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安全通道的樓梯上,司空不知道為什麼要把厲鬼帶上去,或許是剛才陽台上的人說的一句話,讓他做出了這個動作。
幽暗的安全通道內,司空的腳步很快。
他身上的頹喪氣息仍然沒有消失,在他心中有一種情緒,叫做擺爛。
來到門口, 還不等他敲門,就發現門是打開着的。
司空推門而入,順手把門關上,身後還拖着開始那隻厲鬼。
眼前,血屠就坐在那裏,靜靜的看着他。
從司空這個角度看過去,看不出血屠有什麼表情,但是司空內心卻生出一種羞愧的感覺。
家族最強的能力, 在這個人面前卻如同沒有, 打擊讓司空已經有了開擺的想法。
「把那個傢伙拉過來,我瞧瞧。」
沙發上的人發出聲音,司空下意識的拖着厲鬼,走了過去。
方牧坐在沙發上,看着躺在地上,已經毫無知覺的厲鬼,摸了摸下巴:「這就是剝奪五感?」
這句話出口,司空只覺得更加羞憤,甚至於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當一個無法被剝奪五感的存在,用一種極為好奇的口氣詢問時,司空突然醒悟。
或許……面前這個男人真的只是詢問。
沒有嘲諷,沒有調侃,真的只是在詢問。
「他不懂,他不懂,他不明白!」
司空心中突然升起這個想法,緊接着那股頹喪的氣息在淡化。
強如這個男人,仍然有不清楚的地方, 哪怕……這個男人不清楚的地方,仍然能夠全方位的打擊他。
一股清涼的感覺傳遍全身,司空那這個時候產生頓悟。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那是別人無法替代的,但是在有些人群里會冒出那麼一兩個人,即使不擅長某個領域,也能夠全方位的掌控局勢。
這種人稱之為驚才絕艷之輩,比起天才更進一步,是能夠挽大廈之將頃,掌天地之變化。
司空是天才,至少在他這個領域,他可以說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無人能夠代替。
而在司空心中,這一刻的血屠,是已經超越天才的極限,達到不可超越的程度。
沒必要去比,兩者已經不屬於一個層次,為何要去比?
司空的頹喪情緒改變了, 變成了心安理得,當然, 他的恐牧症沒有治好。
只能說是……換了個花樣的擺爛。
方牧看着面前這個年輕人,總感覺這個名叫司空的傢伙有了改變,但是又說不出是什麼變化。
最關鍵的是,他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方牧又重複了一遍。
司空這才反應過來,解釋道:「這是最近剛出的厲鬼,有隱藏蹤跡的能力很難找到線索,而我們能夠找到他們。」
聽完司空的解釋,找不找得到方牧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新出現」三個字。
新出現的厲鬼,並不是普通的形容,這世界上每天都會誕生厲鬼,而特別着重強調「新出現」,證明伴隨着而來的是一個龐大的詭異事件。
由此往上推,那就是第三輪靈氣爆發。
方牧問道:「能夠追根溯源,找到更多的厲鬼嗎?」
司空搖了搖頭,表示不可能:「如果沒有出現,我們也無法感知到。」
方牧不再多問,抬起手,一巴掌下去,將面前的厲鬼解決。
三道黑氣出現,鑽入體內消失不見。
方牧若有所思:「很弱。」
僅僅只是三道黑氣,完全不匹配第三輪靈氣爆發,這種程度的厲鬼,比起鏡面世界來說弱的不像話,甚至於趕不上最開始的鬼網站。
司空道:「靈氣還沒有真正爆發,這只是最開始前奏,誰也不知道當真正爆發的時候,會達到什麼層次。」
「有典籍嗎?」方牧瞥了一眼,道:「就是資料,關於第三輪靈氣爆發,所帶來的詭異事件的資料。」
現在已經出現了所謂的前奏,能不能順藤摸瓜,查清楚第三輪靈氣爆發所帶來的詭異事件?
司空又搖了搖頭:「家族的資料不足以讓我們了解到更多,或許組織清楚。」
「組織嗎?」方牧拿出手機,給老王打了個電話。
這個時候雖然已經深夜,但是電話那頭,老王的聲音很快就傳來了。
「餵?」
「嗯~再來一次,等會兒再接。」
「別鬧,辦正事。」
「好吧~」
傳來的聲音可不只有老王,還有一道女聲,方牧聽得很清楚,他很確信,那是鬼廚娘芸釀。
這對話的內容露出了很多信息,旁邊的司空抬頭看着天花板,表示自己什麼也聽不到。
美食家,鬼廚娘,還有那種令人遐想連篇的話語。
咳咳,這是不該聽的,聽了可能會遭到十三首中兩人的報復。
司空很確信,這倆人在十三首中,報復心很強。
不過這世界上,就總有那麼一兩個人,他是特立獨行的。
在司空驚恐的眼神中,方牧發出了調侃。
「喲,恭喜二位,沒想到這麼久不見,就已經有喜事要到了。」
話語中,除了調侃之外,還有祝福。
司空瞪大眼睛,滿臉都寫着震驚。
他知道血屠和美食家關係好,這是圈子裏人盡皆知的事,但是這種調侃他是從來沒有聽過的。
敢調侃美食家的人,不知道已經在哪個犄角旮旯了。
從剛才電話里的聲音,很明顯聽得出,美食家和鬼廚娘之間發生了某種不可描述的事情,作為一個年輕人,他表示這些不能聽,聽到耳朵里就容易出大事,也只有血屠才敢聽敢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老王的聲音傳了出來,帶着憤怒。
「方牧!」平時和和氣氣的老王,罕見的大吼出聲:「是你教她的吧,生米煮成熟飯!」
方牧一愣,摸了摸下巴,道:「我都說了只是下下策,她也和我說不會用下下策,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兒呢?」
他還記得,當時鬼廚娘可是信誓旦旦的說過,絕對不會用這種粗魯直接的方式,可是……事情貌似已經往不可描述的地方發展。
老王陷入沉默。
芸釀的聲音傳來,帶着獲勝者的喜悅:「其他辦法都太難了,後來我想了一下,如果得不到他的心,那我就得到他的人,沒想到還真奏效了,哎呀,方牧,到時候吃喜酒的時候,你可一定要來,你算是我們兩個的媒人。」
得不到他的心……就得到他的人?
方牧臉色古怪,司空臉色同樣不對勁。
照某種電視劇來說,這應該是男人對女人的用法,可是現在為什麼顛倒了對象?
方牧不由的想到,在一個荒蕪的樹林裏,鬼廚娘一臉壞笑,慢慢靠近老王,而老王抱着樹,瑟瑟發抖。
沒有違和感。
一點都沒有。
方牧覺得,要是去吃他們的喜酒,搞不好老王還得陰他一手,畢竟這次算是把老王給坑慘了。
老王這傢伙,看着和和氣氣的,其實陰着呢,搞不好就得陰溝裏翻船。
就說那次的諜中碟中諜,出謀劃策的人裏面,就有老王一個。
方牧揉了揉眉心,把這些想法拋之腦後,還是進入正題。
「新的靈氣就要爆發了,詭異事件已經有了苗頭。」
恭喜是恭喜,正事還是要做的。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片刻後,老王的聲音傳來。
「我已經知道了,組織收集了很多類似的事件,正在分析,這次的詭異事件以前發生過,最嚴重的就是發生在一個縣令身上,導致一個富商家全部被滅了,等我分析到結果再和你說。」
富商?
聽到這句話,方牧總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仔細一想之後恍然大悟。
他就說在什麼地方看過,這不就是那個帖子嗎?
方牧伸出手,道:「把手機解鎖,遞給我。」
司空一愣,雖然不明白髮生什麼事兒,但是還是把手機遞了過去。
方牧接過司空的手機,在上面找到了恐怖論壇,很快就翻到了那個帖子。
想慢一點都不行,因為這個帖子的跟帖人數已經逐漸變多,最新回復的是在一個小時之前,只要稍微往下滑屏幕,就能夠看得到。
方牧看着手機,越發確定就是講的這個故事,道:「我給你發個消息過去。」
說完,他先掛斷了電話。
用自己的手機登錄論壇,把鏈接發給老王之後,方牧等了十分鐘,電話響起。
老王的聲音很凝重:「看來有人先知道了,或者說先接觸了,但是沒有上報給組織,那麼他的來頭已經很明顯了。」
「反抗者聯盟。」方牧眯了眯眼睛,道:「這個聯盟的幾率比較大。」
「嗯……」老王道:「詭異事件本來就很難對付,現在他們又要插上一腳,我得馬上回到總部,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應對的措施,搞不好得讓司家的人全部出動。」
一提起司家,司空忍不住開口。
「可是前輩,我們司家的人也不多……」
話說到一半,他就閉上了嘴,因為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剛才把手機遞給方牧,哪怕是方牧找他要手機,他都閉口不言,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也就是說美食家不知道是他在這裏。
現在突然說出口,豈不是告訴美食家,剛才美食家和鬼廚娘發生的那點事,他全都聽在耳朵里。
「完了完了。」
司空有一種悲催的感覺,總感覺是自己跳到坑裏的,而且還是笑嘻嘻的跳進去。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出老王的聲音。
「你一直都在,是吧?剛才的事情膽敢泄露出半個字,我讓你試試,什麼叫殘忍。」
和對待方牧不同,老王對司空說的話,除了威脅之外,還有一股陰冷的感覺。
司空打了個哆嗦,趕緊道:「前輩放心,我什麼也沒聽到,我什麼也不知道。」
方牧打了個哈哈:「別嚇唬年輕人嘛,老王,這件事情要是有消息的話,給我說一下,我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
只要和厲鬼有關,方牧都很感興趣。
老王答應下來,又道:「到時候我會和司家說一下,司家人少,但是也有他們的作用。」
說完,兩人又簡單的聊了幾下,就掛斷了電話。
方牧將手機收起來,看向司空,道:「看來你已經從情緒中走出來了。」
司空點了點頭,道:「司家的人是打不倒的。」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那就是他走出來的方式不一樣,他是以一種全新的形式在擺爛。
方牧揮了揮手,道:「走出來了,那就趕緊走吧。」
司空左右看了看,覺得自己留在這裏確實不合適,還挺尷尬的。
沒有多說什麼,司空直接離開了。
等到司空離開之後,方牧又恢復到日常的生活。
……
下了樓。
司空想了想,準備回家。
新的詭異事件就要來了,他得回家去,隨時等候家族的任務。
沒想到他還沒走兩步,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一條短訊,短訊的內容很簡單。
「留在渝市,協助渝市負責人周青,專門阻擋新的詭異事件。」
發短訊的人是他們家族的族長,短訊就相當於任務。
「留在渝市啊……」
司空回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樓房,打了個哆嗦。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現在只想離開這片傷心之地,沒想到還偏偏得留在這裏。
家族的任務很重要,他也不敢違抗,只能朝着渝市負責人的位置走去。
……
渝市發生了不少趣事,而在離渝市很遠的地方,嚴州老人正滿臉擔憂。
這是一座山中別墅,嚴州老人坐在沙發上,看着很平靜,但是時不時的跺跺腳,顯示出他的內心並不安寧。
身為組織十三首之一,嚴州老人遇到事情都會淡然處之,無論多麼危險的事,他都會讓自己以一顆冷靜的心去對待,唯獨他的徒弟不同。
這麼大年紀才收了一個徒弟,他可真是當個寶貝一樣,把他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他徒弟劉久即將突破天門境。
嚴州老人怎麼也想不到,他一時興起收的徒弟,竟然真是這方面的天才。
尤其是很多奇思妙想,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想不到的。
比方說給馬桶賦靈,讓馬桶獲得自動沖洗的功能,甚至在上廁所的時候,能夠吹拂暖風。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用,但是這種跳脫的思維,讓劉久沒有受到傳統思維的桎梏。
嚴州老人很欣賞劉久,甚至認為劉久是自己的唯一傳承人。
但是今天出了一點問題,那就是劉久要突破天門境。
其實突破也就突破吧,以劉久的天賦突破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出了一點小岔子,那就是劉久曾經種下的因,今天結了果。
在不久之前,劉久和他的貓融合在一起,已經不分彼此,這導致他的修煉速度雙倍提升,但是也帶來了難題,那就是在突破的時候,也將面臨雙倍的困難。
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突破不了就休息。
回去喝點茶,吃點東西,找個時間再突破,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突破不了,輕則實力倒退,重則會落個重傷,恢復起來是件麻煩的事。
嚴州老人曾經問過劉久,其實以劉久的天賦沒必要這樣做,循序漸進才是最踏實的做法,但是劉久的回答卻截然不同。
「我兄弟越來越強,面臨的敵人也越來越強,我要是弱了的話,幫不上忙,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透露出我就是要逆天而行的樣子,讓嚴州老人很不爽。
但是再怎麼不爽,也終究是自己的徒弟,至少這徒弟的品性沒什麼問題,說到品性……嗯……和方牧有得一拼。
總之就是非常的獨特。
嚴州老人看着那扇緊閉的大門,好幾次想要起身前往,但是走到一半又退了回來。
「你說的要自己走出來,那為師就滿足你的意思,大不了實力倒退或者落個重傷,為師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醫好。」
好歹是十三首之一,手底下的資源可謂是豐富。
嚴州老人覺得還是尊重徒弟的意見,他得等。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轉眼之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
那扇門看着普普通通,但是在內行的人看來,裏面有一絲恐怖的壓迫感,正在一收一放,如同心臟的跳動。
「吱……」
推門聲響起。
嚴州老人還沒有看向那個方向,就已經感受到那股天門境的實力,不由得喜出望外,正要轉過頭去說兩句,沒想到動作當場僵住。
劉久用手扶了扶額頭,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顯擺道:「老師,我這副樣子是不是很帥。」
「啪!」
伴隨着物體撞在牆上的聲音,嚴州老人收回腳,面無表情的看着滑落下來的劉久。
「你在這玩機甲人呢?」
看着劉久,嚴州老人越發覺得頭疼,這種操作真的是他沒想到的。
此刻,劉久全身都是銀色的鎧甲,就連眼睛都看不到,眼睛的部位是金色的金屬。
劉久爬了起來,滿不在乎的道:「老師,我們有代溝,這才叫男人的浪漫,機甲,才是男人的浪漫。」
嚴州老人強忍着再踢一腳的衝動,道:「伱說說,你現在的實力如何,還有你這個機甲有什麼作用?」
好歹是自己徒弟,算了算了,總不能真的再給一腳踢廢了。
劉久聽到自家老師的話,抬起頭,做出一副驕傲的樣子,道:「老師,接下來請欣賞所謂機甲的浪漫。」
「咔嚓!」
伴隨着一陣機括摩擦的聲音,劉久胸口上的兩塊胸甲打開,露出兩個巨大的圓管。
不僅如此,肩膀、雙手、雙腿……只要能打開的地方全都打開,各式各樣的武器伸出,密密麻麻,看着讓人頭皮發麻。
有巨大的刀,有威力無窮的光劍,還有一個血滴子……
只要能想像到的武器,都出現了。
劉久自我介紹道:「我這套機甲不僅防禦力高,而且還容納了各式各樣的武器,最關鍵的就是防禦也很給力,還有一個殺手鐧,那就是可以變化。」
「變化?」嚴州老人愣住了。
說實話,防禦力高超,他還沒有明確的看出來,但是就露出來的那些武器來說,確實已經達到了天門境的標準,而且不是尋常天門境。
天門三重!
還是那種極其擅長戰鬥的天門三重,嚴州老人覺得,劉久至少能翻個倍打人。
但是變身……他確實不知道是怎麼個變法。
劉久收回露出來的武器,抬起左手,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大聲道:「老師,你相信光嗎?」
「轟!」
土黃色的光芒乍現,緊接着劉久身上的銀甲開始不斷變化着形狀,就像液體似的融化了。
轉眼之間,光芒漸漸消失,一直由鎧甲構成的狸花貓出現。
為什麼會是狸花貓,因為鎧甲上面的紋路和狸花貓一模一樣。
「機械貓模式,啟動!」劉久大喊道:「老師,我這變身,將所有的武器全都化作了自身,自身就是一把最強大的武器。」
「好!」嚴州老人拍手道:「很不錯的想法,不過為什麼會變成貓呢?」
確實很強,變成機械貓之後,竟然有天門五重的氣勢。
這句話問出來之後,巨大的機械貓身體一僵。
「因為……和我融合的狸花貓的原因……」
劉久的聲音越來越小,他覺得挺羞恥的。
以前是變成貓耳男,現在直接成一隻鋼鐵機械貓,簡直難受。
嚴州老人卻越發滿意自己這個徒弟,雖然劍走偏鋒,但是每一步都很穩,而且給他的驚喜越來越大。
至於變成機械貓,嚴州老人反而覺得很好看。
強就完事兒了,帥不帥無所謂。
嚴州老人拍着自己徒弟的貓頭,道:「變回來吧,我有事情要你去做,很重要的事,和你的兄弟有關。」
劉久一愣,本來還難受着呢,聽到和自家兄弟有關,馬上變回原樣,問道:「老師,發生什麼事了?」
他已經很久沒見自己這個兄弟了,回來之後就在刻苦的學習,直到今天才終於出關。
嚴州老人笑眯眯的道:「也沒什麼事,就是看你這麼久沒和你兄弟見面,這次給你放個長假,你可以過去找他玩耍。」
話語慈祥,顯得非常善解人意。
劉久滿臉狐疑:「老師,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