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飛機在茫茫雲海中航行,當飛機穿過一座雲山,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一片墨黑。
在飛機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旋渦,四周被閃電包圍,仿佛魔鬼張開的血盆大口。
飛機在空中驟然解體,將所有的人都拋向天空,唯獨一個年輕人被吸進了旋渦之中。
不!年輕人絕望大喊,他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了。」
.......
昏暗光線中,李瑧細長的眼睛慢慢睜開,眼中流露出一絲深遂的痛苦。
他已記不清是第幾次做這個惡夢了,夢中那個深無盡頭的黑洞每一次都讓他承受靈魂被撕裂的痛苦。
這個惡夢何時才是盡頭?
兩年前的一個雷雨之夜,一道閃電喚醒了他塵封在腦海深處的前生記憶,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並不完全屬於大唐。
前世,他是一個在商海中拼搏了近十年的年輕商人,剛剛走上成功的坦途,準備歩入婚姻的殿堂,但他所有的夢想都在一次飛行旅途中破碎了。
而今生,他只是大唐沙州敦煌縣一名普通少年,斗轉星移,他竟回到了一千三百年前的大唐。
他今年十七歲,大唐的父母在他很小時便已亡故,由祖父撫養他和姊姊長大。
在講究門第的大唐,李臻也算是敦煌四大世家中李氏族人,不過從他祖父開始便是李氏家族的旁支偏房,在外人眼中,他身上已看不到什麼名門世家的影子。
「阿臻,起床了!」
院子裏大姊的喊聲打斷了李臻的思緒,把他從前世的記憶中拉回到現實,他打了個呵欠,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大半夜都沒有睡着。
李臻的房間很小,只放了一張睡榻和一張小書桌,牆上掛着一副弓箭和一把長劍。
房間裏光線昏暗,但窗戶縫隙卻透出一絲微明,天已經亮了,就在這時,吱嘎一聲,窗戶被拉開了,一片白亮亮的晨光射進了房間。
光線刺眼,李臻連忙用被子將頭蓋住。
「阿臻,你起不起來?」窗外傳來大姊兇巴巴的聲音,「到底要讓我叫你幾次?」
李臻在大唐的父母早亡,只有他和大姊李泉相依為命,大姊年長他七歲,俗話說『長姊為母』,很多時候,李泉就把他當作自己孩子一樣,對他管束極嚴。
極度的困意使李臻痛苦呻吟一聲,哀求道:「阿姊,我昨晚沒睡好,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不行!」
李泉語氣中沒有半點商量餘地,異常強硬道:「你明天就要參加武舉鄉試了,今天必須去練箭,你再不起來,我就用水潑了。」
「阿姊,就可憐可憐你老弟吧!」
話音剛落,一盆冰冷的井水從窗外潑了進來,儘管已是仲春時節,但刺骨的井水還是使他渾身打一個激靈,驚得他跳了起來,「阿姊,你真潑啊!」
「我數兩聲,再不出來,第二盆水就來了,一!」
「好!好!我出來!」李臻無奈大喊,他怎麼攤上這樣一個兇悍的老姐。
連鞋也來不及穿,李臻赤着腳飛奔跑到院子裏,渾身上下只穿一條小小的褌褲。
他剛奔至院子,院門口卻歡跳着跑進來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三郎哥哥,準備好沒有?」
少女年紀不大,但身材卻很高,鼻子秀氣小巧,一對彎彎的細眉,在細眉下是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她身穿一條最流行的紅色石榴裙,頭戴八角小帽,一頭烏黑的秀髮梳成數十根小辮子,長得十分俏麗,但模樣顯然不是漢族少女,而是西域的胡族少女。
她叫康思思,是李臻的鄰家女孩,康思思的父親是一名粟特商人,租了李臻家靠大街的一半房宅做生意,已經有十年。
康思思便從小和李臻一起長大,雖然她是在敦煌出生並長大,從未回過故國,但她和其他粟特少女一樣,一心嚮往長安和洛陽,不願生活在敦煌這種小地方。
「啊!」
康思思尖叫一聲,她眼前竟站着一個光着大半個身子的男人,嚇得她連忙捂住眼睛。
李臻也沒想到她來得這麼巧,他嚇了一大跳,本能地用手擋住下面,轉身向客堂里跑去,「阿姊,你真是害死我了!」
「是....三郎哥哥?」
康思思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望着狼狽逃走的李臻,她捂着嘴吃吃笑了起來。
這時,李泉拎着空盆子得意洋洋地走了過來,「不用這種辦法,這小子不會起床!」
李泉年約二十餘歲,容貌清秀,身材不高,長得還有點纖弱,不過她作風潑辣,精明能幹,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
李泉已出嫁多年,丈夫是祖父生前的得意門生,目前在縣衙做文書小吏。
她看見了康思思便笑道:「思思,這麼早就過來了?」
「嗯!我和三郎哥哥約好,早上陪他去射箭。」
「這小子還要吃了早飯再走,要麼你也一起去吃點吧!」
「不用了,我也要收拾一下,陪三郎哥哥射完箭,我還要去舞坊練舞。」
康思思跑出院子,又探頭回來道:「三郎哥哥走時記着叫我一聲哦!」
「快去吧!忘不了。」
李泉走到院門口,望着她歡快離去的背影,不由搖了搖頭,這個小妮子情竇初開,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誰都知道她喜歡上自己弟弟了。
飯堂內,李臻已經穿好了衣服,正盤腿坐在飯桌前喝粥,這時李泉端着一盤剛煎好的油餅走進來。
「最近我發現你越來越懶,以前天不亮就起來練箭,現在居然要我來叫你了,你忘記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李臻伸手拈過一塊油餅,大嚼起來,口中含糊道:「我知道!」
「知道還不肯努力,進京名額只有三個,要是被別人搶走,你就哭吧!」
李臻喝了一口熱湯,笑嘻嘻說:「你老弟的騎射怎樣,你還不知道嗎?擔心什麼?」
李泉想想也是,她弟弟在敦煌城頗有名氣,號稱箭球雙絕,一是箭術高超,敦煌少年無人能及,連軍隊也罕有對手。
其次是馬球打得極好,在去年敦煌馬球個人技比賽中,以一記五十步外的穿雲球神技震驚全場,贏得了頭彩:一匹白龍駿馬。
以弟弟的騎射本事,奪得進京名額肯定沒有問題,她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弟弟能夠進京博取功名,做一個有出息的男子漢,那樣,她對去世的父母和祖父也可以有一個交代了。
「快吃吧!思思還在等你呢。」
李臻幾口吃掉油餅,又把一碗粥喝得底朝天,一抹嘴道:「阿姊,我去換衣服了。」
不多時,李臻換了一身藍色武士袍,腰束革帶,腳蹬長筒軍靴,腰挎長劍,後背一副弓箭,牽着一匹白色的駿馬。
李臻身材很高,約六尺出頭,相當於後世的一米八五,皮膚稍黑,他長得寬肩猿臂,臉上棱廓分明,濃眉細目,眼角略略上挑,渾身充滿英武陽剛之氣。
李泉眼前一亮,心中也暗暗喝彩,兄弟如此器宇軒昂,難怪思思那小妮子被迷得神魂顛倒,她上前給李臻整理一下頭上的平巾,笑道:「可以了,快走吧!」
李臻牽馬剛要走,又想起一事,忙問道:「阿姊,我昨天拿回的鐵籠子呢?」
李泉眉頭一皺,一指牆角,「在那裏,以後這種噁心的東西別帶回來。」
李臻從牆角的大槐樹後拎出一隻鐵籠子,見上面還蓋住布,便笑問道:「上面幹嘛還蓋一塊布?」
李泉杏眼一瞪,「你說呢?你還要不要我們全家吃飯了!」
李臻裝作沒聽見,連忙牽馬出去了,「阿姊,我中午回來!」
思思已經等在巷子口了,見他出來,笑吟吟上前替他拿籠子,「三郎哥哥,我幫你拿!」
「這個...有點沉,還是我自己來。」
「沒事,我拿得動。」
思思搶過籠子,見上面還蓋着布,笑問道:「籠子裏面是什麼?」
「唔!裏面是一群...那個...黑面小郎君。」
「黑面小郎君是什麼?」
思思好奇地要掀開布,李臻連忙攔住她,「去校場再看,我們得快一點,場地要沒了。」
「好!」
思思心中歡喜地跟着他身旁,兩人快步向一里外的小校場走去。
......
【註:大唐武舉要長安二年才創立,本書早了幾年,情節上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