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和先前也沒什麼兩樣,總的來說,還是打仗打仗打仗。
那隻大風再也沒出現過,對面的兵被火焰打了幾次,試圖用火焰反攻回來,最終在無數次的失敗後,竟然學會了水攻,他們引流了水渠到戰場前,企圖在我們用火攻的時候,用水破解。
但那也只是人類很簡單的想法,全都毫無用處。
靈陽的火,是純陽火,與我之前吞下的那煉獄裏面的火是一樣的,沾之既着,潑水難滅。
火啊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能瞬間讓人死無葬身之地,只剩一把灰燼飄散於空。
後來,他們被打的退兵,阿爾哈圖自然是趁此機會把之前的漠北大城打回來,那一場仗,靈陽受傷了
這回是我們攻打人家,他們霸佔着我們的都城,我們是一百多個傷兵拖着幾個投石車,站在他們城門底下叫囂。
挺有趣的兵臨城下,全是傷兵敗卒竟然還讓對方嚇得全都站在城牆上嚴陣以待。
我遠遠的看着這群人在人家城門底下叫囂,和楚子鈺唐野巧兒一起躲在遠處的草叢之中,靜靜觀戰。
不過四個人里,觀戰的可能只有我,上次因為一時疏忽,在阿爾哈圖不再的時候,讓我被綁走了,本來身為副將的唐野是要受罰的。
阿爾哈圖體諒不是他一人之錯,便沒罰他,所以他這次幾乎眼珠都快瞪出來的看着我,和周圍的風吹草動。
楚子鈺和巧兒自然也是如此,因為上次的讓我差點吃了大虧而自責後悔吸取教訓,所以這會兒三道毒辣辣的眼光全都瞪着我。
我笑這次或許連個蚊子都別想靠近我。
投石車投出火石的瞬間,靈陽像往常一樣配合的伸手偷偷混入自己身體裏的靈火,卻是不知為何突然向前躥了幾步,火焰散出來的同時,投石車的火焰也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她!
「啊啊」她弱弱的叫了兩聲,伸手想擋,卻是被石頭砸中了手腕:「好痛!」
阿爾哈圖當時正忙着配合她的攻城,一見她受了傷,便立刻過去看他,此時,那樓上無數的弓手突然架起弓箭,瞄準了靈陽之後,萬箭齊發!
一瞬間,所有的箭都射向二人,阿爾哈圖低頭看着靈陽的手,瞧着好像並沒有大礙,卻因此而被靈陽壓住了頭,按在她胸前!
下一刻,後面的箭,全都射在她身上胳膊肩胛等薄弱處甚至被刺穿!
「天吶!」我身邊的楚子鈺驚呼一聲,指着那邊的靈陽:「她她她她她」
「唐野,去幫忙!」我瞧着阿爾哈圖在一片箭雨之中拉着靈陽回來,便立刻讓唐野去幫阿爾哈圖。
唐野得令立刻去那邊的投石隊伍弄了個盾牌,舉着盾牌去救靈陽!
這次的攻城活動,因此結束,我們一大群人搬回了原先居住着的小院子,巧兒燕兒幾個侍女忙着給她擦血,而唐野則是立刻騎馬去找還在城裏的大夫。
她一共身上帶了五箭,此時臉色慘白的像個紙做的小人兒似得,軟噠噠的任人擺弄。
我聞着屋裏的血腥味,有些納悶兒,便轉出屋子去叫阿爾哈圖:「阿爾哈圖、我有事想問問你。」
「怎麼?」阿爾哈圖皺着眉頭,顯然也是因為這事兒覺得有些難受我知道的,他一向是責任感十足,這次意外沒顧得上她,他自然覺得有些自責。
但該問還得問,我壓低聲音:「阿爾哈圖,靈陽不是三足金烏麼?楚子鈺曾經說過,人類的武器傷不了神仙的吧,怎麼會被箭矢射中?」
阿爾哈圖略微沉默了一下:「大概是投石上帶着火焰,她在用術法的瞬間吸收了雜火而導致身體的保護層受了傷,下意識的收了保護層,就」
說實話,他解釋的挺專業的,能讓我這個外行人一下就聽懂是怎麼個意思。
但我仍舊覺得奇怪。
這麼多場仗打下來,她一直都能特別好的發揮,每次都能和阿爾哈圖配合的特別好,在投石火出去之後,迅速混入自己的靈火進去,瞞住了敵軍瞞住了百姓,怎麼就這次偏偏失敗,還那麼巧跑到了石頭下面去?
甚至下意識的收了那個什麼保護層,讓人類的箭都刺進去?
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我低着頭,走回屋倒是不擔心靈陽會有問題,畢竟阿爾哈圖的體魄一直給我那種野獸不是人的概念,小病小傷不喊痛,大病大痛不上心。
不到一刻鐘,就帶着三個大夫回來了,大夫們看到她身上的傷,紛紛搖頭。
「若是拔了箭,不知還能不能活。」
「距離心脈很近,若是一個不小心失血過多,可能這位姑娘就」
「不行,手上和腰腿上的箭矢我能很順利的拔出,唯獨肩胛和心脈前的兩個,根本不可能」
幾個大夫紛紛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總的來說,意思就是:拔不了,怕弄死了。
我看了看床上的靈陽,又看了看一臉凝重的阿爾哈圖和楚子鈺,呵了一聲,輕輕的對幾個大夫說。
「沒事,就拔了吧,用最好的止痛藥和止血藥,不會有很大痛苦的,我相信,她能挺過去的。」
「可是」
大夫們仍舊猶豫,我坐在桌邊,看着臉色慘白的靈陽:「不拔是死,拔了還能活,不是麼?」
「但」
「我相信,她能挺過去的。」我看着那幾個大夫,沒給他們再磨叨的機會,又看了看阿爾哈圖:「你們也相信,是吧?」
他們自然是相信的,不然,堂堂一隻三足金烏,被幾根人類的鳥箭射中了,還能怎樣?
死了嗎?被人射死了嗎?我才不信。
可事實上,我可能想的簡單了點。
阿爾哈圖凝重的臉色讓我覺得,他在乎這隻鳥,我有點不高興但後來楚子鈺和我說了一個事。
他說:「鳥類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肩胛骨,那地方,不管是化成人形之前還是之後,都是要命的死穴。」
我一臉茫然,看了看屋內,坐在茶桌旁邊看着她的阿爾哈圖,又看了看楚子鈺,半晌沒說出來話。
最後卻是根本不敢相信的失聲而笑:「你你是說,一隻仙界的太陽鳥,會被人間的幾根羽箭射死了?可笑不可笑?」
「可笑。」楚子鈺鄭重的回答:「但,這也是極其可能發生的事,她,這次能不能熬過去還不一定。」
「能不能熬過去」我又呵呵兩聲,不知此時該是什麼心情面對這事,最後一捂臉,快哭了:「那我要怎麼做?我能怎麼辦?」
「玉繡。」楚子鈺沒等我哭出聲來就一把抱住我,把所有哭聲都悶在他胸膛前。
我能聽見他低低的嘆息聲,還有在我頭上一下一下輕撫着的手。
「玉繡,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怕什麼,你太依賴他,他虧欠別人越多,就越難償還,他們之間拉扯的越多,你就越怕,我知道的,我知道」
聽了楚子鈺說的,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我能回答什麼呢?他說的全都是真的,沒一句是假的,都是我內心所想,全無所誤。
我抱着楚子鈺,悶悶的回應:「所以,我能怎麼辦?我怎麼辦?我盼着她死,我是混蛋。我又怕她活,怕他欠她太多我怎麼辦?我是不是太自私?」
果然,我真的如同阿爾哈圖所說的,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混蛋。
楚子鈺抱着我,默默的伸手摸着我的頭髮,從上到下,聲音平穩而沉:「玉繡,別怕,不管怎樣,我也會永遠在你身邊陪着你,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也會帶你走,陪着你。」
我聞着他身上清甜的氣味兒,聽着他一遍遍的重複。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永遠,永遠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