很懂事呢,只是你一直硬要跟個不到五歲的小孩子計較,對他好一點,他也不會跟你嗆聲了嘛。」
&你們母子聯合起來對付我哦,可惡啦,今晚請我吃飯!我可是久久才回國這一次哎,竟然不對我好一點。」宋琳琅緊緊地抱着楊凝之的手臂不放。
&啦,請你吃飯咯!」楊凝之笑了笑。
這會兒,小悠聽到她們說話,就出聲了。
&咪媽咪,代工爸爸不來麼?」
&悠,都叫你不要這樣叫秦一了……」
楊凝之有些無奈地看着楊清悠,心想:她早前跟秦一說不要誤導自己孩子,結果秦一真的就跟小悠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代工爸爸」這個稱呼似乎就從那時候慢慢地被小悠叫習慣了。
&叫什麼?秦一叔叔?」小悠撇了撇嘴,一副很猶豫的樣子。
&樣可以呀,代工爸爸我們私底下可以這樣說啦,但是不知道實情的外人可是會因此誤會的呢。」楊凝之認真地點了點頭。
&噠,我知道啦,所以秦一叔叔不跟我們一起吃飯麼。」
&要加班喏,很忙的,你想見他的話,等明晚吧?他說他明晚有空哦。」
&可是,那明晚一定要一起吃飯喏,叫秦一叔叔一起!」小悠有些失望似的,卻是馬上振作起來,跟楊凝之認真地確認着。
&媽媽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哦。」楊凝之笑着,就握緊了小悠的手。
……
雲琛國際z市總部大廈頂樓,在總裁辦公室里,秦一將那本有些他的八卦消息的雜誌扔到了辦公桌上,心想:他還真是百密一疏,一直以來以為自己的私生活保密工作都做得挺好的,結果……果然是因為太多狗仔在跟着自己麼?
防不勝防,最後還是上了娛樂版面。
秦一按着一下桌上的電話,對着對面自己的助理道:「跟雜誌那邊的人通知下,撤掉這個消息,不然後果自負。」
&知道了。」
秦一掛了電話,目光落在桌上放着一個厚厚的文件夾上,翻開文件來,封面上就寫着大寫的「y&l」的品牌>
這是雲琛在這四年來建立起來的一個獨立的珠寶品牌,以高品質的原料和特殊非定製的獨家特色設計為定位,在低調中卻是緩緩地打響了名氣。
這個品牌的建立到現在,一直是由李昀清本人全權負責的,應該說最初決定開始品牌的人,也是李昀清。
品牌名的「y」和「l」分別代表的就是楊凝之和李昀清各自的英文姓氏——這個也只有他們這些知情人才看得明白。
楊凝之回到中國後過了一年,李昀清開始着手清理李家,然後建立了這個完全獨立於雲琛的品牌,拋棄了以往「雲琛二股東」這個比較隱蔽低調的身份,第一次以公開的身份走進了商界,仿佛在借着這個意味明確的品牌,通過大眾媒體,公開地向着楊凝之表示着什麼似的。
秦一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兩天後,李昀清就會回到中國了。
他心想:這四年來,自己的努力都沒能夠得到一點回應,說不覺得傷心,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他每次走近一步,她就會習慣性地後退一步,他卻總找不到那面能夠將她困住的牆。
久而久之,他也明白了,並不是沒有那面牆,而是她從來都不想給他一面牆而已。
秦一想着想着,就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手錶,看着時間快到了,就收拾了一下思緒,拿了外套出了門。
……
晚上,楊凝之帶着小悠和秦一一起吃了晚飯,回楊凝之住處路上,大概是時間有些晚了,小悠在車上就睡着了。
&下先把小悠送回去,我有點事得單獨跟你說下。」秦一目光直視着擋風玻璃外的路面,緩緩地開了口。
&好。」楊凝之看着秦一有些嚴肅的樣子,就是一愣,心想:莫不是和李昀清有關的事……
回到楊凝之的住所,她就把小悠抱上了樓,看着他睡着了,她才重新下了樓來。
&說的是什麼事?」楊凝之坐進車裏,問了一句。
&清過兩天就回來了。」
&哦……是這樣,你想跟我說的就是這件事嗎?」楊凝之微微一怔,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心情瞬間有些複雜了起來。
&的性格,你也清楚吧,他這次回來,肯定是要讓你回到他身邊的。」
秦一說着,就自顧自地開了窗,拿起了一包煙,打開了抽了根出來,用着車上的點火器點燃了,就放到嘴邊,垂着眼眸,猛地吸了一口。
&於這個,你怎麼想?」秦一夾着煙的手垂在車窗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白煙。
&不知道。」楊凝之有些無奈地一笑,實話實說。
&經過了四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這件事吧。當時離開時,我在給他的信里就說了,我說我永遠不會再回去意大利了,跟他說讓他去找一個能夠給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秦一一愣,差點被一口煙嗆到——他這麼多年都沒聽過楊凝之或李昀清提起那封信到底寫了些什麼,結果竟然是寫了這樣絕的話。
他心想:當初李昀清若是打開了信來看,應該會被氣得吐血吧。
換做是他自己,肯定是會生氣的。他的心情和李昀清的心情一樣,覺得一直愛着的,都只有這個女人,可是結果她離開了不說,還留了封信勸說李昀清去找別的女人,怎麼想,他都會被氣瘋的感覺。
&竟然寫了這些東西?」秦一難以置信地看着楊凝之。
&為!——因為那時候我不是被查出不能生孩子嘛,那天晚上我根本就無心多想別的事,只是覺得超級對不起他的,所以狠了狠心,就決定乾脆就真的永遠都不回去了,因為回去了,我們到最後沒有孩子的話,他肯定也會很傷心的。」
楊凝之有些抓狂似的,雙手不住地抓着頭,懊惱着,就是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啦,都過了四年了,很多事情都不像以往那樣簡單了,所以鬼知道他這次回國是要做什麼哦,說不定是帶了個女人回來公佈婚訊呢,可惡……」
楊凝之自暴自棄了似的,這麼一想,她就覺得在這四年裏好不容易平息了許多的心痛感,又一下子舊病復發了。
&果你覺得不能接受,覺得很糾結的話,那麼,我給你個選擇吧——你想要被動地等待他,還是選擇和我在一起?」秦一平靜地看着她。
&什麼……」楊凝之完全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呆滯地看着秦一。
&我在一起吧。你和昀清在一起,也就是你還沒離開他前的那四年,而我真正有機會讓你看到真實的我,則是那之後的這四年。如你所說,四年時間,很多事情都不如以往那麼簡單了,我也證明了我愛你,我非常愛你。」
秦一看着楊凝之,墨色的瞳孔捲起黑洞似的漩渦,他認真地道:「所以,楊凝之,和我在一起吧。」
……
楊凝之只覺得耳朵有點熱——雖然說這四年來,因為小悠的關係,她和秦一走得很近,但是她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一點曖昧都沒有,只是純粹的好朋友關係而已。
不過,現在秦一這麼認真的模樣,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與以往開玩笑似的提及這事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讓她有點心慌起來。
&知道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的對吧,四年前我就這樣說過了,這對你來說不公平。你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楊凝之咬着唇,拼命地搖了搖頭。
&個男人不會平白無故地對一個女人好,為了身體關係,為了愛,或者為了錢財利益……但是,以上這些,我想要的卻一樣都沒有,如果我想要強迫你做什麼,你也無法反抗我,但是我並沒有這樣做,因為,我只是想要你過得幸福而已。」
秦一笑了笑,道:「我給你的選擇,不是反而很簡單嗎?四年時間,昀清變得如何,你變得如何了,這都是未知數,未知數太複雜,所以你才會覺得混亂,覺得糾結。和我在一起吧,以往昀清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你……」
&什麼是今天?」楊凝之打斷了他的話,道:「為什麼偏偏在今天這麼認真地問我?」
&為昀清快回來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秦一臉上的笑容有些悲哀。
&四年裏,你和他都在思考如何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但是我也在思考該如何解決我的問題。這四年裏,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使要和昀清為敵,我也想要至少努力一下。」
&以,我才說這樣對你不公平……」楊凝之搖着頭。
她心想:她不能成為那個毀掉昀清和秦一友情的人。
秦一將手裏的煙碾壓似的按入了車裏的煙灰缸,他抬眸看着楊凝之,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臂,將副駕駛座里的她一把扯向了他,他扶着她的脖頸,低頭就吻住了她。
楊凝之愣着,就是睜大了眼睛。秦一看着她,眼眸深沉,隨即便閉上了眼,唇齒交纏驟深。
她察覺到了他借着唇齒席捲過來的佔有欲,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緊緊地錮着,無法動彈。
&楊凝之微微蹙起眉來,又馬上鬆開了眉去。
她閉上了眼睛,感覺到了壓在自己唇上的苦意,香煙的味道,帶着隱忍的痛苦,仿佛他一直壓抑的情緒爆發了似的。
她心想:這四年,對於他們三人,其實都是煎熬,他們在這種自虐似的煎熬里,想要看清楚各自未來的路途。
要說她在不停地後悔自己傷害了李昀清的這四年裏明白了什麼,應該是她意識到,就算她被自己或他人弄得遍體鱗傷,她也要為了小悠和自己活下去,而那些過去的事,已經漸漸地都不再重要。
楊凝之這麼想着,就掙扎着推開了秦一,喘着氣道:「秦一,對不起,我沒辦法……」
秦一看着她,她黑曜石似的眼眸里是如以往一般的堅定,他看得有些入神——即使知道會被她拒絕,即使已經被她拒絕了,他卻還是心甘情願地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不起,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
楊凝之認真地看着秦一,緩緩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需要再讓誰來照顧我,保護我了,因為我明白,一旦一個人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或東西,那個人就會強大起來,那個人就不需要誰的保護了。我想要保護的,就只有小悠而已。
&年前,我離開李昀清,因為我看不清和他在一起,我們能夠走多遠,因為我很迷茫,我什麼目標都沒有——
&曾經想過,要用我的方式愛他保護他,但是……他太強大了,即使是心裏的痛苦,他都不願意讓我分擔一點點,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做到這個目標。」
&以我選擇了極端的做法,我離開了。而四年過去,今天的我,是傷害了李昀清和你的壞女人,我沒有資格選擇。
&是至少,我可以拒絕,然後繼續當一個壞女人,因為我想要保護小悠,我沒辦法告訴小悠我要跟你在一起,那樣子,小悠會以為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的,可是,我沒辦法做到永遠……那樣對你不公平,因為……抱歉,我並不愛你。」
秦一看着她,知道今日的她與四年前的她相比,變化太大——與其說是她口中所說的壞女人,倒不如說,她是變得更堅強了——她明白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愛。
&一,對不起。」楊凝之又繼續道了一次歉。
&用說對不起了,其實……這麼衝動,是我的錯。」秦一笑,有些無奈似的,卻又帶着幾分突然而來的釋然。
他心想:看來這四年來,自己才是沒有成長的那個人麼。
&的很對不起你,秦一,你不應該就這樣把時間耗在我……」
&你現在是要寫一封信給我叫我去找別的女人嗎?」秦一打斷了她的話,開玩笑似的道。
楊凝之一愣,突然意識到她的話,和她寫給李昀清信里的內容很像。這麼一想,她不由得就笑出了聲來。
&之。」秦一看她笑得開心,心裏也軟了幾分。
&們繼續當朋友吧,這個可以是永遠的吧?」秦一勾唇一笑。
楊凝之看着他,臉上寫着幾分感動。她笑着,眯起了眼來,肯定地點了點頭,道:「嗯!必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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