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凰預計的不錯,魅眸在不經意間掃到那道紅色的身影,眼底的笑意不禁更加濃了,就如醇厚的美酒一般。
「青雲道長,我家大夫人有請。」周管家走到容凰面前恭聲道。
容凰衝着周管家點了點頭,沉聲道,「既然如此,老道就隨施主進去吧。」
「好,道長請。」周管家連聲道。
還未進正堂的屋子,一道囂張的女聲想起,「我說大嫂,你到現在還沒放棄啊!你也不看看,從頭到尾都找過多少個道士和尚,一個說的比一個天花亂墜的,可結果呢?子星的病是一點都沒見好。整個人倒是變的更加瘋魔起來。如今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我林家的大少爺不喜女色,愛男色!最近啊,我都不敢出門,生怕那些夫人一個個的追着我問,偏偏我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問的那些問題哦,羞得我連頭都抬不起來哦!」
「就是,我最近也都不敢出門了。生怕那些小姐追問我,大堂哥的事兒,這說起來我都覺得臉紅!」又是一道嬌俏的女聲響起。
「你們二房是不是見不得我大房好!弟妹啊,咱們林家不能跟那些世家大族相比,因為咱們林家如今就只剩下兩房了!若是咱們再不守望相助,同氣連枝,林家何時才能振興起來!弟妹,我知道我家老爺官做的大,你心裏不舒服。可這人啊,就該有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才是!二弟的本事不在做官上,而是在商賈之事上!二弟只要好好的把咱們林家的生意打理好就行。林家未來的前途還是得靠我大房!」
這話雖然說得溫潤寬厚,但容凰卻偏偏從中聽出了一種居高臨下的施捨感和優越感。
作為局外人的她,感覺都如此強烈,那就更別提作為當事人的林家二夫人了。
「大嫂這是瞧不起我家老爺了!我家老爺確實沒本事做官,只能做一些商賈之事,可大嫂千萬別忘了,若不是我家老爺一直不嫌這商人的身份低賤,大哥未必能在短短的幾年間爬的這麼高!做人啊,還是得飲水思源!若是做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哼,小心天打雷劈!」
容凰暗暗垂眸,眼底划過絲絲深意,好似驚濤駭浪席捲而來,再次抬眸間,神色一片清明,似乎方才沉思的人兒壓根兒就不是她一樣。
周管家不禁有些訕訕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向不和,兩人總是爭鋒相對,掐尖比強,如今當着外人的面就鬧得這麼不可開交,真是有些丟了林家的面子!
好在這位老道長面色如常,似乎壓根兒沒有聽到正廳內的爭吵一般。這讓周管家更加深信,這位老道長一定是個不出世的絕世高人!
「弟妹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能說,這個道理,就不用我這個當大嫂的教你了吧!」
「大伯娘這話不對。我娘哪裏說錯了!若沒有我爹,我林家的日子未必有這麼好!對了,不僅僅是我爹,還有我,將來我可是要——」
「夠了!越說越不像話!弟妹是該好好的教教子月了,她以後要進的可不是普通人家,輪不到她在這裏大放厥詞!」
周管家越聽,身上的冷汗就越「噌噌——」地冒出來,這下他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了,高喊一聲,「啟稟兩位夫人,青雲道長到了。」
正廳內的吵鬧聲戛然而止,很快就有一穿着淡粉色並蒂蓮長褙子丫鬟迎面走來,「周管家,大夫人說了,既然道長來了,您還不趕緊把人請進來,還愣着做什麼。」
「是,是,就是這個理兒。都怪我年紀大了,做事情也糊塗了!」周管家連聲應是。
容凰和菊香由着周管家帶到了正廳內。
林府的正廳面積雖然不比勇毅侯府來的大,可說實話,還是十分精緻的。
正座旁一處架子擺着一盆蟹爪菊,黃色的花瓣長而纖細,向四周蔓延,尾部微微翹起,散發着淡雅幽若的清香。
「這什麼道長,也就長得可以,其他也沒見有什麼過人之處啊!」林二夫人張氏吊着一雙凌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容凰,滿臉的不屑。
張氏穿着香色遍地金芙蓉紋圓領褙子,頭上插着赤金鑲白玉鳳簪,鳳嘴上銜着紅寶石流蘇,面容姣好,只是眉眼間卻隱隱顯現出煞氣,由此可見,張氏不是一個好相處的,為人也頗為的厲害!
「別又是一個騙子。之前已經不知道來了多少個騙子了!大伯娘的眼睛可得睜大一點!損失一點錢財倒是沒什麼,別讓子星的名聲更差,那才是重中之重啊!」其實張氏最想說的是,別讓林子星連累了她兒子的名聲!
林子月斜睨了一眼容凰,美麗的小臉跟她娘一樣,同樣是一副高傲的神色,「這些裝神弄鬼的神棍,最讓人討厭了!要我說,就該把這些神棍全都趕出去才是!」
容凰淡淡地掃了一眼林子月,說實話她心裏還是有些驚訝的,因為林子月穿的竟然比顧氏和張氏都要好。
顧氏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家常的暗紅色繡芙蓉花襖,頭上的首飾也沒多富貴,只是用一根白玉雕牡丹花紋的簪子挽發,可能這段日子,她為了林子星,真的是太過勞心勞神,所以臉上哪怕擦了許多的胭脂水粉,可還是遮擋不住她臉上憔悴暗黃。
林子月神上穿的是紫煙色桃花紋軟煙羅長裙,裙擺處的桃花活靈活現,其中更是以金絲繡邊,富貴逼人。腰間繫着同色的腰帶,配以七色流蘇。頭上戴着一整套綠寶石頭面,耳朵上更是掛着菱形東珠耳墜。面如桃花,嬌麗可人。
若說林子月原先只有六分的姿色,身上的衣服首飾硬生生的將她的姿色提到了九分!
一個小輩,穿的竟然比兩個長輩的都要好,這個正常嗎?反正在容凰眼裏,這絕對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胡說!這位青雲道長道骨仙風,一看就知道是個道行高深的。」顧氏對容凰顯然是很有好感。
顧氏在看到容凰的第一眼,就覺得此人一定不是池中之物。雖然穿的很普通,只是一件黑白相間的長袍,手持拂塵,青絲只用一根木簪挽住,可渾身的那股仙人之姿是怎麼都遮掩不住的!這樣的若不是高人,就沒有高人了!
顧氏越看看激動,若不是還記着自己的身份,她都恨不得直接站起來抱住容凰!
張氏不屑地撇了撇嘴,在她眼裏,顧氏差不多已經瘋了,怕是隨便來個道士,她都相信!
「道長,小兒最近中了邪,家裏已經不知道請了多少的高人,卻一點法子都沒有。若是道長能救小兒。本夫人一定重重酬謝道長!」顧氏焦急地看向容凰,眼底滿是渴望。
容凰一甩拂塵,端的是瀟灑自若。看的張氏和林子月,心裏不約而同的冷哼,真是喜歡裝模作樣!
「重謝不重謝的倒是沒什麼。老道是方外之人,向來不把錢財這些看在眼中。貧道如今也就是看在和貴府有緣的份兒上,才會出手相助。」
顧氏心裏一喜,果然高人就是高人,一點都不把這些錢財看在眼中!
「那道長如今可要施法救我兒?」顧氏連忙問道。
容凰深沉地抬頭,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沉思。良久,容凰才點了點頭,「嗯,就請夫人將公子帶來吧。貧道這就施法救人!」
張氏有些狐疑地看着容凰,難道這真的是個有本事的?
「話可不要說得太滿啊!萬一待會兒做不到,那可就丟臉丟大發了。」張氏伸手撫了撫鬢邊的碎發,目露譏諷道。
「這位夫人儘管放心,貧道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若是老道真的救不了大公子,寧願將這條命陪給大公子!」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顧氏除了驚就只有濃濃的喜悅了,果然,這位道長是個有本事的!她的兒子有救了!
「你們趕緊去把大少爺給帶過來!」顧氏連忙衝着身邊的人吩咐。
很快,林子星就出現了。
容凰在看到林子星的那一剎那,眼底划過一絲震驚,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林子星是被五花大綁,然後由兩個小廝給帶過來的。
「放開我!你們趕緊放開我!」林子星披頭散髮,整個人好似瘋了一般,不停地扭動,黑髮遮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卻更能讓人想像出他的瘋狂。
顧氏看着自己的兒子成了這個樣子,只覺得心痛極了,「子星,等你好了,就不會有人綁着你了。」
「啊——你們都放開我,趕緊放開我!你們都想害我!本少爺告訴你們休想!誰都別想害我!」林子星聞言非但沒有震靜下來,反倒變的更加瘋狂。
「林施主安靜,安靜。」
張氏聽着容凰的話,忍不住嘲諷一笑,真當自己是神仙了,就這麼說一句,林子星就真能安靜下來,她是在做夢呢!
很快,張氏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林子星真的安靜下來了。不再大吵大鬧,也沒有發狂似的扭動。
顧氏見狀,差點沒有喜極而泣,這些日子以外,她真的是快要瘋了,沒想到這青雲道長是一個有本事的,她竟然真的讓自己的兒子安靜下來了,這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容凰圍着林子星走了兩圈,嘴裏嘰嘰呱呱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顧氏一雙眼緊緊地盯着容凰,生怕漏掉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過了會兒,容凰才停下自己的腳步,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長須,「林施主的情況比老道想像的要嚴重啊。」
顧氏一聽,大急:「青雲道長,只要你能救我兒,無論你要什麼,本夫人一定會盡力滿足你。我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若是他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好一片慈母之心,容凰忍不住在心裡冷哼。你作為林子星的親娘,這麼疼愛林子星,可你知不知道你這寶貝兒子都做了什麼好事!他仗着林家的勢力胡作非為,橫行鄉野!
容凰難道不無辜?就是因為容蓉一句話,林子星就帶着兩個地痞流氓打算侮辱原主。原主就是被這麼生生的被害死!
生子卻不知養子!顧氏又是何其的可惡!
容凰目光冷凝一片,帶着不為人知的幽深黑暗。
「林施主確實是被邪氣所侵。老道是有法子能救治林施主,只是——」
「只是什麼?青雲道長需要什麼儘管直言。只要能救我兒,哪怕將我所有的積蓄都交給青雲道長都使得!」
「大嫂真是大方啊!子月好久都沒有新衣服新首飾了,怎麼不見大嫂拿出自己的體己出來呢?」張氏嘲諷道。
「弟妹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整個林府穿的最好的,就是子月了。就是我這個當家主母,穿的用的都沒有子月來的富貴精緻。子月還需要哪門子的新首飾新衣裳!」顧氏被張氏氣笑了,林子月只是她的外甥女,說白了,她們之間是半點的血緣關係都沒有!她憑什麼要處處為林子月着想!
張氏獰笑,「大嫂,子月將來的造化可不一般,她穿的用的自然該是府里最好的!」
「造化?這造化有沒有還不一定呢!萬一,到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可就惹笑話了!」顧氏反擊道。
「大伯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大伯可是說了我——」
「咳咳——」顧氏連忙咳嗽一聲,阻止林子月繼續說下去。這個沒腦子的,沒看到這裏還有外人在,竟然就開始大放厥詞,她是想做什麼呢!
林子月猛地醒過來,微微有些不自在。
容凰好像沒聽到顧氏三人的爭吵,面上仍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只是心裏卻掀起了驚天駭浪。
「讓道長看笑話了。道長到底怎樣才能救治小兒,您儘管開口就是。」顧氏很快恢復了正常,對着容凰和藹道。
「其實要救林施主。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容凰捋了一把鬍子,沉聲道。
「還請道長名言!」顧氏忙道。
「林施主是被邪氣侵體,其實是林府有一處邪氣沖天,可那股邪氣實在是太過厲害了,老道一時間也無法確定那股邪氣在哪裏。所以需要查遍林府每一個房間,每一處角落,找到那處邪氣之地,然後在做法五天消除邪氣,之後再給林大公子施法,到時候林大公子身上的邪氣之症就不藥而愈了。」
「不行!」容凰話落,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張氏,「大嫂,大哥的書房是何等重要的地方,這一點,不需要我多說什麼吧!哪裏能讓一個外人進去!」
「我娘說的不錯。大伯的書房有多重要,作為妻子的大伯娘,不會不知道吧!」林子月附和張氏道。
「道長,林府除了我夫君的書房,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查。」顧氏想了想道。
林澤文的書房嗎?容凰垂眸,眼底划過一絲精光。
「老道已經說過了,此時老道並不能確定那處邪氣之地到底在哪裏,如果是那個地方,老道只有去過那裏,了解邪氣所在,才能開壇作法,解了林大公子的病症。」
「林府這麼多地方,總不可能正好在老爺的書房吧。」顧氏覺得事情一定不會這麼湊巧。
容凰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道長何時能夠開始?」顧氏已經確定,容凰一定能夠救治自己的兒子,所以巴不得越早開始越好!
「現在就可以。還請夫人派人陪我一同前去。這林府,老道到底是不怎麼熟悉。」
「好,本夫人親自陪道長」顧氏立馬道。
「等等,這位道長想來是個有本事的。本夫人也很想看看道長你真正的的本事。所以,本夫人也陪着一塊兒。」張氏滿是精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容凰,似乎是想在她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娘,我也要一塊兒逛。我也想看看這位高人有什麼本事。對了,什麼道長來着,看我這記性,是青雲道長吧。不如你幫我算算,我將來的前程如何?」林子月嘴邊噙着甜美的笑意,眸若秋水,波光盈盈,蕩漾着瀲灩璀璨的水光。
「老道平時是不會隨意給人算命的。不過今日既然進了這林府,也算是跟林府眾人有緣了。就給林小姐你算上一卦。」
林子月看容凰右手掐指,一雙眼更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臉,忍不住疑惑地開口,「不問我的生辰八字?」
容凰搖了搖頭,「老道觀人面相即可。」
林子月冷哼一聲,她才不信這一個小小的道士,能說出什麼花來!
張氏也緊盯着容凰,似乎也想看看她到底能說出什麼東西來!
菊香一直跟在容凰的身後,低着頭。心裏卻是驚訝不已,她真是萬萬沒想到容凰糊弄人的本事竟然這麼厲害!簡直比神棍還神棍啊!
害怕別人看出她異樣的神色,所以菊香拼命低着頭,不敢抬頭。
「貴不可言啊!林小姐將來的造化只能用貴不可言來形容了!」容凰放下手,眯着眼,滿是不可置信又帶着讚嘆地盯着林子月。
「貴不可言。就這四個字?道長不如說的再具體一點?」張氏緊盯着容凰,似乎真的想聽她說出個寅卯子丑來。
容凰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泄露。其實就算老道不說,夫人心裏怕是也明白。等林小姐嫁人後,就憑她的夫家,就可以稱得上一句富貴了。而且林小姐是個有大造化的,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子月嬌美的小臉一紅,美眸划過絲絲縷縷喜悅的光芒,將手中的金絲攢牡丹綾絲帕捏的緊緊的,月匈前起起伏伏,可見是激動的不輕。
張氏看着容凰的眼神也滿是欽佩,這道長一定是個有本事的!竟然能算到自己女兒將來要嫁的夫家,甚至還算到了自己女兒未來的前程,這一定是個絕世的高人!一定是!
張氏越想越激動,若不是現在有這麼多人,她真想好好問問,子月未來的前程到底會怎麼樣!
顧氏見狀,心裏隱隱有些不快。如今最要緊的該是她星兒的病才是,林子月一個姑娘家,有什麼大不了的!
像是看出了顧氏的不喜,容凰開口:「還請夫人們帶路。」
這一走,幾乎將整個林府都逛遍了,大到主子的臥室,小到雜役下人的通鋪小臥。就連林府大大小小的花園,甚至就連假山石縫處,都走遍了。
一走就走了兩個時辰。
「道長,整個林府都逛遍了,難道就真的沒有一處是?」顧氏以前陪着林澤文發配幽州,是過過苦日子的,可這些年養尊處優,什麼時候這麼累過!如今走了這麼一大半天的路,真真是連氣都有些喘不勻了!
張氏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最多只能算可以忍耐。
林子月就慘了,從小養尊處優的,甚至可以說,林家最好的東西,都是先送到她手上,讓她挑選,什麼時候,她倒霉的走過這麼一大段路。
真真是累得半條命都要沒了!
可林子月硬生生的就是忍下來了,她就是要看看這什麼青雲道長是真有本事還是假有本事的!
「唉!沒有都沒有!老道不可能看錯啊!」容凰一臉煩悶地皺着眉頭,忽的不知想到了什麼道,「方才兩位夫人說書房?那是什麼地方,不如兩位陪老道一塊兒去一趟?」
顧氏和張氏皆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應下這句話。
「唉,老道真的是無能為力了。非老道不願意救林施主,而是兩位壓根兒就不配合。既然如此,老道就離開吧。」容凰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道長留步。不是我們不相信道長,而是我夫君的書房,是府里重地。平時就是我都不能輕易踏足,所以一時間才不敢答應道長。道長放心,我這就讓人去請我夫君,只要我夫君同意,我立馬帶着道長去書房。」
「大嫂!」張氏沒想到顧氏竟然真的同意容凰去書房,頓時急了。
顧氏此時哪裏顧得了這麼多,她腦海中就只剩下一個想法了,若是不去書房,她兒子的病就不能好。書房不書房的,此時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所以顧氏一聽張氏阻撓的話。頓時不高興了,「弟妹,感情得了邪症的不是子寒,你的兒子!所以你才能站着說話不腰疼是不!我告訴你!我的兒子我疼!」
張氏聽了顧氏的話,差點沒氣的仰倒,這簡直是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
林子月連忙上前扶住張氏,同時暗暗地瞪了一眼顧氏,就連她都知道大伯父的書房是何等重要地方,大伯娘倒好,竟然真的讓一個外人進去!要知道就連她都沒有資格進去呢!
容凰對幾人的爭鋒相對,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道長,小廝去衙門找我夫君,還是要一些時間的。道長不如去前廳用些茶點如何?」顧氏笑容可掬道。此時她已經將容凰當做救命的稻草了,所以自然是極盡討好之事。
「那就麻煩夫人了。」走了這麼一大半天,還要在那裏嘰嘰歪歪地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容凰也覺得累。
有吃的有喝的,她自然不會拒絕。
「不知夫人可否為小徒準備一些?」
「自然是可以。也怪我糊塗,道長的高徒與道長一樣,肯定也是不同凡響的。自然是該好好招待才是。」顧氏連忙道。
芝麻酥,龍鬚酥,雲片糕。
上好的雨後龍井,茶葉鮮嫩明亮,滋味鮮爽,嗯,果然是好茶。
還有這些糕點,也不錯,跟侯府的那些做糕點的師傅都有的一拼了。
容凰一邊吃一邊點頭。
吃足了點心,又喝了一杯雨後龍井,容凰已經吃的有六分飽了。
這時,傳來一陣響聲。
定睛一瞧,原來是林澤文回來了。
容凰笑了笑,沒想到就連正主都回來了啊!
不過這樣也不好。想來林澤文的書房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緊的多啊!
沒一會兒,身穿紅色從二品錦雞補子官服的林澤文大踏步進來了。林澤文長得還算俊朗,容長臉,蓄着短須,眼底時不時地閃着精光,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厲害的!
「老爺,你回來了。」顧氏連忙上前迎接。
林澤文一看到顧氏,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心頭滔天的怒火,「夫人,書房是什麼地方,哪裏能讓外人進去!」
要是平時,顧氏一定能聽出林澤文話里的危險,可此時她滿心滿眼就只有自己的寶貝兒子,哪裏還能聽出林澤文話里有沒有什麼不對!
「老爺,道長說了,只有查到邪氣來源,才能開壇做法救咱們唯一的兒子啊!」顧氏緊緊抓着林澤文的袖子,滿臉哀求。
「什麼道長!那就是騙子!你之前請的那些什麼道士和尚,把整個府邸都弄的一團糟,我念你一片愛子心切,所以什麼都沒有說。可如今呢?來了一個招搖撞騙的道士,你竟然想讓他進我的書房,你——」
「什麼騙子!道長是真正的仙風道骨。」顧氏不滿地反駁!
林澤文差點沒氣死,這個妻子真的是越來越不合他的心意了!這做的都叫什麼事兒!
林澤文一想到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整個人就愈發的不好了,雙眸陰沉地看向容凰的方向,映入眼帘的,確實是一個挺有風骨的道士。
想想也是,若是沒有半點刷子,哪裏能讓自己的妻子這麼信服。
林澤文身在官場久了,最會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陰謀化,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他都能無限的擴大,更別提是這麼一件大事了!
「這位就是青雲道長?你說我林府有邪氣入侵到底是什麼意思?若說有邪氣的地方是本官的書房,但那書房是本官一直辦公務的地方,若真的被邪氣入侵,第一個感到不對的,應該是本官才對。」
容凰的眼神閃了閃,旋即面色一正,語氣也帶了幾絲咄咄逼人的味道,「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聽你的意思是不相信老道了!難道你以為是老道包藏禍心不成!罷了罷了,若非當年老道貧困潦倒,還是林府設了粥棚救了老道一命,老道也不會恰逢經過林府,得知貴府有難,所以才會特地趕來。不曾想,竟然被人當做是別有居心!老道這就離開!免得再讓人誤會!」
容凰說着,拉起還在位置上的菊香就要離開。
顧氏哪裏能讓容凰離開,連忙擋在容凰面前,哀求道,「道長,我夫君心裏只是有些疑惑,所以說話才會沖了一點,還請道長多多見諒。」
「老道還留着做什麼。難道繼續留着,讓人懷疑不成!老道可不受這閒氣!」容凰氣沖沖地打算繞過顧氏,抬步離開。
「青雲道長留步,方才你說多年前我林家開設粥棚,曾經救了道長一命。不知是哪一年開設的粥鵬,道長又是在哪裏喝的粥。道長可千萬不要說忘記了,救命之恩可不是這麼容易就忘了吧。」林澤文笑着問道,心裏卻是在盤算,若是這人說的能夠對的上,那倒是能信上三分,若是錯了,或者哪裏對不上,那這人定然是心懷不軌!
「是三年前的夏天,在城東的別子亭前。老道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那碗粥。那粥不是純粹的白米,而是加了一些玉米熬的。」容凰說着,眼底閃過追憶的神色。
三年前,這些設粥棚的事情,他都是交代底下的人做的,他哪裏會有印象。
於是林澤文將目光投向周管家,後者渾身一震,很快湊到林澤文的耳邊,小聲道,「青雲道長說的完全對。三年前的夏天,發了水災,京城湧進不少難民,許多勛貴之家都開設粥棚,老爺說咱們不能落於人後,所以也設了粥棚。不過後來大米的價格越來越高,夫人就讓那些人在粥里加玉米。因為這事,老爺您還受到了聖上的誇讚,所以奴才對着事情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林澤文看向容凰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防備之心頓時去了不少。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你可記得當初領粥的人,有這位道長沒有?」
周管家苦笑一聲,「老爺,三年前有多少難民,奴才雖然那幾日都在粥棚看着,可來來往往那麼多難民,誰會一個個的記得那麼清楚。」
林澤文皺眉,這話倒是真的,難道就只能這樣了不成?
容凰面色坦蕩,但心裏卻在打鼓。方才那番話,她就是故意說給林澤文聽的,為的就是打消林澤文心裏的懷疑。
至於容凰是如何知道三年前夏天,林家在城東的別子亭前設粥棚,這還多虧了林姨娘。
那時候林姨娘沒少拿這件事在侯府炫耀,之後更是借着這個名頭,在原主的手上要了不少的金銀首飾。一拿還拿了三個多月,這麼重要的事情,她若是會忘記,那才見鬼了!
「老道活了一輩子!從未與人彎過腰!大人如今明擺着是懷疑上老道了!老道再死乞白賴地留在這裏,也不過是招人嫌罷了!老道這就走,昔日林府對老道的救命之恩,非老道不願意報答,而是大人懷疑老道!老道心裏的愧疚總算是能減輕一兩分了。」
「道長留步。我信,我信!如道長這般仙風道骨之人,我信!夫君,不過就是書房罷了,哪裏有咱們唯一的兒子重要!況且咱們方才陪着道長逛了整個林府,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大可以跟着道長一塊兒去,道長只是去查探邪氣所在,你以為他會做什麼!」顧氏焦急地看向林澤文,恨不得摁着林澤文的頭,讓他點頭!
林澤文如今只有一個兒子,他哪裏不願意看到自己這兒子恢復正常!可書房——
其實林澤文心裏也已經信了容凰大半,顧氏說的也沒錯,自己跟着一塊去書房,若是這老道敢耍什麼花招,在自己的地盤上,那還不是能立馬解決掉這老道!
「好。我這就陪着道長一塊兒去書房走一趟。」林澤文咬牙道。
顧氏大喜。
容凰心裏也默默地送了一口氣,總算是糊弄住林澤文這廝了。
書房
容凰還真是小看了林澤文,就書房這么小小的一段路,卻偏偏設了這麼多的機關,走錯一步,小命說不定就要交代了,而且在書房看守的人還真是不少,幾乎每走十步就有一撥人。
防備的這麼森嚴,若是沒什麼東西,打死容凰都不信。
容凰垂眸,斂下眼底溢出的絲絲暗色。
很快來到書房門口,林澤文停住腳步,眼神落在容凰身後的菊香身上,「這裏只能讓道長一人進去。」
只讓容凰一個人進去,都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容凰點了點頭,「也好,徒兒你就等在外面吧。」
「是,師傅。」菊香乖巧地應道。
打開書房的門,容凰隨着林澤文一起進門。
林澤文的書房挺大,大約有七八十平方米,一張檀木桌,上面擺放着不少的書籍,還有筆墨紙硯,臨窗邊擺着一張軟塌,想必是用來休息的。剩下的就只有滿櫥的書籍。
容凰掃了一眼,就迅速的收回自己的視線,自己身邊可是有一隻老狐狸,自己有一絲不對勁,怕是都逃不過他的眼神!
林澤文確實在打量着容凰,見她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書房,這是一般人進入陌生的地方應有的做法,這倒是不奇怪。
「道長,這裏就是本官的書房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什麼東西?」
容凰皺着眉,伸出右手掐指一算,「這書房果然有些不對。老道這就來看看!」
容凰說着,就開始擺弄手中的羅盤,拂塵猛掃,眼神忽而凌厲忽而尖銳,在書房各處掃動。
林澤文皺着眉頭,這老道真的是半點奇怪都沒有,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林澤文忍不住捫心自問道。不過很快,林澤文就反應過來,他小心謹慎了這麼多年,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疏忽,而導致自己失去一切!
若是這什麼青雲道長真的能讓自己的兒子恢復正常,大不了,自己就多給他一些金銀財帛,就當謝謝他了。
林澤文如是想道。
容凰手中的動作不停,嘴巴也一直在嘰里呱啦地念着符咒,反正林澤文是半句話都沒有聽懂,不過他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過容凰。
容凰心裏暗罵,好一個林澤文,小心謹慎到這種地步。他的親妹子林姨娘,就連他一半的小心謹慎都沒有,否則也不會在覺得自己一定要扶正的時候,處處囂張,最後,人差不多都讓她給得罪光了,偏偏她自己也不能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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