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大人果然好膽量,這般可怖的情境之下還能冷靜若此,看來是心中無懼鬼神。」百里凌空聽着秋葉白的話,神色雖然陰沉下來,卻沒有多少懼色。
「心中無愧何畏鬼神,但敬總是要敬的,而你齊王只怕才是真的不敬不畏,因為對天地大德毫無敬畏之心,所以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她看着百里凌空譏誚地彎起唇角,提起手中的長劍便對着他刺了過去。
但百里凌空早有防備,微微一挑眉,抬起腳在娜拉的背上狠狠一踢。
娜拉背對着他,哪裏想到自己傾心相待和賣命的男人竟然會這般突如其來地出賣自己!
娜拉一個不穩,直接向秋葉白的劍尖撲了過去。
秋葉白眸光一冷,手中軟劍已經來不及改變勢頭,只挽出一道劍花,直接穿破了娜拉的腋下的皮肉,不傷她的要害,同時劍身以刁鑽的角度直逼百里凌空後心。
娜拉痛得慘叫一聲。
而百里凌空早已轉身就逃向自己來處,哪裏想到她動作那麼快地就追了過來,倉促之間回身迎戰,已經是落下了下風,只來得及順勢迎劍疾退數丈。
但他後肩還是傳來一陣劇痛!
「唔!」皮肉被利劍穿透讓他悶哼一聲,卻也沒有停下來,也顧不上姿態難看,就地一滾,撞向牆壁,隨後立刻順着另外一條緩緩開啟的墓道滾進去,爬起來就跑!
她見狀,自毫不猶豫地足尖一點就跟着飛身而入。
墓道極長,機關滾動的聲音之中,不時有灰塵和鐵鏈下落擋住視線,百里凌空仗着熟悉地形,倒也給秋葉白製造了不少追蹤障礙。
秋葉白看着前方那狼狽逃竄的身影,冷笑一聲,直接扯下鎖鏈,砸向他的背後。
黑暗中,她出手卻極准,每每都砸得他直吐血,倉惶踉蹌地摔滾了好幾下,灰頭土臉地一下子衝進了一處極為開闊之處。
百里凌空衝進門內的時候,忽然一轉身,對着她冷冽一笑,竟然一下子就近就跳進了一處棺材。
待秋葉白追過去,卻發現那棺材裏除了躺着一具骷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她梭然眯起眸子,四處觀察,卻發現那棺材毫無破綻,一時間她也找不到機關入口。
而此時,空氣里忽然響起一陣怪異桀驁的笑聲。
「哈哈哈……呵呵呵……。」
那笑聲冰冷詭魅,極為高亢,根本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
迴蕩在黑暗空間裏形成鬼魅的回音,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秋葉白一驚,抬頭看去,只見周圍一片濃稠如水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盞盞的綠色的熒火,幽幽的熒火映照出的景象,讓秋葉白梭然睜大了眸子。
「這是……。」
呈現在秋葉白面前的是一處近乎可以稱為恢弘的墓穴,或者說用底下宮殿或者地下祭台來形容更為準確。
巨大的墓穴被修整得無比的平整,她目測過去幾乎有三分之一個宮城大小,穹窿頂上吊着詭異的骷髏骨精心搭建而成的一盞盞『吊燈』,每一個骷髏頭大張開的嘴裏和黑漆漆的眼窟里都燃燒着詭異的熒火,一眼看去,只讓人覺得滿天密密麻麻的骷髏頭都張着嘴對着人露出詭異的微笑。
讓人毛骨悚然。
而與之對應的是地面之上呈圓形擺着上千具棺材,從小到大地排列着,圓周的就是普通的鐵築棺材越是靠近圓心的的棺材材質越是昂貴,拱衛着中心高高隆起的數具華麗精緻的巨大的棺材。
而她站在的不過是最外緣的一具普通的鐵棺邊上。
與那上千具棺材對應的是一片傾斜嶙峋的黑色石柱拔地而起,如斜插於地面的刀一般自地面而起,刀鋒直指半空,巨大黑色的石柱泛着點點磷光,有一種陰森詭異的美。
「刀鋒」頂尖處是同樣人骨骷髏雕塑而成的巨大華麗的人骨王座,但是原本應該坐在其上的濕婆神像卻不見蹤影。
這些詭異宏偉的景象完全震驚了秋葉白,她是第一次看見人骨也能構成這般近乎藝術品一般的華麗精美的「裝飾」。
又或者說這是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恐怖藝術之美。
『華麗』的地獄王座與漫天『精美』的人骨骷髏燈,讓她幾乎有一種錯覺,她其實早已不在人間,而是進入了地獄,之前的一切不過都是做夢。
地獄……只怕也不過如此了罷……
寂靜,永恆而陰森的寂靜仿佛是這裏唯一的主題。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那周圍上千沒有一絲響動的棺材,仿佛在這裏已經沉睡了千百年,但她卻莫名其妙地感覺一股子幽幽詭涼的絕望和寂靜一點點地從那些安靜到詭異的棺材上漂浮了起來。
還有不知從何而來莫名的哀傷和痛苦如潮水,似流沙一般蔓延過鼻尖,讓她幾乎覺得要窒息,甚至想要哭泣。
她有些眩暈地靠在牆壁上,眼淚不自覺地慢慢流淌下來,耳邊慢慢地浮起幽幽萋萋的哭泣之聲,如此絕望與悲涼,讓她淚水落得洶湧,身體無力地下滑,半蜷縮住了自己的身體,只想要埋頭大哭。
淚水止不住,哽咽得人上氣不接下氣。
但她流着淚,卻莫名只覺得仿佛有哪裏不對,想起老人說過的話。
若是遇上邪事兒,必得咬破舌尖,舌尖血也是人心血,以心血破邪氣匡正心。
這時候,她也顧不得是不是迷信,下意識地狠狠一咬舌尖:「呸!」
滿嘴的血腥味伴隨着舌尖的銳痛一下子彌散開來,仿佛一下子驅散了那些濃稠的悲傷,讓她緩過氣來。、
而就在這一瞬間,強烈的危險感覺瞬間迎面而來。
她梭然瞪大眸子,她根本就沒有靠在什麼石壁上,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走到了一處巨大的深壑邊上!
因為棺材擺放而形成的錯覺,讓她在第一時間根本沒有發現就在自己不遠處,最外沿的一圈棺材的擺放處就是一處深壑懸崖,原本此處光線就是綠光幽暗無比,那溝壑下更是深不可測,詭異莫名。
只能隱約地偶爾見有悄無聲息吧一閃而逝的綠光,誰也不知道那下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只是她直覺地感覺到溝壑中飄蕩來巨大而危險的氣息。
就算她武藝再高強,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就會被直接一頭栽進黑暗中,面對未知與莫測,她也沒有任何把我能全身而退。
秋葉白看着腳下寂靜深淵,出了一身薄汗。
但是隨後身後忽然傳來風聲,不知什麼東西猛地向她撞了過來。
撞得她直接就向深淵倒去。
她眸光一寒,丹田運起十成內力,粘着身後的東西,翻折腰肢瞬間在半空中轉出一個近乎詭異的弧度,從深淵半空一下子躍向身後的棺材之上。
待得她站穩腳跟之後,再回眸,那撞擊自己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
幽暗的懸崖邊,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東西曾經來過。
她立刻抽出手上軟劍,一手持着長劍,一手握住短劍,警惕地環顧四周。
而就在這個時候,空氣里忽然響起了「桀桀」的怪笑聲,或者說哭泣聲。
那尖銳的聲音似貓兒一般尖利,卻根本不像人能發出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百里凌空,是個男人就出來迎戰,在這裏裝神弄鬼算什麼東西!」她眯起眸子,運足了內力,厲聲呵斥道。
卻不想她聲音才落,那深淵裏便似有什麼東西瞬間沸騰起來,發出轟隆隆、轟隆隆的聲音,似有大批人馬自深淵的深處衝殺了上來,其聲音幾乎可以說震耳欲聾!
但是從地底深淵處又怎麼可能還有大批的活人?
那種衝殺咆哮聲,陰風陣陣,直讓她瞬間想起了四個字——陰兵過境!
她立刻翻身落到身後數具棺材之後,緊緊捏着劍,警惕地盯着那深淵的方向。
那咆哮呼號的奔騰之聲漸漸逼近。
太詭異的所見所感,讓她額頭忍不住都冒出一層細細的薄汗來。
難不成她真惹着了地獄陰軍?
就在她全神貫注地準備着迎戰和緊張地思索對策時,一點子陰涼的幽風梭然掠過她的手背,讓她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身邊仿佛多了一點詭異的存在。
她下意識地回頭,瞬間腦後一涼,手裏的長劍差點拿不穩落地!
那些密密麻麻的棺材之上,不知什麼時候也多了數百道輕飄飄的人影,這些人影皆衣衫襤褸,靜靜地站在棺材之上,每個人的臉色都是異常的陰森蒼白,毫無表情如同死屍體。
那一瞬間,秋葉白只有一個感覺——棺材裏的東西爬出來,復活了!
而她甚至不知道這些人影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如果以她的武藝修為都無法發現這些人的存在,那麼……
這些『東西』的修為絕對不在阿初之下!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頭一緊,渾身發僵。
她聽着深淵裏越來越逼近的咆哮聲,心中暗自苦笑,如果對付這些『東西』都困難了,那麼再加上深淵裏的『東西』,只怕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惡戰!
百里凌空竟在真言宮裏養了這麼多決定『高手』或者說『東西』……
只是這個念頭才在她腦海里掠過,瞬間就讓她覺得哪裏不對了。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細細思索,那些衣衫襤褸的是屍影竟然一下子向她撲了過來,面無之猙獰扭曲,哪裏像活人能做出來的,如看見可以吞噬食物的惡鬼!
她梭然大驚,也來不及走避,甚至來不及絕望,對方的動作太快,她只能運足了十成的功力,閉着眼運氣於手中長劍,狠狠地向周圍一揮,厲聲道:「破!」
她劍尖上劍氣如虹,幾乎如有實形,破空形成的負壓瞬間席捲了她周圍的所有的物體。
「轟隆!」一聲巨響,四周皆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
飛沙走石!
她喘着大氣,卻再次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自己手中的長劍破山裂石,但是卻沒有任何感覺接觸到肉體的實質。
難道他們武藝高強若此?
她立刻睜開眼,卻再次錯愕地發現,自己周圍形成了一個大石坑,那是她方才竭盡全力一搏,內力爆發所轟開的。
而周圍原本擺放整齊的棺材也全部都被她手中的劍斬開成兩半的斬開成兩半,掀飛的掀飛!
但是那些詭異的屍影竟絲毫不受影響,竟然敢撲跪在她的腳下,仿佛在撕裂什麼一般,甚至相互博鬥了起來,並且……
——穿過了她的身體!
秋葉白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打了一個寒戰,難不成真是……鬼?
這是她第一次真實都看見鬼魂!
她到底是女孩子,為自己的認知,瞬間踉蹌了一下。
她正微微顫抖,試圖離開這些鬼魂的同時,空氣里忽然響起詭異的蜂鳴聲!
但是這種蜂鳴卻一下子將正陷入茫然與恐懼的秋葉白給喚醒。
她梭然一轉身,足尖一點,一個鷂子翻身,直接避開了數支直接襲向她的長箭。
而與此同時,一陣蜂鳴之聲再次從黑暗中向她襲來,她身形未穩,但手中長劍再次出手,挽動無銀色的劍花將落雨一般密密麻麻的箭雨全部給絞落!
隨後,她幾個翻身又落到一片棺材之後,低頭看向那發出可怖奔騰咆哮聲的深淵。
深淵之中陰氣大盛,但是那些咆哮聲仿佛就永遠這麼不遠不近地地四處來地激烈迴蕩,但除卻幾點詭異的綠光遊動而過,她依舊沒有看見任何東西。
包括陰兵!
她方才揮劍自保與屍影搏鬥的時候,甚至留了個心眼,將那些棺材全部揮向了深淵底下。
雖然因為要全神貫注對付屍影,沒有留意重物落地的聲音,但是卡她很肯定的是,如果底下真有什麼陰兵鬼馬也一定會被砸中的!
但是很明顯,那些咆哮聲並沒有因為任何掉落的重物出現任何變化,甚至遲滯。
再看着地上那些猙獰的『鬼魅』,她心中越發地清明了起來,一邊舞動手中的銀劍在自己身體周圍形成防護的劍光團,不斷地打落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冷箭,一邊若有所覺地抬頭向那骷髏王座之上看去!
那骷髏王座之上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一道銀白色魅影,那魅影半靠着骷髏王座的扶手,一頭極長的銀髮與它的銀色袍子因為風流而飛舞着,讓人看不清楚它的面容,雖然她隱約都能看見那白袍之上已經有無數暗紅的污漬。
但是卻絲毫不影響那骷髏王座之上魅影的氣勢,詭譎莫測得讓人心驚,而他只是靜靜地坐着,如同石雕一般,也讓人生出無邊的恐懼來,如同這片死亡魔窟的主宰者,他就是秩序。
他居高臨下地俯瞰着屬於它的子民。
「阿……初!」
秋葉白卻對那道身影再熟悉不過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即使看不清楚那王座之上的人臉,她都能知道那是誰!
他怎麼會在這裏!
她梭然睜大眼,手上動作一滯,差點露出個破綻,差點中箭。
她只得狼狽地身形飛轉,方才避開那飛箭,但還是被利箭穿發而過,讓她一頭烏髮瞬間披散了下來。
她還是忍不住一邊躲閃那些一波又一波永不停歇,不知從何處而來詭異箭雨和暗器,一邊抬頭向那高高的骷髏王座之上看去。
而與此同時,不知哪裏來的流風似吹開了半遮擋在那人影臉上的銀髮,雖然依舊光線幽暗不明,對於普通人或者一般的武者在這樣遠的距離下還是不能看清楚對方的面容。
但對於已經破了生死玄關的她而言,這一點光,這一點展露已經足夠讓她看清楚了他的臉。
何況……那是她曾經日夜相對的枕邊人,再熟悉不過。
——
她瞬間了悟,那是阿初,也不是阿初。
那一張闔着眸子的蒼白冰冷,毫無人氣的精緻面容,線條如此熟悉,卻又帶着一點稚氣。
那種是屬於掠食者的稚氣,或者說純粹——只屬於地獄王者殘忍的純粹。
無情、無心,只有本能的殺戮和暴戾的統治者。
那是曾經的百里初,而不是現在的百里初!
她一個大鵬展翅,揮落暗器之後,閃避到了一處巨大的棺材後,也正巧一抬頭便能看見那王座之上的魅影。
他依舊閉着眼,沉睡着。
她在他的王座下仰望年少的魔,心情異常的奇妙,複雜而惆悵。
阿初……
我來到了你的世界。
看見了你在地獄的生活與模樣,看見了你的王座。
你呢,真正的你又在夢鄉之中去往哪裏,夢裏可有我?
……
她的目光戀戀不捨地從骷髏王座移開,掠過那一道道漂浮在棺材上的衣着襤褸的人影。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些就是未來的鶴衛了,也許裏面還有一白、雙白……甚至雲姬。
只是如今他們渾身骯髒,蓬頭垢面,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他們看起來都一個模樣,認不出誰是誰。
所有的一切再加上那深淵之中一直咆哮,卻沒有看見任何陰兵出現的情況讓秋葉白心中大概有了個譜!
在她生活的時代,對於這種古怪恐怖的現象,已經有了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天然成像儀。
這裏的地形構造一定非常的複雜和特殊,而且地質環境也一定屬於多孔地貌。
在特定的地貌、特定地質環境之下,也許還有特殊的磁場、光影折射、濕度變化等多重作用下,這裏的環境自動複製了一些曾經發生在這裏的畫面、聲音。
並且在特定的條件下——比如有人闖入,改變了磁場或者特定的環境、濕度、光影等,會激發畫面從『記錄儀』中出現。
雖然並不一定能解釋所有的奇特現象,但許多所謂的海市蜃樓或者迷蹤幻影皆是這個原理。
而若是闖入這裏的人,驚惶之下,只會以為是鬼怪作祟、嚇得半死,甚至沒了分寸。
慌亂之中不是慌不擇路被箭雨射死,就是摔下那可怖的深淵,屍骨無存。
而很明顯的,有人就是利用這種『海市蜃樓』布下陷阱機關只為要殺掉她!
秋葉白心中定了下來,眸里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
隨後,她忽然躍起,仿佛慌不擇路地向自己來的墓道逃去,直到逼近了那靠近墓道口的棺材,她仿佛鬆了一口氣,扶着棺材轉身再次打落那些箭雨。
而就在此時,那機關里的骷髏卻忽然彈起,手中一把匕首狠狠地朝她毫無防備的胸口插去。
她似根本沒有料到棺材裏的骷髏會突然復活偷襲自己,毫無防備,梭然瞪大了眸子,一下子捂住胸口和匕首,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後一倒,直接倒在了地上,竟沒了聲息。
那骷髏一下子被人推開,露出裏面坐着的百里凌空來,他戴着金絲口罩,看着捂住胸口倒在地上毫無聲息的秋葉白,目光停在她手上和唇角淌出的血漬,譏誚地輕笑了起來:「面對鬼神之力,任由你武功再高,也會驚恐無比,慌不擇路罷,葉白。」
隨後,他呼哨了一聲,那墓道里立刻湧出來好些黑衣人,一人走到他身邊恭敬地道:「這個秋葉白還真不好殺,恭喜殿下得手。」
百里凌空點點頭,輕笑了一聲,隨後目光瞥見不遠處那漸漸淡去的一道道魅影,尤其是骷髏王座上的白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每看一次那魅影,就打心底生出寒意和恐懼來。
隨後,他便厭惡地踢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骷髏,扶着那黑衣人頭領的手躍出棺材:「真是晦氣。」
如果不是因為要除掉秋葉白,他也不會這般大費周章,還親身冒險藏在不吉利的骷髏後襲擊秋葉白。
「那些鬼影已經散去了,殿下不必擔憂,以前燃燈師太還在的時候就說過,那都是曾經真言宮的守護神,是不會傷害咱們的人的。」那領頭的黑衣人伸手扶起了百里凌空。
「哼,也不知死了多久了,它們自然不敢傷害本宮,也不想想沒有舅公家從朝廷撥款和斡旋,真言宮怎麼可能會維持到現在。」百里凌空淡漠地道。
他低頭看着躺伏在棺材邊上沒了氣息的秋葉白,眸光冰冷:「你放心,本王會安排人繼續做你的首輔之位,沒有人會知道首輔大人已經不在了,『你』會很愉快地將帝國朝政大權全部交給本王的。」
他低頭看着秋葉白白皙的側臉,見她長發半遮了臉,眸里閃過一絲譏誚的冷色,他走到她身邊,隨手用劍挑起她的下巴:「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蠢東西,竟然敢侮辱本王,可惜了這副連皇兄都看得上的皮囊,頭髮一散下來,看着倒是比皇兄還像個女人,難怪皇兄會中意你,就讓人把你的皮剝下來,待皇兄醒來送給他好了。」
他頓了頓,譏誚地道:「當然前提是他還有命知道你死了的消息。」
隨後他看向自己身邊的黑衣人:「仔細點,別剝壞了。」
那黑衣人立刻點頭:「是,屬下一定吩咐底下人仔細。」
「這種剝皮去骨的活兒,一向是司禮監的擅長的,齊王您底下人怕是沒有這般好手藝。」一道似笑非笑的清冽嗓音忽然響起。
伴隨着那嗓音響起的是一道銀亮的寒光閃過。
百里凌空一對上秋葉白冰涼的明眸,瞬間瞳孔一縮,下意識地順手就把自己身邊的黑衣人頭領給推了出去!
這一次,秋葉白沒有再收劍!
血光四射!
那被百里凌空推出來的黑衣人瞬間便身首異處,吭都沒有吭一聲。
但秋葉白手中森寒銳利的銀光去勢不減,一下子就划過百里凌空的右臂。
「啊啊啊——!」這一次,他身後是牆壁,早已避無可避,伴隨着一隻血淋漓的斷臂飛出去,他瞬間慘叫了起來。
悽厲的叫聲劃破了墓穴的安寧。
秋葉白冷笑一聲,擦了擦臉上的血:「原來齊王的血是熱的啊,我一直以為你的血和其他人不一樣!」
看着提劍一步步逼近的秋葉白,百里凌空的臉色痛到扭曲,一臉猙獰地抱着自己的肩頭後退:「攔住他,攔住……。」
他忽然看見一道清風吹拂過秋葉白的臉頰,掠起她的長髮,愈發顯得她容色雋美無雙,他瞳孔陡然一縮,失聲道:「你是……女子!」
方才秋葉白倒伏在地,他尚且不覺得,但是此刻她這麼站起來,清晰地面對自己,便立刻讓馭女無數的他發現不對勁了。
秋葉白眯起眸子裏閃過冰涼的殺意,她懶得回答他,只淡淡地道:「你們所有人一起上罷,總歸你們是出不去這個墓穴了,這裏也算是風水寶地!」
一干黑衣侍衛們面面相覷,忽然明白他們也許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所以……面前的這位首輔大人是不會放他們活路了?
只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秋葉白手中長劍已經一記破劍勢迎面向他們斬去!
劍光過處,寸草不留!
寒光過處,血光飛濺!
「啊啊——!」悽厲的慘叫聲四起。
黑衣人們見狀,知道已是毫無退路,便皆一狠心,提劍迎戰。
「都是一死,殺了她!」
百里凌空見狀立刻藉機忍痛拍開一處機關,隨後向開啟的墓道衝去。
秋葉白見狀,目光一寒,長劍如虹揮向那些黑衣人。
但與此同時,她忽然若有所覺一般地看向那布面骷髏的穹窿,眸子閃過一絲笑意,隨後手中長劍再無顧忌,橫挑豎劈直接挑開眾圍殺上來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哪裏是她對手,三兩下就被她斬開一條血路,她足尖一點沖向那墓道,在墓道閉合的瞬間,身體一折,越過石門沖了進去:「百里凌空,站住!」
那些黑衣人見狀,卻莫名地鬆了一口氣,秋葉白只顧着追殺百里凌空,便顧不上他們了。
但是若八殿下有事,只怕襄國公也饒不了他們罷?
黑衣人們面面相覷,好一會,黑衣人的副首領輕咳嗽一聲。
「咱們……。」
但是他才想說話,卻忽然被人拉了拉衣袖。
他一轉頭就看見自己身邊的人看向他的身後,神情古怪無比。
他有些不耐地順着身邊人的目光向後看去,卻梭然微微睜大了眼:「這是……。」
那些虛幻的鬼影又一次出現了,每個影子都依舊站在棺材之上,依舊是面無表情,目光冰冷地俯視着他們,只是這一回,它們穿着詭異的白衣,而不是再如之間的衣衫襤褸。
「哈……在這些死人還會換衣服……這是換了一撥麼……。」那黑衣人副首領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不是第一次來到地宮了,早已熟悉這裏的鬼影不過是嚇人而已。
只是他的笑聲最終終結在一片刀光里。
腥紅的熱血瞬間飛落了滿地,他的頭顱咕嚕一聲滾落在地,眼珠里最後看見的是那白衣的鬼影袖間長刀滴血。
「鬼……鬼……啊!」其餘的黑衣人瞬間發出悽厲的慘叫聲。
白衣鬼影們微微抬手,這一次,他們不再是虛影,而是齊齊亮出了手中森冷雪亮的彎刀。
……*……*……*……
墓道內
百里凌空沒有想到秋葉白竟追了進來,他想要轉身運氣而逃,但是肩頭劇痛讓他一下子跪落在地。
「唔……。」劇烈的痛楚令他與百里初相似的漂亮面容都扭曲了起來。
「跑啊,怎麼不跑了。」秋葉白提着長劍一步步地走近他,譏誚地勾起唇角。
「你……居然沒有死!」百里凌空靠着牆壁慢慢地站了起來,目光陰沉地看着她。
她冷笑一聲:「齊王好手段,只是我命硬,還有捨棄不下,想要見的人,所以不那麼容易死,讓你失望了,真是抱歉。」
百里凌空看着她,眸光陰沉譏誚,他梭然大笑了起來:「我就說我那皇兄從來是個混世魔王,竟讓秋家四女執政,他居然喜歡的是女人……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極……他竟然將江山天下交給一個惑國妖女!」
秋葉白看着他,冷冷地道:「百里凌空,說完了,歸西罷!」
她可沒興趣聽他在這裏廢話,夜長夢多,這個男人狡猾異常,還是早點了斷的好。
說着,她手中長劍瞬間向百里凌空喉頭刺去!
但百里凌空眸子裏忽閃過陰沉笑意,猛然向身後的墓道撞去,只聽「轟隆」一聲響動,天花板瞬間塌陷了數塊石板,徑自砸向秋葉白。
她立刻疾退,避開那些石板,但與此同時,一片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她梭然抬頭,竟看見那些塌落的天花板間『嘩啦』一聲掉落了無數黑色的甲蟲。
那些黑毛甲蟲數量之多,簡直如同蟲雨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秋葉白到底是女孩子,下意識地立刻避開這些噁心的蟲子。
蟲子落下在百里凌空和她之間一下子沖開一大片蟲帶,而百里凌空也乘機抱着斷臂的肩頭一下子墜進一處下行的墓道之內,逃之夭夭,只留下他惡毒而譏誚的聲音:「哈哈哈,秋四小姐,好好地享受這些食屍蟲吧,讓它們把你骨頭都吃得不剩下,你也就永遠保守住你的秘密了!」
秋葉白看着他逃離的墓道,卻沒有急着去追,目光移動回自己面前的這些一個個向自己逼迫過來的黑毛甲蟲身上,那些甲蟲不停地震動着翅膀,發出嗡嗡的威脅聲,讓人背脊發涼。
她微微眯起了眸子。
……
百里凌空封閉了密道,再立刻點了自己肩頭大穴,勉強止血,狼狽地抱着肩頭順着密道一路前行。
失血過多讓他頭暈,他看了眼自己肩頭傷口,眼裏猙獰之色大盛:「秋葉白,你這個賤人,竟然拿敢傷皇子貴體……可惡!」
他閉了閉眼,又冷笑了起來:「讓人承受這萬蟲噬體的死法,還真是便宜你這個賤人了。」
百里凌空稍微緩了下氣,繼續支撐着自己往前走。
他必須回到前面的擺放上千棺材的大祭台,才能出去。
這個時候,他的侍衛應該在四處找他了。
他才精疲力竭地打開墓穴門,卻忽然見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滾到自己腳下。
他下意識地低頭定睛一看,梭然渾身一顫:「頭……。」
那是一顆血糊糊的人頭,死不瞑目的臉正是他的侍衛之一!
百里凌空這才聞見了空氣里的血腥味,他顫抖着抬起頭,正巧看見一道黑光將一名黑衣人瞬間劈成了兩半。
血糊糊的場肚瞬間飛上他的頭臉,他呆愣了一下,隨後立刻忍不住靠着牆壁吐了出來:「嘔……。」
同時,他也看見了自己周圍一道道白色的鬼影,皆手提染血長刀,此刻皆齊齊面無表情地看向突然出現的他。
「你……你們……。」他顫抖着聲音,一時間只覺得恐怖非常。
惡鬼復活,不過如此!
難道他們的殺戮打鬥驚醒了沉睡的惡……
「惡靈,你的卑劣無恥,連惡靈都看不下去了。」一道清冽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不遠處響起。
百里凌空聽着那聲音瞬間渾身一僵,轉頭看過去,不可置信地看向來人:「你……是你……你竟然沒有死,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當初真言宮的人明明給他看了那屍蟲有多可怕!
那此刻應該在蟲子堆里痛苦打滾的人卻忽然從一處機關里慢慢地走了出來。
而她身邊還跟着一道白衣鬼影,那鬼影看着異常面熟。
百里凌空梭然認出那那白影是誰:「雙白!」
雙白對着他淡漠地點頭:「五殿下,平白無故闖入別人的地盤,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你不知道麼!」
「別人的地盤……你……你……你們是……。」百里凌空看了眼雙白,又看了眼那些飄蕩的白色『鬼影』,腦子裏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了一些畫面。
他是一個聰明人,忽然明白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雙白微微一笑,笑容冰冷入骨:「沒錯,你看到的那些鬼影就是曾經的我們。」
「那……那地獄王座之上……。」百里凌空忽然想起了什麼,梭然抬頭看向那高高的黑色晶體石柱之上的骷髏座椅。
「那是我們的王,相信你也認識在人間的他才對,王不高興被人打攪他的沉睡。」雙白目光瞬間陰沉下去,帶出冷酷暴戾的殺意。
想起一白傳話回來,殿下在地宮裏情況詭異,不太好的消息,他就很想殺人。
尤其是闖入了他們不堪卻又不可以放棄的狩獵之地,不光是他們的王不悅,他們也很不悅!
所有的鶴衛們眼神全部都陰沉下來,染滿殘忍囂然的殺意。
那一刻,秋葉白幾乎覺得他們完全變回了當年在地獄裏,毫無人性的模樣。
百里凌空慘白着臉,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腦子裏一片混亂。
「不可能……怎麼回事……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秋葉白譏誚地冷笑:「百里凌空,你還能逃到哪裏去?」
這個自作聰明的東西,完全沒有打聽過當初她和阿初在苗疆是怎麼治蟲兒的罷?
竟然拿阿初的寵物來對付她?
呵呵……
百里凌空腥紅着眼,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咬牙……忽然轉身就逃。
他就不信自己逃不出去!
這裏是不管是誰的地盤,總歸也是屬於杜家的真言宮!
她微微眯起眸子,抬起手一甩手中短劍,但甩出去的東西卻不是她手裏的短劍,而是短劍之上一隻黑色的黑毛甲蟲。
那黑毛甲蟲嗡地一聲撞上了狼狽逃竄百里凌空的脖子,一下子就狠狠地對着他的脖子一咬,瞬間鑽進他皮肉半個頭。
「啊——!」尖銳的痛楚讓百里凌空慘叫了起來,他一個踉蹌瞬間絆倒在地。
他臉色鐵青地不停扭動起來,試圖把那蟲子弄出來:「不……不……快出來!」
他比誰都知道那蟲子有多可怕,鑽進人體定要將人吃空了才出來!
而與此同時,秋葉白領着鶴衛一步步地逼近百里凌空,看着他狼狽地步步後退,直到那一處深淵邊上。
「不……不要殺我!」百里凌空顫抖着一邊隔着自己的皮肉捏住那已經鑽進的甲蟲,忍着劇痛,扭曲着臉看向秋葉白。
她看着他,冷冷地一笑:「這句話,你該對那些被你害死的龍衛將士,我司禮監和藏劍閣的好漢們說!」
「他們已經死了,只要你們不殺我……律方,不,漠北的所有地形圖、養馬所在地……我都可以拿出來,你們知道帝國最需要的就是漠北的馬,我都有!」百里凌空眼珠子一轉,忍着劇痛道。
秋葉白看着他,譏誚地挑了下眉:「齊王殿下,果然好能耐。」
竟然給漠北王戴了綠帽子,還將娜拉給哄得服服帖帖地出賣自己國家,也是個人才了!
百里凌空還想要說什麼,卻忽然見旁邊棺材裏躥出一道鵝黃色的身影,那狼狽的金髮女子一臉猙獰地朝他撲過來:「百里凌空,你這個卑鄙的混蛋……我們一起去死罷!」
百里凌空猝不及防,梭然瞪大了眸子,一下子就被娜拉抱着直接撞進了深淵裏。
「啊啊啊啊——!」
秋葉白和所有的鶴衛們都是一愣,齊齊上前,卻見百里凌空和娜拉已經直接墜進了深淵裏,只餘下一陣陣悽厲的慘叫聲。
她看着那深淵底下,微微顰眉:「下面那裏是什麼地方?」
雙白淡淡地道:「那是巨蟒的老巢,裏面全部都是水蟒。」
果然,她發現深淵的深處數盞綠色的小燈籠忽然亮了起來,四處地遊走。
葬身蛇腹,倒也是百里凌空那毒蛇一般男人的好下場。
她輕嗤了一聲,但隨後忽然想起什麼:「這裏可還有百里凌空的人?」
雙白搖搖頭:「全部清理乾淨了。」
秋葉白點點頭,方才放下了心,隨後將自己的頭髮隨意地扯了塊身上的破步挽在頭頂。
她神情有些複雜地看向那骷髏王座,此刻上面已經空無一人:「是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雙白遞給她一方帕子,溫然道:「自你落井之後,寧春他們立刻通知了我們,這裏畢竟是真言宮的地盤,我一猜就猜出了個七八分來,即刻帶人下來尋你。」
秋葉白看着他一笑:「多謝。」
但雙白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殿下,他知道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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