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的背影配合着哭泣聲,隱隱約約有一種令人心疼的感覺,月光灑下,將小女孩照亮,仿佛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紗衣。
司空站在不遠處的街道,停下腳步,看着小女孩的背影, 久久沒有離去。
小女孩最多六七歲大小,司空當然沒有特殊的愛好,他只是覺得這個小女孩有問題。
靈知,是他們司家的能力,在進攻方面可以剝奪別人的五感,而在其他方面體現在尋找厲鬼的線索,運用的方法就是擴大自己的五感。
聽着挺簡單, 其實很難, 每一位司家人經歷了各種各樣的訓練,其殘酷程度難以想像。
比方說視覺方面的訓練,司空從小到大什麼沒見過?
就連那種幾百個g的視頻,司空都快看吐了,這也是訓練之一。
搞得現在司空看那些東西,一點感覺都沒有,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不是殘酷的訓練是什麼,至少結果挺殘酷的。
樂趣沒了。
這就是對於男人來說,最殘酷的。
靈知無時無刻不在感應周圍的情況,司空已經看出這個小女孩的身份。
「靈?」
司空覺得很奇怪,在他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怎麼會出現一隻靈?
靈這種東西,雖然不像厲鬼那樣見到必須得殺掉,但是怎麼說也不算人類,所以必要的監管是有的。
司空想了想,朝着這個的小女孩走過去。
「既然遇到了,那就要處理一下, 至少得監管起來, 不要鬧出什麼亂子?」
去找血屠是一回事,碰到了靈,身為組織的成員,如果當沒看見,那是不對的。
大不了把這個靈先控制住,再去找學徒,處理完這些事之後,把靈交給組織監管。
司空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小女孩背後。
「剝奪,五感!」
這個街道沒人,但是就怕有一些喜歡夜跑的人經過,所以司空用最大的速度解決,剝奪五感之後把這隻靈帶走。
說起剝奪五感,司空不禁想到司家的老祖。
老祖曾經創造過一個名場面,一個人對一千隻厲鬼, 而且都不是普通的厲鬼,一個照面就把它們的五感剝奪,任人宰割。
司空很崇拜老祖,也很喜歡自己家族的能力,在他想來,司家的能力其實是很文雅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別人認為是偷襲的能力。
剝奪五感,聽着就覺得格調很高,比起那些抬起拳頭衝上去肉搏的覺醒者,他們更像是一個優雅的書生。
司空這樣想着,嘴角不禁帶着笑容,伸手朝着小女孩抓去。
「砰!」
深邃的夜空裏,繁星點點,月亮照射之下,一聲沉悶的響聲,在無人的街道傳出。
司空眼睛驟然睜大,他只覺得腹部一痛,忍不住躬下腰來,剛好看到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個本應該被剝奪五感的小女孩,此刻正舉起拳頭,砸在他的腹部,那種劇痛感就是剛才傳來的。
小女孩仰着頭,眉毛彎成月牙狀,臉上的笑容天真無邪,但是在司空眼中,這個笑容令他發寒。
「嘻嘻嘻,哥哥,謝謝你過來安慰我,我好感動哦。」
安慰?
安慰個錘子!
司空哪裏聽不出話語中的調笑,他忍着劇痛,飛快後退,同時使出靈知想要干擾對方的判斷,讓自己趕緊離開。
剛才他已經確定,剝奪不了對方的五感,那麼就只有干擾,先讓自己撤退,之後再慢慢的剝離對方的五感。
這就是司家另一種作戰方式,打不贏就用這一招逃跑,逃跑之後再隱藏起來,慢慢的遠程干擾,直到將敵人的五感全部剝離。
由於靈知的干擾,哪怕慢慢的偷襲,對方也很難發現他們,正是因為這種攻擊方式,導致很多人給他們安上了偷襲的標籤。
但是司空很清楚,這不叫偷襲,這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哼!等我先撤退,到時候慢慢對付你。」
短時間內,司空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步驟,他甚至為自己點了個贊。
不過……
事情並未向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面前的小女孩消失了,月光照耀之下,那裏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什麼!」
司空眼睛瞪大,不敢自信的看着前方,他很確信,前一秒那個小女孩就站在那裏。
「砰!」
後脖子傳來巨痛,司空兩眼一翻,轉過頭去。
小女孩站在他背後,抬起小手,滿臉都是疑惑:「奇怪了,電視劇上是這麼演的呀,打人後脖子,就可以暈倒了,我怎麼感覺我用的不對呢,難道力氣不夠?」
神特麼打人後脖子!
電視劇上演的能夠當回事兒嗎?這種手法如何掌握不好,會出人命的好嗎?
司空忍着脖子上傳來的劇痛,咬牙切齒的道:「你到底是誰!」
來者不善,實力強勁,但是沒有下殺手,他覺得肯定有事兒。
小女孩嘟了嘟嘴,不滿的道:「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算了,把你帶回去,讓我爸處置吧。」
黑色的氣流出現,將司空纏繞的結結實實,讓他看着好像一隻蠶蛹。
司空掙扎了一下,發現這黑色的氣流非常堅固,根本就掙脫不了。
「走咯。」小女孩拖着另外一頭,直接將司空拖倒在地,仿佛在拖一件尋常的物品,就這麼在地上弄出長長的痕跡。
月光灑下,司空後腦勺在地上不斷磕碰,他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覺得這個小女孩天真爛漫的外表之下,隱藏着一顆恐怖的心。
……
方牧出去逛了將近一個小時,心情調整回原樣,這才慢慢走回家,回來的時候還不忘記買了一箱快樂水。
他記得小霧說要帶一瓶,他直接買一箱,買一瓶很快就就會喝完,他懶得重新去買。
順着電梯上樓,剛打開家門,方牧就看到客廳的情況。
他早已習以為常,因為以他的感應,在樓下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不同之處。
客廳上躺着一個年輕男人,不過樣子挺慘的,被黑色的氣流包裹着,嘴上貼着封條,頭頂用白色的布綁了一個蝴蝶結。
總之就是看着挺慘,但是打扮的挺精緻。
至於是誰打扮的……
方牧看向小霧,道:「我就出去了一會兒,你就綁架一個人回來,到底是什麼情況?」
小霧滿臉都是高興,小跑着幫方牧把門關上,又跑回原位,手舞足蹈的時候,一腳將司空踹在方牧面前,高興的說話。
「爸,我看你心情不好,就給你找了一個可以發泄的人,放心哦,他對咱們有敵意,是很行的。」
刑還是行?
方牧內心吐槽了一句,看着面前這個人,眉頭緊皺。
這個男人躺在地上,由於被黑氣包裹的原因動彈不得,嘴上也貼着封條,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那雙眼睛一直在翻白眼,顯然很無奈。
方牧摸了摸下巴,道:「覺醒者,還對我有敵意,那就殺了吧。」
「嗚嗚嗚!!!」
司空聽到這話,趕緊掙紮起來,後腦勺不斷撞在地板上,發出砰砰的響聲,又使勁晃動自己的頭,想讓方牧幫他解開嘴上的膠帶。
他雖然不了解血屠,但也聽過血屠這個人的性格,那真是說一不二,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血屠手裏。
「有意思,看來你想和我說什麼?」方牧伸出手,解開司空嘴裏的膠帶。
膠帶被撕下來,司空獲得自由,使勁的呼吸兩口空氣,這才大喊出聲。
「我是年輕一輩十大,司家的人,我這次過來沒有惡意,主要是想和你切磋一下,沒想到遇到了靈,我只是擔心這是一隻野生的靈,所以我想把它監管起來,然後就在這裏了。」
他解釋的很快,畢竟誰都有求生欲。
方牧摸了摸下巴,伸出手給司空照了張相。
司空一愣,不明白對方這樣做是幹什麼,但是他也沒有問。
方牧把照片發給老王看,很快老王那邊給了回信,確認了司空的身份。
刪掉手機中的照片,方牧對小霧說了一句。
「把他扔出去。」
切磋?切磋個屁!
他一天很忙的,哪有時間應付這傢伙。
司空瞬間慌了,大聲道:「面對挑戰要學會正視,這才是我們這一輩該做的事情,只有不斷挑戰,不斷接受挑戰,才能越來越強。」
小霧本來準備聽從方牧的吩咐,可是還沒走上來,就聽到司空當眾挑釁,小霧的臉上露出一絲暴戾的情緒。
「爸,要不直接把他殺了吧?」
本身就是由厲鬼化為靈的,小霧用手在脖子邊比劃一下,露出陰森的氣息。
「不講武德!」司空大聲道:「用一個專門克制我的靈來對付我,你太不講武德了。」
方牧停了下來,仿佛在看着一個逗逼:「你真想挑戰我?」
司空點了點頭,很認真的道:「只有不斷挑戰,才能激發我的好勝之心,我才能在壓力之下更進一步。」
方牧轉過頭,道:「放開他。」
這個傢伙看着太執着,而且沒什麼壞心眼,也不能直接把這個人給宰了,說不過去。
既然想挑戰,那就來好了,從內到外把司空碾壓一遍,那就沒什麼事了。
小霧很乖,聽到方牧的話之後,手指微動,黑氣自動消失。
司空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拱手道:「在下司空,十大第六,慕名而來,希望閣下不吝賜教。」
方牧看着司空的手勢,道:「你這手勢和古代的書生很像,伱是裝成一個書生?」
司空聞言,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什麼叫裝?他一直覺得,他們家族就是那種書生似的人物。
他們的能力,可不是那種蠻力。
司空很認真的收回手,道:「既然已經打過招呼,那麼我們就開……」
「砰!」
方牧收回腳,疑惑地道:「很痛嗎?」
司空彎着腰,捂着肚子,斗大的汗水流下,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來。
他還在說話啊,對面怎麼就動手了,太不講武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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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覺得很難受,在他想來,最有意境的決戰,就是雙方站在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互相拱手示意,然後公平的開始,可是現在……偷襲!偷襲我一個年輕人!
方牧笑道:「原來你還沒準備好啊,我以為就開始了,那我們重來。」
爽!
雖然表面上說重來,其實是方牧心頭已經很舒服了。
本來周若走了,他就心情不好,今天這一腳踹得那叫一個舒服。
這個叫司空的傢伙,身體素質還挺好,正面挨了一腳只是疼了一會兒,不愧是十大中排行第六的,挺能挨打的。
方牧將目光看向小霧,很肯定的點頭。
不愧是我的女兒,果然深知為父心中所想。
這一腳踹的沒什麼心裏壓力,畢竟是來挑戰的,被踹一腳算是輕的。
方牧覺得,待會兒還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不然顯得他不講武德。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司空往後拉開距離,稍微平定心情,目光直視方牧,突然開口道:「五感,剝奪!」
「噗!」
一口鮮血從司空嘴裏吐出,司空感覺頭暈眼花,眼前都冒出了金光,他轉頭看向方牧,眼神中帶着不解和疑惑。
方牧坐在沙發上,什麼也沒做。
事實上,他真的什麼也沒做,就這麼坐着,甚至動都沒動一下,司空就吐血了。
方牧表示,這個鍋他不背。
「你這是自導自演嗎,來我這裏碰瓷了是吧?」
剛才說的什麼五感剝奪,方牧沒一點感覺,甚至很想笑。
司空滿臉震驚之色,不可思議的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知道對方沒有動手,因為他了解這口血吐出來是為什麼,那是反噬的力量。
剛才他使用了家族的能力,沒想到卻感覺到對方如同一座山似的,他根本搬不走對方的五感。
反而因為用力過度,差點沒把自己的腰給閃了。
還好他及時撤出,這才只吐了口血,受了點輕傷。
但是……
再厲害的敵人,他至少能夠影響一點吧!
對方就坐在那裏穩如泰山,他甚至連山腳下的泥土都無法撼動。
「你到底是什麼能力,為什麼我剝奪不了,甚至影響不到?」
司空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他的嘴角還有血漬,但是他連擦都不擦,眼裏帶着希望。
他希望對方告訴他,是因為實力差距過大,其實也影響到了一點。
可是事與願違,接下來的話,讓他大受打擊。
方牧疑惑的道:「剛才做了什麼嗎?我還以為你擺了個造型,原來你已經對我出手了。」
「噗!」
第二口血噴出,這是被氣的。
司空不知道為什麼,眼中頭一次露出恐懼。
如果搬不動對方的五感,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想起了自家老祖曾經和他說的話,那句話當現在都沒有忘記。
「司空,你要記住,如果以後遇到絕對無法撼動的五感,那不是因為對方太強,而是因為對方有着不可測的恐怖,我們能夠撼動人的五感、鬼的五感,恐怖卻不能撼動,因為它不是人,也不是鬼,它是一種極其玄妙的東西,無法解釋。」
……
「恐怖……」
司空看着方牧,這一刻方牧在他眼前出現了變化。
明明方牧是坐那裏,而且滿臉和善,但是他看到方牧身體周圍,有無數黑色的觸手伸出。
那是虛影,也是幻覺,更是源自於司空內心深處的恐怖。
無數恐怖匯聚而成,讓人看上一眼,就情不自禁的顫抖,無法直視這個恐怖的匯聚體。
「咔嚓!」
內心有什麼東西碎了。
司空明白,那是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心,他……患上了恐牧症。
【眼睛:笑死我了,還想剝奪我們,這是搞笑的吧?】
【耳朵:誰給他的勇氣?】
【鼻子:不得不說,這人真的是太勇了。】
方牧聽着器官們的聲音,又看着失魂落魄的司空,哪能不明白髮生什麼事?
論作死,司空當數第二,作死都做到器官上面了。
至於第一是誰,當然是鏡中世界,連腎都敢複製的憨批。
小霧見着司空的樣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歪着頭道:「他這裏好像出了問題,我們把他宰了吧。」
老實說,小霧雖然不再是厲鬼,沒有厲鬼那種滔天的殺性,但是對除了方牧和周若以外的人,有着一種來源於天性的淡漠。
畢竟她不是純粹的靈,而是由厲鬼轉化而來,多多少少帶着點特性,只是不明顯而已。
方牧抬起手,敲了敲小霧的頭,淡淡的道:「要學會心平氣和,不要這麼暴躁,你要多向我學習一下,我這人脾氣就很好。」
小霧捂着頭呼痛,撇了撇嘴,一副非常不信的樣子。
脾氣很好?
誰信吶!
隨便去抓個覺醒者問問,就沒聽說血屠脾氣好的。
當然,這話小霧不敢說。
方牧看着失魂落魄的司空,道:「行了,趕緊收拾收拾走人吧。」
剛才那一腳已經踹的很爽了,現在看司空這幅樣子,他也不想落井下石。
司空抬起頭,呆滯的道:「去哪兒……」
從未感覺到恐懼的人,此刻突然多出名為恐懼的情緒,讓他調整不過來。
方牧擺了擺手:「愛去哪裏去哪裏,和我沒有關係。」
這人看着雖然可憐,但是是因為來挑戰自己,所以才落到這個下場,說句直接一點的,那叫自作自受。
司空僵硬的轉過頭,看着外面的黑夜,突然打了個冷顫,回過神來。
「我馬上走。」
臉上雖然沒有了那種呆滯的表情,但是仍然能夠感覺得到滿臉的失落,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很喪的氣息。
司空來到門口,打開門,直接走了。
「嘻嘻,爸,要不要我去滅口啊。」小霧撲了過來,環住方牧的脖子,用撒嬌的語氣說着可怕的話:「保證不被發現是我們做的。」
方牧又敲了下小霧的頭,嚴肅的道:「從現在起,每天學一個小時的法律,我們是守法的人。」
小霧哦了一聲,不過那滿不在乎的樣子,顯然也不相信。
方牧順着窗台,看向外面的陽台,嘴角微微上揚,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陽台上,看着陽台下方的情況。
有人……哦不,有鬼來了。
……
陽台下方,小區內。
司空一臉頹喪,低着頭下了電梯,剛走到小區的院落,就感覺到了異常。
一股陰氣傳來,他抬起頭,看到了不遠處的厲鬼。
花壇上,厲鬼像只狗一樣蹲着,黑色的指甲輕輕磨蹭花壇的邊緣,發出沙沙的響聲。
那張蒼白的臉呆滯如木頭,眼神空洞,卻令人汗毛直立。
司空瞬間收回心思,眉頭皺了起來。
頹喪是一回事,有活兒幹了,那是另一回事。
「他打了你,沒有人管……」厲鬼的聲音斷斷續續,一字一頓的說着,就像是機械合成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付出代價。」
司空一愣,這話好像魔音一般灌入他的腦海,讓他腦袋昏昏沉沉,最後猛的驚醒。
「連覺醒者都會被找上?」
這厲鬼的情況,之前在卯市遇到的一模一樣。
代人執法的厲鬼,竟然找上的覺醒者,是不是意味着,範圍再一次擴大。
司空陷入思考,厲鬼仍然歪着頭。
「咔咔咔!」
脖子傳來骨頭開裂的聲音,那張頭陡然掉下,倒掛在胸口的位置,好像被人從中間擰斷,還在胸口隨着重力不斷搖晃着。
厲鬼沒有得到答覆,只剩下本能的思維不會想太多,仍然重複着開始的話語。
司空目光嚴肅起來,剛才的感覺很奇怪,但是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五感!剝奪!」
「啪!」
厲鬼摔倒在地,失去一切感應。
司空走上前來,抬起手,準備給予厲鬼最後一擊。
被剝奪五感的厲鬼失去了一切,任人宰割。
司空的手剛準備落下,沒想到一道聲音傳入他的耳朵里……
「把它帶上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司空抬起頭,看着樓上陽台的位置。
方牧抱着小霧,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回了屋子。
司空看着面前的厲鬼,咬了咬牙,拖着被剝奪五感的厲鬼,上了旁邊的安全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