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凝之踮起腳來,雙手推搡了李昀清一下,他緩緩地鬆開她的唇,卻是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用着手指指腹緩緩地撫摸着她的唇瓣。
&清,你在生氣嗎?」楊凝之仰頭,柔軟的唇便擦過了他刀削似的下巴。
她抿了抿唇,道:「你沒剃鬍子麼……好刺。」
&給忘了。」李昀清低下頭,好像故意似的,吻上了她的耳廓,下巴便擦過她的頸部。
楊凝之覺得脖子上癢得很,忍不住便縮起了肩膀,捧住了李昀清的頭,道:「哈哈你夠了,很癢好嗎?!」
&不起。」李昀清沒有再蹭她,只是靜了下來,雙手環着她的腰,一把就把她抱了起來擁緊了。
他反反覆覆地說着同樣的一句話——「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其間是惱怒的氣息。
&是,我很愛你。」楊凝之打斷了他的話。
她繼續道:「我很清楚,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你會如何,所以我也知道,你在氣你自己沒有保護好我,但是,都是皮外傷而已,不是嗎?因為我保護了自己,所以才只有皮外傷而已……不是嗎?」
&是!」李昀清抬起頭來,雙手握着她的肩,眼眸里都是怒火。
他放在她肩上的手稍稍收緊了一些,有些難以置信地,又後悔不已地道:「文珺說了,你身上的傷,當時如果不是很及時地得到治療的話,是會惡化的……我一想到,如果那時候我晚了一步,那麼你…>
楊凝之肩膀被他捏得有些疼,吃痛着蹙起了眉來。
她看着眼前這個仿佛要崩潰了似的李昀清——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麼焦慮不安的他。
在她心裏,面前這個男人永遠都是不可企及似的強大,讓任何人望而卻步,從來沒有一絲負面的情緒一般。
她總是只能看到他對她的好,卻總是看不清他的心。
&清。」楊凝之笑着,放鬆了下去一般,道:「就是因為你教會我如何去保護我自己了,因為你快了一步到那裏找我,所以我才沒有事了,對嗎?我能夠活下來,都是因為你的關係,不是嗎?」
李昀清一對眼睛泛着紅血絲,好像是被那朝着他自己的怒火給燒紅了一樣。
他聽着她的話,就是一愣,久久沒有反應過來——他總覺得,楊凝之會受這麼嚴重的傷都是因為他的關係,可是她卻只看到了他找到了她的事……
他抬着的眼眸突然垂了下去,有些無奈一般,笑了出來,心想:怎麼辦……自己似乎真的離不開這個女人了……
&歉,昀清,我作了噩夢,所以才甩開了你的手,抱歉……」
楊凝之見他臉上神情緩和了下來,就馬上走進他的懷裏,抬手就抱住了他的腰,將頭埋進他的胸口,悶悶地道着。
&知道。」李昀清重又抱住了她,靜止着,沒有再說一句話。
&等一下再睡着的話,可能還會做噩夢的……」
&在這裏陪你。」
楊凝之搖了搖頭,道:「等下做噩夢了,我會再甩開你的手的。所以,既然都是要做噩夢的話,那麼我一點也不想去睡覺了>
李昀清一愣,突然有些明白她想說什麼了,他打斷了她的話,道:「不行。你的傷口會……」
沒等他說完,楊凝之便踮起腳,拉着他的領子,仰頭重又吻住了他,一把將他往後面的床上推了上去。
李昀清措不及防地被她猛地一推,便被她按着倒進了床鋪里,他剛想坐起身來,楊凝之一下就跳上了床,坐到了他身上。
&這麼主動了,你還要拒絕我嗎?你要報復我甩開你手,所以要拒絕我嗎?」楊凝之跨坐在他腰上,雙手扯着他的領口,低頭眯眼質問着他。
&麼突然這麼主動?」
&喜歡嗎?」楊凝之勾唇一笑,帶着頑皮。
她手指靈巧地解開他的皮帶,調皮地笑着,靠近他,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這個姿勢是很基本的?可是我們好像從來沒有試過。」
他只覺得心裏一動,身體就因着她這突然的轉變而起了反應。
&為太喜歡了,所以萬一我……」 李昀清看着她,帶着薄繭的手掌便撫上了她跨在他神側的腿上。
&我擺脫這些木乃伊繃帶之前——」楊凝之微微挑起眉來,笑容惑人,她雙手交叉着抬起便將身上穿着的睡裙脫了下來,露出了多處纏上了繃帶與紗布的身體來,她這才繼續笑着道:「你真的那麼嫌棄我,真的要拒絕我嗎?」
她身上多處綁着繃帶,一頭黑髮若有若無地遮掩着那紗布之間露出的雪白肌膚,此時看起來,那些纏得緊的繃帶竟像是一件帶着情se意味的衣服一般。
李昀清看着她在她的髮絲與繃帶之間若隱若現的肌膚,竟是覺得她性感得過分,讓他覺得快要失去控制了一般。
&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像你這麼性感的木乃伊……」李昀清淡色的眼眸顏色突然深了幾分。
他的眼眸仿佛漩渦一般,快要將她吞噬進去。
&你還要拒絕我嗎?」楊凝之低頭,唇瓣貼上他的。
&我完全無法抵抗這樣的誘惑。」李昀清唇線一彎,勾唇笑了出來,一個偏頭,便將她的唇擒住了。
……
晚上七點左右,楊凝之和李昀清依舊在房間裏沒有出來。
樓下等着吃飯的文珺餓得不行,跑到了樓上,試探地開了臥房的門,發現沒鎖,她便跑了進去,猛地就把那床上的一張被子給掀開了——
被子下的兩個人雖然沒有在做着文珺期待着看的事,卻也是一絲不掛的狀態。
&
楊凝之覺得身上一涼,抬頭一眼看到文珺時,就首先大叫出了聲。
李昀清也隨之醒了過來,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卻是有些不在狀況似的。
文珺有些失望似的,搖了搖頭,道:「我還以為你們還在繼續,太讓我失望了。」
&也別給我亂看。」李昀清蹙着眉,眯着眼看着文珺,又是一個抬手,就將掙扎着亂動的楊凝之一把摟回了懷裏,聲音沙啞地道:「別亂動,不然全被文珺這個偷窺狂看光了。」
「……」楊凝之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頭就埋進了李昀清臂彎里,一動不動地開始裝鴕鳥,一對耳朵卻是紅得快要滴下血來——
要知道現在他們兩人都是全身赤着的,在這種狀態下被掀開被子,任誰都會受到驚嚇的。
&呀,不過,你們兩個人現在裸着抱在一起,看起來還真是不錯。」文珺點着頭,笑容曖昧。
&嘖嘖……boss你的身材原來這麼有看點啊,我在李家這麼多年,終於看到一次了,哎真不錯!」
文珺一點沒有其他女人見到李昀清時那副害羞的模樣,反而是十分讚賞一般。
李昀清對文珺赤果果的目光並沒有很大所謂的樣子,他自顧自地找到了被文珺拉開了被單,伸手拉了起來,就把旁邊的楊凝之給蓋住了,這才鬆開了緊抱着楊凝之的手。
楊凝之聽到文珺的話,一聲不吭地就拉起被單給李昀清蓋上了,肯定地看着李昀清,警告他似的道:「不准給別人看。」
李昀清看着楊凝之一對貓眼眯着,翹着老高,一副炸了毛的樣子,便是無奈地一笑。
&你們秀恩愛秀夠了哦……哇真是看得我滿肚子火,怎麼可以眉來眼去的啊!?」
文珺看着自己掀了他們被子,她自己沒看到精彩的畫面不說,還讓他們兩人直接掉進蜜罐子裏去了似的,她瞬間開始抓狂了。
&這樣鬧我這隻單身狗好吧,我的心臟承受不來。」文珺一臉嫌棄似的撇開臉去,對他們兩人擺了擺手,一副被打敗了的憤世嫉俗的模樣。
&珺姐你也是夠了哦,竟然來掀被子……」楊凝之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像只毛毛蟲一樣蜷縮了起來,一臉怨念地看着文珺。
&好啦好啦,我沒想看boss裸ti的啦,他還是個小屁孩時,整天裸着跑來跑去的,我早就看過了好吧。」
文珺看着楊凝之,便是一笑,認真地解釋了一句。
&李昀清聽到她後面的話時,臉上神情就是一個僵硬。反應過來時,他蹙着眉看着文珺,就是警告似的低聲喊了她一聲。
&嗎。」楊凝之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笑了出來,轉頭看着李昀清,仿佛在確認着一樣,問了句道:「真的嗎?以前你裸着跑來跑去呀?幾歲時的事了?」
&三歲時吧,別的小孩子都是走得搖搖晃晃的,boss是跑得搖搖晃晃的,奇快啊奇快!」
李昀清還沒來得及開頭,文珺就幫他回答了,還不忘記添油加醋地繼續暴露李昀清小時候的事。
&哈……好萌!」楊凝之一想起兩三歲時還沒有擺脫嬰兒肥,胖乎乎的李昀清用着一種黑手黨老大的姿態走路的模樣,就不由得笑出了聲來,笑個不停,差點就要岔氣了。
李昀清被這兩個女人夾擊,瞬間也是沒了辦法,有些無語地看着楊凝之笑得全身發抖。
他一個抬手,手臂環過她的脖頸,卡着她脖頸,就把她拉進自己懷裏,開玩笑似的道:「你還笑,小心等下岔氣了。」
&哈……可是好好笑啊,怎麼辦,哈哈哈……」楊凝之雙手抓住他圈在她脖頸上的手臂,仿佛被他勒得發癢一樣,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哎,你們又來了,是不是每分每秒都能找到方法秀恩愛啊,我都絕望了好吧!」文珺看着他們兩人,看不下去了似的,搖着頭,眼光里都是漠然。
&樣就絕望了嗎?」李昀清聽着文珺的話,就是勾唇一笑,仿佛暗示着什麼一樣,道:「只是你自己想要絕望吧。」
李昀清抬手捂住了楊凝之的嘴,阻止她繼續笑下去,楊凝之「唔」了一聲,就睜大了眼睛,舌頭就調皮地穿過唇齒,貼上了他的手心,小小地一舔,便又收了回去。
李昀清察覺到了,就是一怔。他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低頭在她耳邊道:「看來你是不想吃晚飯了。」
&唔……」楊凝之瞪大了眼睛,被他捂着嘴巴說不出話來,只能支支吾吾地說着「我想吃晚飯」五個字。
李昀清看着她,笑着,沒有回答她。
&如果你說的是那小子的話,那還是算了吧。」文珺認真起來,就對李昀清說了一句。
&嗎。」李昀清挑了挑眉,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略一思索,垂下眸,笑容有些曖昧地道:「那就當我沒問過這個問題吧。」
楊凝之在旁邊聽着李昀清與文珺的對話,只覺得雲裏霧裏的,就是好奇地看着他們。
……
&是是,拜託您千萬要當做沒提起這事兒來。」文珺沒好氣地打了個哈欠,語氣卻是十分真切的。
&這樣說,那小子會不開心的,我雖然不是很在意他之後會不會因此傷心,但是,你是不是也不在意呢。」
李昀清依舊笑着,緩緩地說着,繞着彎兒一樣。
&你好煩哦,竟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明明今天來看好戲的人就是我,結果倒好,你倒是開始準備看戲了,可惡。」
文珺搖了搖頭,又補充了一句,道:「你們給我快起來吃飯了,吃完再去滾床單好不?」
文珺丟下最後一句話,就轉身走出了房間。
楊凝之看着文珺走了,就馬上把李昀清捂在她唇上的手拉了下來,滿臉八卦地看着他,急忙道:「你們在說什麼來着?有人喜歡文珺姐嗎?你認識的?」
「……」李昀清見她一對眼睛裏星星閃啊閃的,明顯是很激動的模樣,不由得就有些無奈起來,這才道:「是有,但是文珺她沒有興趣就是了。」
李昀清話語一個停頓,又道:「到現在,已經過了挺久了。」
&是誰呀?你認識的?」
李昀清一笑,低聲道:「林淇。」
&槽!——真的嗎!」楊凝之睜大了眼睛,也忍不住比出了名畫《吶喊》的姿態來了。
&淇那種誇張的個性,其實是後遺症。」
李昀清看着她一張扭曲的臉,就抬手搓了搓她的頭髮,轉身伸手拿過了扔在床頭柜上的襯衣穿上了。
&來有些幼稚——他一直以來誇張的作風,只是為了吸引文珺的注意力而已。」
&有必要麼?他直接跟文珺姐開口說不就好了嘛?」
&算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會被拒絕,但是怕受到傷害,所以還是一廂情願地自作多情下去。
&昀清垂着眸扣着襯衣扣子,說着就是抬眸看了楊凝之一眼。
&因為怕受到傷害,所以選擇了不開口,然後採取這種幼稚的追求方式——這不是很自私麼?
&果他是真的喜歡文珺姐的話,就算開了口後被拒絕了,也肯定還是會振作起來,然後鍥而不捨地繼續追求下去的吧?」
李昀清聽着她的話,就是重又垂下眸去,輕笑出聲,道:「事實上,文珺不是就拒絕了嗎?我剛剛問她的時候,她就拒絕了,不是嗎?
&於這個,林淇他也不是普通人,文珺對他想法如何,他大概早就看了出來了,這種情況下,他知道他肯定會被拒絕了,那為什麼還要冒險去給自己找不開心呢。」
楊凝之看着李昀清,看着他笑着的模樣,仿佛他瞥了誰一眼,就能夠把那人的所有情緒都看清楚了一樣。
她莫名覺得有些惱火——有時候她覺得李昀清這種過度理性的態度,讓她覺得很討厭。
李昀清的話,突然讓她意識到一個問題——幾年前,從澳門回到大陸時,她和李昀清的關係仿佛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種情人關係里。
但是……現在聽着李昀清這番話,她心想:難道那個時候,李昀清已經十分確認她會接受他了,所以才沒有一絲猶豫地在他們之間下了「男女朋友」這個關係的定義呢?
如果,當時李昀清從她的臉上讀到了她不喜歡他的一絲情緒,他是不是就永遠不會主動邁出那一步,也不會選擇把他們之間的關係進展到了情人這一層次上呢?
&清,在我們從澳門回大陸時,你是不是已經很確信我已經喜歡上你了,所以之後,你跟我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時,是因為你很確定我不會拒絕這個說法,所以你才說的,對吧?不然的話,如你所說,你也會因為怕受到傷害,所以選擇緘默,是嗎?」
楊凝之微微蹙起眉來,臉色有些許白。
她心想:如果她的這種想法是對的,那不就像是她一直都被李昀清玩弄在手心了麼?
他把她讀了個透,用着他對任何人都會用的察言觀色把她捏在手心裏——
因為他已經確信自己喜歡他,所以他才會開口說那句「我喜歡你」和「我愛你」,不然的話,他就永遠都不會說出口了,是嗎?——這樣子……似乎是在利用她的感情吧。
李昀清聽着她的話,微微一愣,轉過頭看她時,她臉上寫滿了質疑。
&之,不是你想的那樣。」李昀清意識到楊凝之在想着什麼,就是蹙起了眉頭來,馬上就解釋了一句。
&是嗎?林淇不是普通人,但是你也不是普通人,你這麼清楚林淇不對文珺姐開口表白的理由,那麼那時候,你是不是也會選擇和林淇一樣的做法呢?
&果,你當時在我臉上讀不到我喜歡你喜歡得要死的表情,你是不是就永遠不會開口說你喜歡我呢?」
楊凝之眼眸里的神采瞬時暗了下去,戴上了幾分灰黑。
她心想:就算在愛情里,這個男人也能夠理性得讓人覺得背脊發涼。
就連那種應該憑着感性去說「我愛你」的時刻,李昀清都是在觀察着她臉上的微小表情的情況下,憑藉着他的過度理性去開口的。
&和你的情況,和林淇與文珺的情況是不一樣的,你應該清楚這一點吧?」李昀清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臉上有幾分焦慮的神情。
&剛剛評價林淇對文珺感情的那番話,突然讓我覺得,幾年前那時候,我表現出來的對你的喜歡,是換得你對我的喜歡的條件一樣,如果我不給出相等分量的條件,你也不會給我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感情,就像是等價交換一樣。」
楊凝之突然覺得心口有點刺痛,仿佛被背叛了一樣。
&之,我對你說我喜歡你,我愛你,這兩句話是真的,沒有一點虛假的成分,更並沒有什麼等價交換的問題在內。
&時候,即使你沒有表露出你喜歡我的情緒,我也會去澳門救你,在之後我也會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女人。」
李昀清仿佛終於整理好了思緒一般,臉上的焦慮稍稍散去了些,卻依舊有些緊張一樣。
他繼續道:「在澳門那件事之前,我只中過一次槍,接近心臟的位置,我躺了大半個月才醒過來,那時候我就發誓了,我不會再受同樣的傷,但是在澳門時,我卻中了兩槍。」
&清……」楊凝之聽着他講,眼光落在他敞開的襯衫里——距離心臟大約兩公分的位置,有一個疤痕。
&是,我沒有後悔自己沒有遵守到那個誓言,因為在澳門那兩槍之後,我更加確信我已經愛上了你的這個事實。」
楊凝之眼眸有些濕潤,抬頭看着他時,便是滿滿的愧疚,微微一個眨眼,眼淚便不停地滑了下來。
她覺得她今天的心情真的就像是過山車一樣,起伏不斷的,一會兒鬱悶,一會兒開心,剛剛還生氣了,結果現在又開始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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