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容凰才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眼底划過滄桑深遠的幽光,聲音渾厚幽深,好似從天際邊傳來一般,「不妙啊,不妙。」
林澤文一急,「道長所謂的不好,到底是哪裏不好,還請道長明言!」
「也不知為何,林大人的這書房聚集了許多幽魂冤鬼之氣,林大人是當今的二品官員,得皇上龍氣庇護,幽魂冤鬼自然不敢多糾纏林大人。不過林公子就——」
「難道我兒今日成了這樣,都是那些小鬼作祟不成!」林澤文心裏已經信了容凰大半,所以一聽容凰的話,頓時急切地開口道。
容凰目光沉重地點頭,「不錯。林大人也不必如此憂心。小鬼雖然難纏,但要收服他們,也並非難事。只要給老道準備一間客房,擺上一張木案,上面要供奉着三清天尊,由老道開壇設法三日,纏在林大公子身上的小鬼怨靈自然就會消失。到時,林大公子就會安然無恙。不過林大人要切記,房間的三丈之內都不許有任何閒雜人等出沒。每日送餐的下人,一送完飯就得離開,萬萬不能停留,以免打擾老道做法。」
「道長放心,本官這就讓下人為你準備客房,請來三清天尊。」林澤文膝下就只有林子星一個兒子,自然希望他能平安無事,以後接下他的衣缽。
林府下人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快的,立馬就準備了一處環境清幽的客房,然後又從最近的道觀請來了三清天尊陶像,並且嚴令,下人不許在客房三丈內走動,違者杖斃!
容凰和菊香進了客房,關了門。
容凰頓時尋了個木凳坐下。
「師傅,咱們現在接下來該怎麼辦?」
容凰讚賞地看着菊香,直到現在都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喊自己師傅,不錯,孺子可教也!
「我今日要夜探林澤文的書房。」
「林澤文的書房有那麼多人看守,而且還有不少的機關,您一個人去,會不會——」
容凰擺了擺手,阻止菊香繼續說下去,「方才我已經將去書房的道路給記了個七七八八。大體上是沒什麼問題了。只要我小心一點,肯定不會出錯,來林府這麼長時間了。你有什麼想法?」容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問道。
菊香想了想道,「書房肯定是個很重要的地方,否則不會每個人提起書房的時候,都是一副鄭重的不行的樣子。」
「就這些?」容凰戲謔地看向菊香道。
菊香羞赧道,「我只看出這些東西來。」
「我跟你說說,我看到的東西。第一點跟你一樣,書房是個很重要的地方。第二點,如果袁雨桐跟我說的是實話,林澤文和袁博身後的人,八成是個皇子。第三點,林家很富貴。」
「林澤文和袁博身後的人是皇子?林家富貴?一路走來,林家最多只能跟一些普通的官宦之家比較,府邸並沒有多精緻。」菊香皺着眉道。
「林家可富貴的很啊。不過他們的富貴都是藏着掖着。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你還記得正廳內的那一盆蟹爪菊嗎?」容凰搖了搖頭,眼底划過一絲精光。
蟹爪菊?
「很普通的品種啊,別說是一般的官宦之家,就是一些百姓家裏都有養這蟹爪菊的吧。」
「不錯,是很普通的品種。名貴的不是花,而是那花盆。」容凰眼底溢出絲絲精光,似笑非笑道。
「花盆?我記得那只是一個普通的紅色瓷盆啊。」菊香愈發的疑惑起來了。
「你錯了。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紅色瓷盆。而是名貴的紅袖瓷,紅若鮮血,滑比絲綢。一般的富貴人家,有個紅袖瓷的小酒杯,都要好生珍藏起來,你看看林家,直接用紅袖瓷來裝蟹爪菊,你說說,林家富貴不富貴?」
「貪官!林家如今這麼富貴肯定都是用了當年侵吞的官銀!」菊香憤恨不平道。她如今只要一想起自己義父一家是因為被污衊侵吞官銀,而滿門抄斬,她就恨的不行!
現在的菊香,真恨不得直接衝出去跟林家的人拼命!
「當初的官銀也就那麼一點,又不是只有林家,還有袁家,甚至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更別提那所謂的大人物了。」容凰幽幽地開口。
「您方才說,林家和袁家背後的是皇子,這又是從何說起?」
「你覺得林子月穿的怎麼樣?」容凰沒有回答菊香的話,反倒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菊香皺着眉,有些不明白容凰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老實地回答,「很驕縱的一個大小姐。不過我有些奇怪,為何林子月身上穿的竟然林家的兩位夫人穿的還要好。」
「對,就是這一點。林子月一個做晚輩的,她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比兩個長輩都要好,這是不是有些奇怪。還有,你還記得林二夫人說了什麼,林子月將來是有大造化的。女人嘛,除了出生就是嫁人了,林二夫人口中的大造化那就只能是嫁人了。嫁什麼人,會有大造化,莫過於天家了。當時,我心裏也就只是那麼猜測一下,說實話,心裏也沒多確定。可在我試探地說了一句貴不可言,林二夫人還有林子月都大喜,接着,我又似是而非地說了一些,那時候,我就很確定,林子月八成是要嫁到皇室,很有可能是要嫁給某個皇子。」
菊香若說之前還只是佩服容凰,那麼如今是欽佩至極了。
不過是靠着一個花盆,再因為林子月的一句話,她竟然就能看的這麼透徹,真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智近於妖!
這是菊香此時唯一能夠想到的。
容凰淡淡地睨了一眼菊香,「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你好厲害。」菊香實話實說。
容凰挑了挑眉,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厲害。
「不過皇上成年的皇子這麼多,林子月要嫁的是哪一個?」菊香苦思冥想。
「也不該說嫁。林澤文的官是做的夠高的,但是林子月的父親,身上可沒有個一官半職的,行的還是商賈之事,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她出身林家。頂着個林家大小姐的名頭。林子月要是進皇家,九成九隻能是當妾!要麼是高級一點的側妃,要麼是低級的姨娘孺人,這些都有可能。」
菊香嘴角抽搐地看着容凰,感情在她眼裏,世人眼中尊貴的側妃孺人都只是妾!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皇子?成年的皇子,太子,慶王楚喻,梁王楚風,睿王楚齊,對了還有豫王楚墨。仔細想想,好像哪一個都有可能。」
「就梁王那種草包,他真的有這種本事?」菊香還記得自己見過梁王,完全就是個色中餓鬼,從見到容凰開始,一雙眼睛就沒有移開過容凰。
「看人啊,不能看表面,說不定人家是扮豬吃老虎,故意裝出這麼一副樣子的。不過也不排除,他本身就是這性子。別瞎猜了,五個都有可能,慢慢看唄,大不了就等着看,林子月最後到底被誰得了去。」
想不通的事情,容凰就懶得再想了,反正再想,也是想不出結果的,浪費時間做什麼。
「提到雨桐,我還真有些擔心她。」菊香忽的談了口氣。
擔心袁雨桐?容凰眼底划過一閃而逝的嘲諷,她敢說,袁雨桐是半點都不惦記菊香,就她那種自私自利的性子,嘖嘖——
容凰真是懶得多想了。
夜已深,整個林府都靜悄悄的,容凰一襲黑衣迅速從客房竄出,直奔向林澤文的書房。
不能不說,林澤文確實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就是到了這麼大半夜的,都還有人在書房外巡邏。
這麼幾個小嘍囉,容凰是半點都不放在心上,輕輕鬆鬆地繞過他們,悄無聲息地進入書房。
「你方才有沒有看到什麼?」
「你做夢見鬼了吧!能有什麼!你看看就連一隻鳥都沒有,你還能看到什麼啊!咱們命苦,誰讓咱們賭輸了,輪上這大半夜看守書房的差事!」
「不是,我——」
「不是什麼不是!你好好睜着眼睛盯着就是了!讓我眯會兒眼睛休息一下!」
……
容凰進入書房後,閉上眼,仔細回憶今日在書房發生的一切,她今日故意在書房四周打量,她仔細想着當她看到哪兒的時候,林澤文的神色發生變化。
忽的,容凰睜開眼眸,燦爛若夜空的星辰,第二層書架第二格,容凰伸手翻了翻第二層書架的第二格,只有幾本書,全都是介紹人文地理的,容凰翻了翻,有幾頁翻過的痕跡特別明顯。
幽州?林澤文翻的地方竟然全都是在幽州?
容凰眨巴着眼睛,幽州,不是當初林家被發配的地方,按理對林澤文來說,這該是帶給他奇恥大辱的地方才對!若是她,肯定巴不得一輩子都不想起這個地方才好!林澤文倒是有意思了,不停地翻開幽州的地理人文做什麼?
難道林澤文在幽州住了幾年,還真的對幽州產生感情了,還真想好好的發展幽州的經濟文化,好報答鄉里?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容凰自己就否決了自己,見鬼去吧。沒有比這個更扯淡的了!林澤文會這麼好心,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容凰將手中的書放回原位,除了這書架,林澤文就是對他的書桌特別的在意。
容凰借着透過窗欞照射在屋內的月光,開始翻找起林澤文的書桌。桌面上沒什麼大不了的,打開抽屜後,裏面倒是有一個錦盒。
容凰打開錦盒,裏面赫然是一張羊皮圖。
借着月光,容凰仔細打量起這張羊皮圖。
幽州的地圖!上面幾乎將幽州大大小小的山脈全都記了下來,這還不算,上面還有許多紅色的標記,這標的是什麼東西?東一塊西一塊的,沒有絲毫的規律可言。
容凰皺着眉頭放下手中的羊皮地圖,裏面還有一本小冊子和一本道德經。
打開小冊子,容凰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妹的!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第一頁寫着一拾肆,第二頁,又寫着,七貳玖……接下來幾頁還是這樣,難道這是什麼秘密口令,但是這些數字真的是一點規律都沒有,鬼知道,這些都是什麼!
容凰又翻開道德經,容凰翻了一遍之後,更有吐血的衝動,全新的,就跟沒有翻過一模一樣!
林澤文既然這麼在意這些東西,那麼這些東西肯定有大用,只是她一時間想不出到底有什麼用罷了。
「主子放心,奴才將書房是保衛的水泄不通,任誰都無法進來。」
「本王不知為何,今日心裏總有些不寧,總要親眼看一看才行。」
容凰心裏一驚,魅眸划過一絲震驚,她真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竟然差到這種地步了,夜深人靜了,幾乎人人呢都入睡了,偏偏就來人了。
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容凰的心卻在打鼓,整個書房都沒有能藏匿的地方,待會兒門從外一推,就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書房!
束手待斃?這絕對不是她的風格,她也不會跟傻子一樣,傻乎乎地站在那裏,等人來殺!
容凰聰明絕頂的腦袋此時飛快的運轉着,尋思着對自己最有利的法子。
很快,容凰將視線投到了窗子那兒,腳步聲越來越近,容凰沒有絲毫猶豫的直接跳過窗子,一躍而出。
這麼響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即將進來的兩個人。
「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還不趕緊派人去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主子放心,奴才這就立馬去追,無論那人是誰,奴才都會把她抓住獻給主子!」
容凰跳出窗外後,立即沿着岸邊的水草行走,來到一處池塘,此時已經有火把的亮光隱隱閃動。
容凰再次輕身一躍,直接跳入湖中。這一處湖,容凰今日特地細細打量過,這是一處活湖,是能連接到外面的。
容凰的水中功夫不錯,能夠閉氣二十來分鐘,這段時間,足夠她游到外面去了。
這時候林府的人肯定都集中想要抓住自己,那離自己和菊香作法的地方,自然鬆懈了許多,到那時候就是自己離開的最好機會了!
容凰一刻都不敢停留,因為她知道一定會有人下水來捉自己,甚至就連出口八成都會有不少人把守,來個瓮中捉鱉,可以說,自己如今還在虎口之下,壓根兒就沒有脫離危險!
容凰料想的一點錯都沒有,很快她身後就跟了幾個人,不過很明顯,他們的水性沒有容凰好,容凰手中綁着她偷偷準備的小型弓弩,悄悄按下機關,頓時射中了兩個人,鮮血頓時染紅了整個湖面。
抓准機會,容凰立馬向前游。雖然在出口處還有人等着她,但是以她的功夫,再加上這小型的弓弩,出其不備攻其不意,倒是能有逃脫的可能性。
後面追趕容凰的人,可能真的是被容凰的一手給震撼住了,一時間倒是都躊躇不已,不敢上前。
這就更給了容凰逃走的機會。
到了出口後,容凰還是屏住呼吸潛藏在水中,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她此時必須得判斷,外面的情形到底怎麼樣,哪裏的防備最薄弱。
「出來吧。外面的人我都解決掉了。」
容凰魅眸一頓,這聲音——
容凰倏地從水中探出頭,映入眼帘的不是南宮曄那張五官立體深刻,線條分明剛硬的南宮曄,又是誰。
此時南宮曄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含着淡淡的責備看着容凰。
「把你臉上的黑布拿下來吧。此時遮着又給誰看。」南宮曄無奈地開口。
容凰一挑眉,倒是認同了南宮曄的話,伸手一拉,將臉上的黑布扯下來。
月光下,一張攬盡天光月色,傾國傾城,舉世無雙的容顏就這麼清晰地映在南宮曄的眼中,令他不禁有些微微的失神。
容凰掃了一圈,果然這裏埋伏了不少人,鮮血似乎將這一片都給染紅了,看着愈發的讓人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容凰淡定的從水中爬出來,水珠順着她的青絲向下滴,長而纖細的睫毛上也有許多的水珠,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愈發的晶瑩剔透。
南宮曄星眸一頓,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斂去容凰睫毛上的水珠,反應過來後,才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麼,不禁覺得有些懊惱。
「多謝。」
簡單的兩個字,表明了容凰對南宮曄的感激,自己出來後,能不能逃出去,都是一個大問題,南宮曄的出現為她解決了大麻煩。
「我沒跟蹤你。只是我擔心龍世子會找你麻煩,所以就讓人暗中保護你。誰知道正好撞上你帶着婢女,喬裝打扮來到林府裝神弄鬼。」
這就是解釋了,南宮曄為何會這麼巧的正好出現在這裏?
容凰挑了挑眉,南宮曄其實沒必要特意跟她解釋不是嗎?
「你能不能幫我用內力烘乾我身上的衣服?」這麼濕噠噠的回林府,怕是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而這些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南宮曄這才注意到容凰全身都濕透了,黑色的布料全都緊貼在容凰的身上,將她前凸後翹的身材完美的都體現出來。
容凰雖然只有15歲,可不能不說,她發育的真的很不錯。甚至比一些20多歲的成了親的婦人都要發育的好。
南宮曄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完全正常的男人,任憑男人看着這麼一個傾國傾城的角色美人,渾身濕透的站在那裏,都不會無動於衷!
南宮曄深深地吸氣,然後又沉沉地吐氣,似乎是想將心頭的那一絲絲的異樣全都祛除乾淨。
「你坐到那石頭上,我用內力幫你烘乾。」
容凰依言坐下,南宮曄的大掌貼在容凰的背後,頓時容凰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仿佛在水中那陰森的寒意都已經被驅散的一乾二淨。
「你的膽子也太大了。林府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我知道。一個被發配到幽州的家族,竟然還能回到京城,回來了還不算,林澤文更是在短短的今年內,一躍爬到了戶部侍郎的位置,就憑這,我就從來沒有小看過林家!」
「你都知道?你既然知道,還這麼傻乎乎的來林家?難道你就這麼自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容凰魅惑妖嬈的眸子流淌着絲絲堅定的神色。
南宮曄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生氣了,這女人真是讓他不能不生氣啊!
「你可知道埋伏在這裏的人,有不少好手,就算你的拳腳功夫不錯,可到底,你是半點的內力都沒有。若是我再晚來片刻,你這條命還在不在,都不一定!」
「哪怕事先知道,我也會來。有些事情我必須做。」這是她在佔據了原主的身子後,答應過原主一定要做的事情。
南宮曄張了張嘴巴,他突然發現這女人真的很有讓他啞口無言的本事。
一時間,南宮曄也不知道該跟容凰說些什麼了。
月光靜涼如水,容凰和南宮曄兩人也是相顧無言。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南宮曄被容凰噎的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了。
很快,容凰的衣服被烘乾了。容凰起身就要離開。
「林府到底不是你能多呆的地方,你還是儘早離開吧。」南宮曄知道容凰的主意大,但他還是得勸一句。
容凰離去的腳步一頓,轉身,瀲灩的眸子含着一絲感激,真誠看向南宮曄,「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至於這條命,我更是珍惜的很。」
容凰說完,沒有一絲猶豫的就要離開,只是在起步前,她還是加了一句,「其實你不欠容凰什麼了。救命之恩你早就還清了。」
這是容凰為原主跟南宮曄說的。
南宮曄對原主的救命之恩,確實是早就還清了,在南宮曄得知容凰遭逢巨難,還不遠萬里的趕來。
儘管南宮曄趕來,不全是為了容凰,但是那一點點的心就足夠了,真的是足夠了。
南宮曄的視線緊緊地鎖着容凰離去的背影。
明明那個人兒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纖細脆弱,為何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兒的身體裏卻藏着一顆堅毅頑強的心。
這樣的容凰,讓他一個大男人,都有些敬佩!
儘管她的實力還很弱,但她卻值得人尊重!終有一日,羸弱纖細的她會成長為參天的大樹,就是不知道那一日什麼時候會到了。南宮曄覺得那一日,似乎不會遠了。
南宮曄的心好似突然被撞了一下,那撞擊是來的那麼突然,那麼讓他措手不及,心底隱隱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這種鈍鈍的感覺讓南宮曄很不喜歡,這種從未經歷過的感情,更是讓南宮曄有一種望而卻步的心態。
他什麼都敢嘗試,唯一不敢的就是感情。
可有些時候,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嘗試的,那也要看看你的心到底允許不允許。
林澤文和一穿着天青色直綴的男子同站在湖邊。
天青色直綴的男子面色陰沉地看向湖底,渾身散發着攝人陰冷的氣息,「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若是本王今日沒有恰好來這一趟,你書房裏的東西是不是要被人全都拿走啊!」
林澤文渾身一震,忙不迭地跪在地上,「主子放心,外人就是拿到了東西也看不懂——」
「住嘴!你這庸貨難道就是吃准了那些人哪怕拿到了東西,也看不懂,這才有恃無恐不成!」
林澤文低着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男子左手無意識地轉動右手拇指上的帝王綠扳指,若有所思道,「你府里最近有什麼稀奇的事兒?」
林澤文心知,主子是在問,書房有沒有什麼事兒。
按理是沒有,可林澤文忽然想起,自己今日帶着青雲道長在書房看了一圈,雖然有自己盯着,什麼事兒都沒有,可青雲道長就是今日來的,他逛過後,就出了這事兒,要說一點貓膩都沒有,誰都不信!
「奴才今日帶青雲道長走了一圈書房。」林澤文小聲道。
「你好大的膽子林澤文!十年前,本王可以將你從幽州接到京城,你信不信十年後,本王一樣可以要你的命!」男子的臉色黑雲密佈,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林澤文忙不迭地磕頭求饒,「主子恕罪,主子恕罪。主子也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雖說奴才那兒子不成器,但奴才只有那一個兒子啊!這位青雲道長真的是有本事的,他只是說了一句話,就讓奴才的兒子不再瘋癲。奴才是跟他一起進書房的,他只是拿着羅盤和拂塵掃來掃去,其他不該動的,他是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你也是病急亂投醫了!這個時候出現一個道士,你竟然就這麼放心?」男子冷笑一聲,顯然是對林澤文的話不置可否,「等等,去看看那什麼青雲道長,若是他此時在,那自然不可能是他,若是不在——」
「啟稟王爺,今晚闖書房的人絕對不可能是青雲道長。」周管家跪在地上開口道。
男子冷眼瞧着周管家,「你就這麼確定?」
周管家在男子陰沉冰冷的目光下,瑟縮地抖了兩下,可隨後就小聲稟報,「老爺並沒有完全相信青雲道長。安排的一間客房,三丈外有一處高樓,可以將客房內的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清楚楚。今晚,一出事,全府戒備,守在閣樓的人說了,青雲道長和他的小徒弟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房間內。此時屋內兩個人還在作法。」
男子的眼眸不禁微沉,這麼說來,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也罷,如果那青雲道長真的治好了你的兒子。你這次就替本王將他留下來,若是他不願意——」
「王爺,這種得道高人,一般都是道行高深,而且都能窺探一兩分天意,這若是貿然動手——」林澤文倒是難得為青雲道長說起了好話,主要是人家特地跑來救了自己的兒子,讓他下手殺人,他還真是有些做不到。
男子眯起眼眸,眼底的神色忽明忽暗,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罷了,想來那些所謂的得道高人,喜歡的是閒雲野鶴的生活,強行將他們留下也不是好事。你看着辦吧!不過本王提醒你,本王的耐心有限,若是還有下一次出事,你的腦袋給本王當心一點!」
「是!是!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奴才發誓!」
男子冷哼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
菊香此時正焦急地在屋內踱步,她是真擔心容凰會出什麼事兒。饒是她如今就在客房,都能聽到外面那麼大的陣仗,八成是容凰去書房的事兒泄露了,此時她整個人幾乎都不好了。
「在擔心我?」
就在菊香焦急萬分的時刻,一道風情月意卻又慵懶萬分的聲線在她耳邊倏然響起。
菊香驚喜地回頭,入目處不是容凰又是誰!
容凰沒有理會菊香驚喜的神色,暗暗地重新上妝。又將身上的道袍穿上。
「去把燈關了吧。再把那小人兒收起來。」
只見燭火前豎着一用黑皮製作的小人,投影下來,就跟容凰再走動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也是看守閣樓的人,為何會以為,屋內從始至終都有兩個人。
容凰一開始也只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不曾想竟然真的在最後一刻救了她一條命。
有備無患,這話真的是很正確。
容凰有些累了躺在床上,見菊香打好地鋪,打算上去睡,這才懶懶地開口,「上來跟我一起睡吧。我正好有些話想跟你聊聊。」
菊香愣了愣,還是躺到了床的外側,身子硬邦邦的,一動也不敢動。
察覺到菊香的僵硬,容凰魅惑瀲灩的眸子隱隱含着笑意,「難不成我是老虎,你怎麼就連動也不敢動一下,就連呼吸都是這么小心翼翼的?」
「徒兒——徒兒——」菊香張口結舌起來,她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但也從來不曾這麼緊張過,說句話都結結巴巴的。
「到現在還自稱徒兒?嗯,很好。別緊張。我又不是百合,對你沒興趣。」
「百合?百合不是一種藥材嗎?」黑暗中,菊香不解地皺着眉頭。
容凰忍不住輕笑出聲,也是,隔了這麼多的代溝,菊香若是能聽懂自己的話,那自己倒是要懷疑一下,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樣是穿越而來的。
「沒什麼。怎麼不主動開口問我,這次出去怎麼樣了?」
菊香一怔,「師傅願意說就會主動說,若是不願意說,徒兒也不敢多說什麼。」
「很好。這次去林澤文的書房,倒是找到了一些東西,應該說,在林澤文眼中是很重要的東西,但是在我眼中就什麼用都沒有。因為看不懂,不明白。」
「還有師傅不明白的東西?」菊香不可思議道。
容凰輕笑出聲,笑意如綿綿不斷的春雨一般灑在菊香的心中,「你把我當神啊,說的好像天下所有的東西我都該懂一樣。」
菊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在我眼裏,確實沒有人比師傅您更加厲害了。」菊香說的也是真心話,她是真的很佩服容凰。好像從她認識容凰以來,她就什麼都會一樣。
「比我厲害的人多了去了。」
比如龍騰,比如南宮曄,再比如楚錚。這三個人,武力上是妥妥的壓死自己。至於比智商,容凰也不覺得,她的智商能比這三個天天活在陰謀詭計的人高多少。若說謀算人心,自己說不定還比不過他們呢!
菊香沒有回容凰的話,其實她更想說的是,容凰最讓她敬佩的是她的心,好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她都會迎難而上。
「林澤文的書房有一份幽州的地圖,上面標了很多符號,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還有林澤文經常翻看的書籍裏面,也都是關於幽州的人文地理。除此之外,還有一本道德經,和一本小冊子,至於那小冊子上,寫了一堆的數字,毫無規律可言。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想通,那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用。」容凰微微蹙着黛眉,一臉的不解。
「幽州?義父曾經去那裏走過鏢,回來跟我說過,幽州真的是一個很偏僻很窮的地方,而且幽州與西嶽接壤,西嶽人更是時不時的進犯幽州。那裏的百姓日子過得真的是很苦,不少百姓都要賣兒賣女才能活下去。每頓飯也只能吃最稀的粥,啃最硬的雜糧餅。」
容凰眼底沒有一絲動容,人世間的慘事多了去了,若是每每聽一件,她都要難過傷心,她怕是就成了林妹妹第二,早就哭死了!
可問題是,她是容凰,冷心冷清的容凰,在這世上,除了魅以外,再也沒有能牽動她心神的人了。真的沒有。
至於目前她稍微認可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她是願意庇護她們一點的。比如紫凝,比如她那便宜白來的母親趙氏。
「這麼窮的幽州,林澤文還耗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這正常嗎?若是換一個人,我倒是得往,他是個有良心的人,在幽州十多年,也有感情,回到京城還不停地了解幽州,就是為了好好助幽州致富。回報鄉里。呵呵。這說的我自己都想笑,林澤文是這麼好的官員嗎?」
菊香不屑的搖頭,別說容凰了,就連她也同樣不信!
「我看完這些東西,運氣不好,大半夜的還有人來書房。一個是林澤文,另外一個,林澤文稱呼他為主子,我聽到那人自稱本王。看來我之前想的沒錯,林澤文背後的人就是皇室中人,聽那男子的聲音,很年輕,又自稱本王,在皇室,年輕的王爺,就只有皇上的皇子了。也就是咱們扒拉的幾個。是誰呢?那時候太焦急了,離得又有些遠,我還真沒有怎麼聽清,到了水底,倒是又聽着那人喊了一聲,不過通過水這種介質,聲音也變了。梁王?慶王?睿王?好像都不對,又有些對。」
容凰聽過的聲音,也就這三個了。拿這三個去比較,好像沒有一個對的上。不過也不排除是自己沒聽清,反正一切都有可能吧。
「水底?小姐您怎麼了,竟然跑到水底去?」菊香驚訝之下,直接喊小姐了。
「被發現了,無處可逃,只有一處湖才能逃到林府外,幸好命不該絕,有貴人相助。」
容凰說的那叫一個輕描淡寫,菊香卻能想像的出當時是有多驚心動魄,生死就在一瞬間。
不知不覺間,菊香的心被高高的提起,蠕動了一下嘴唇,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完全是被嚇壞了。
「好了,也是我不好。跟你說這些做什麼。趕緊睡吧。咱們還要裝神弄鬼一段日子。這戲啊,還是得做全一點好。」容凰魅惑的眸子閃爍着絲絲精光,在暗夜中比最璀璨的星辰似乎都要明亮燦爛。
容凰的聲音好似帶着安定人心的做用,菊香的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間,她真的閉上了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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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之鬼醫妖后》——枼玥
當嗜血帝君遇上冷血鬼醫,當妖孽帝君遇上曠世妖女。
他為她,畫天下為牢,只為將她留在身邊。
「晏蒼嵐,你放着國事不理,留在東陵國,你到底想怎樣?」她無奈的看着他,為何面對他,她越來越無法狠心。
「你比國事重要。」簡單的回答,卻撼動了她如寒冰般的心。
「若我要顛覆一國呢?」
「我陪你。」
「若我要滅你的國呢?」
「不用滅,我送你。」
「你到底想要怎樣?」
「這世間我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你的心,僅此而已。」
他的聲音很沉,卻很溫柔,他以為他無心,原來,只因還未遇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