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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妙虹非但沒如馬素素所願變瘸變殘，相反她恢復的很好，兩條腿已經可以不靠外力走路了。

    出了機場李尋歡很快把車開過來，她從輪椅上站起來自個兒上車去，周慕琛就站在旁邊看着她艱難的上車，卻沒上去扶她。

    回到碧水，這裏是她的地盤了。他知道越是平靜的大海下面越藏着風暴，她不鬧不說不問順從接受他的安排，可從偶然發呆時露出那種冷冽的目光，讓周慕琛心裏七上八下，縱使他能左手搏金右手玩轉對手，面對鍾妙虹他卻只能小心翼翼的退避三舍，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等着她出招。

    熟悉他周慕琛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天生的商人，卻不知道他還是個痴情種，比如李。他看周董竟然無動於衷的看鐘妙虹帶着兩條石膏腿艱難的上車，都不過去幫一下，這種行為也太不紳士了。

    不過他很快就看出來兩個人之間無聲的交流，這兩人都是一臉莊重冷酷保持着微妙的距離，鍾妙虹朝車窗外看，周慕琛保持着斜視的姿勢看她，尤其是鍾妙虹拉着個墨鏡窩在車坐里，像只……小刺蝟。

    中國人果然博大精深，談個戀愛都這麼費勁，哪像他喜歡就上提上褲子就不認帳。

    路過安家診所門前紅綠燈時，周慕琛看到她盯着安家診所的招牌，眼神很複雜，她應該是信任他的吧，周慕琛不願意她失去交流傾訴的對象，便將黑鍋默默自己背。

    他輕咳一聲，「安家明是我的老師，是我央求他不要告訴你的。」

    「……，」沒搭理他，頭都沒回。

    周慕琛繼續說，「安老師在心理學方面造詣很高，是個值得信任的好人，不要因為我跟他置氣。」

    看到鍾妙虹握着手機的手，有點微微顫抖。

    紅燈數字跳動，她心裏有團火明滅不定，他什麼都知道，就連她去看心理醫生的事情他也知道。在他的面前，沒有一絲保留，而她對他卻毫不知情。

    &我遠點。」她克制情緒，回頭不帶感情的說道。

    &今我有把握讓你幸福，所以我來了。」他毫不退讓。

    目光對峙三十秒，她敗下陣來。心裏有個聲音再說，真可笑——真可笑——真可笑——

    半開車窗外人來人往，人海車流中，天空陰暗，絲絲綿綿的小雨打濕玻璃，雨水匯成細細碎碎的小河流在玻璃上划過，落下。

    她忽然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變得濕漉漉，嘀嗒嘀嗒的敲着心扉。如果是三四年前有人能對她說這句話，她一定會感動的痛哭流涕，投入對方的懷抱。

    &認識我很多年，」她平復心情又開口，「應該會了解我討厭什麼…」

    他越過她把車窗給她關上，順勢靠近她歪着頭說，「我知道你喜歡什麼——，你喜歡我離你遠點，是吧？」

    她很想翻白眼，明明自己一副嚴肅的口吻跟他交涉，他怎麼幼稚的跟個小高中生樣。

    周慕琛故意這樣說，藉機讓她分心，免得牛角尖鑽起來沒完。

    某李好歹聽得懂漢語，他無語的忍受着兩個人之間風馬牛不相及的對話，終於冷場了，他適合發揮燈泡的作用回頭問鍾妙虹，「鍾小姐，你是想回家還是去醫院？」

    &家。」她閉嘴閉目養神了，省的他那張臉晃的她心煩，還是想想怎麼黑媽媽解釋比較合適吧，免得她被刺激的受不了。

    &找個人去照顧你，恩？畢竟你這個樣子阿姨獨自照顧起來不方便。」

    「……」

    &嵐是個不錯的姑娘，你會喜歡她的。」

    明明說話語氣是一副商量的口吻，可根本不給她反對的機會，鍾妙虹還沒下車老遠就看到嵐嵐站在她家樓下，穿着身海魂衫和短褲，站在陽光下正沖自己笑，她笑時小兔牙外露很可愛，像個毛茸茸的小兔。

    這副明朗少女的樣子曾是她夢想過的未來，只是後來生活將她磨礪成了只老虎，有隻尖尖虎牙的老虎。

    她恨不得回頭朝他撲過去咬一口過癮，可是他在忙着將她的行李搬下車來，李和嵐嵐接過來兩個人先上樓去，他打開車門朝伸出手。

    他的大手上還帶着她留下的指甲痕，手指修長手掌寬厚，她猶豫了一下把手遞給他，周慕琛半個身子探進車來對她說，「別逞能，這會兒人正少我背你上去，免得被人議論。」

    然後不容她反對，攔腰便將打橫她抱起，用腳踢上車門，大步上樓去了。鍾妙虹氣的在他身上捶了幾下，他反倒低頭貼近她的臉，「別鬧，別人看見會誤會的。」

    這種姿勢，鬼才不會誤會。好在現在是下午二點多，陣雨過後太陽早已高掛，人都躲在屋子裏避暑，沒人在樓道里出沒，只有她經常餵的有個叫豆包的流浪狗好奇的跟在他們後面，哼哼唧唧向她示好。

    到了三樓，他把她放在門口，對她低聲叮囑道，「有事給我打電話，嵐嵐會照顧好你的。」

    在她按門鈴的時候，周慕琛攔住她的手，「你還告訴我怎麼處理馬素素，我在等你的回覆。」

    &自己會去找她，不用你插手。」她將手從他手中掙脫出來，用白眼珠剜他，趁機佔便宜！

    &我聽你的。」他柔聲回答，然後對她揮揮手，「再見。」

    鍾妙虹無視他，心道，再見永遠不要再見。待他和李離開後，她才扣門緊張兮兮的等着媽媽開門。

    鍾妙虹忐忑不安按了門鈴，白鳳聽到從貓眼看過來是女兒回來，她趕緊開門，看到女兒和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由於鍾妙虹穿着件大長裙蓋着腿，她並沒有看到什麼不妥的地方。

    &阿姨好！」嵐嵐乖乖的跟她笑笑打招呼，然後抱着一大堆東西進門，鍾妙虹看媽媽臉上並無異常，她才用最淡定的腳步走進來，母女二人相擁而抱。

    &這是我朋友叫嵐嵐，她要在咱們家住一段時間。」

    白鳳淡淡的哦了一聲，整顆心都在女兒身上，嗔怪她怎麼不提前打招呼就回來，又忙的從冰箱裏拿出來排骨冬瓜等給她們做飯吃，嵐嵐趕緊在旁邊給她打下手幫忙，一口一個阿姨叫的好甜，白鳳倒也聽得受用。

    她性格比較怪異很少跟人交流，如果是平日裏，鍾妙虹出遠門回來，她會拉着女兒問長問短几句話翻來覆去問，纏着她說過不停。今沒想到女兒帶回來個可愛的小姑娘，她開心的和嵐嵐聊個不停，還教她做飯。

    鍾妙虹趁機偷偷溜回臥室，讓她們倆聊吧，一個話嘮另一個太無聊。她的房間不大，只有十五平米，房間以前是養父的，自從他進監獄以後被鍾妙虹大翻修，如今已經變成她的閨房，準備說是臥室加書房加健身房。

    小房間裏被媽媽收拾的乾乾淨淨，將整個人扔在床上，鍾妙虹聞着熟悉的味道，十分愜意。床頭放着件煙灰色牛仔襯衫，她拿過來蒙在頭上很想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可她的腦子裏卻一團亂麻，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如同夢樣不真實，她從床頭柜上拿過日曆，出事那天是八月二十六日，現在已經九月二十四日。

    她躺着床上焦躁不安，周慕琛臨走前問她想怎麼對馬素素，其實她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她需要的只是一個真心實意的道歉。

    一句對不起其實很容易說出口，是不是？鍾妙虹不想讓她死，也不想讓她生不如死，她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生活，只想求個心安，讓那個十六歲孤獨夜夜做噩夢的女孩子，在回憶中能開心。

    書桌的抽屜里放着她的同學相冊，裏面有七張她珍藏多年的照片，七個女生在不同的年級里，她們青春洋溢的臉上笑顏如花，卻做着喪盡天良殘忍與她們年齡不符的事情。每個人的畫像都被她用鉛筆細細的臨摹出來，就算她們在天涯海角，只要被她看到，哪怕一眼她都能認出來。

    鍾妙虹一張一張翻看着照片，馬素素那時候就在她的臨班，她是男生中人見人愛的班花，直到現在她仍然是仗着自己美貌飛揚跋扈的女人，鍾妙虹萬萬沒想到她會指使人用車撞自己，這得多大仇恨，還是她這麼多年來根本沒有變化，一直是那個蛇蠍心腸的人。

    咚咚……一陣敲門聲把她從沉思中驚醒，適才覺得自己臉上涼涼的，不知何時哭了。是嵐嵐叫她起來吃飯，她把照片鎖進抽屜里，嵐嵐已經端着個托盤進來了。

    &女姐姐，吃飯啦！湯正可口，菜是我炒的哦，你嘗嘗。」她把盤子放在床頭柜上，臉上紅撲撲的但是她眼眸明亮，看的出來很開心。

    白鳳拿着筷子也跟着進來，絮絮叨叨的說，「喵喵，你看你一回來就知道睡覺，人家嵐嵐是客人怎麼能讓她給你端飯呢。」

    &關係，阿姨！我喜歡喵喵姐，我們一起吃飯吧！」她大大咧咧的拉過張椅子，坐下來開始跟鍾妙虹一起吃飯。

    白鳳又出去把一台落地羊角扇搬進來，插上電給兩個人吹着，她又自個兒出去吃飯，她堅持自己單獨吃飯，因為她怕把病「傳染」給女兒了，家族癲癇病遺傳史是她的心病，雖然安醫生給她解釋過病是遺傳的不是傳染的。

    但白鳳依然堅持跟女兒分開吃飯，她這兩年性格比以前開朗多了，工作也順心了，白鳳開開心心的喝着排骨湯，她相信女兒會越來越好的。

    &姐，你介意我跟你一起吃飯麼？」嵐嵐待白鳳出去後，放下碗筷有點不好意思的問她。

    &什麼介意？」鍾妙虹有點奇怪的問她。

    &看出來你有潔癖，你的房間裏整齊一塵不染，疊放整齊井然有序…」

    &關係，我…稍微有點強迫症而已。」她不由笑了，這孩子真討人喜歡。

    嵐嵐這才坐下來，兩個人邊吃邊聊，嵐嵐說起來她的生活中的一些趣事，時不時逗的鐘妙虹笑呵呵的，不知不覺她竟然喝了一碗湯吃了一碗飯，平時她的飯量很小的，還是在醫院的這一個月被周慕琛強迫吃飯，把胃給撐大…

    &你想不想周先生？」嵐嵐轉移話題問她，鍾妙虹放下筷子答的乾脆，「不想，好不容易擺脫他，我高興還來不及。」

    &什麼呀，我覺得周先生對你是真心的。」嵐嵐不解，如果換作是她有這麼個人喜歡她，不知該如何歡喜。

    鍾妙虹淡然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大草原上的羚羊再怎麼需要保護，也不會讓老虎佔有自己的私人領地。」

    &惋惜的想，真是可惜了，不過這種跟韓劇相同的情景，通常都會有個happy&的，周先生肯定不會輕易放棄的，她開始幻想自己即將見證一場浪漫的愛情了。

    不過鍾妙虹客氣的對她說，「我等會兒會跟周慕琛打電話，讓他安排人送你回去，我不用人照顧。」

    &要啊姐姐！」嵐嵐趕緊站起來愁眉苦眼的乞求道，「拜託不要讓我回去，我不想回家。」

    鍾妙虹從她的言行舉止能看出來，嵐嵐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她很有家教和素養脾氣又好，應該是富養出來的女孩子。

    嵐嵐幾乎是搖着她的胳膊說，「姐姐，我不想回去，我喜歡和你待在一起…你別誤會，我畢業後被老師安排在醫院實習，可我討厭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在那裏我沒有朋友，很孤獨。」

    她說話有點語無倫次，兩條細細的眉毛耷拉下來，「還是姐姐不願意和我做朋友？…」

    &吧。」鍾妙虹有點勉為其難，她不想欠周慕琛的。

    嵐嵐看出她的心思，她又恢復笑嘻嘻的神情說，「你放心吧，我不收周先生的錢，我就當是照顧自己姐姐了。」

    &過我要給你訂一條規矩，在我家裏不准看腦殘韓劇。」

    好吧，那我看美劇成了吧？嵐嵐愉快的答應了，笑起來天真無邪，肉呼呼的小臉好可愛，鍾妙虹不由得被她感染，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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