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牧這句話說完之後,不僅是周若和牛劉久兩個人,就連寧村長都愣在原地。
尤其是周若,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示出來,但是那小眼神透着一股哀怨。
這人……還真是不走尋常路,這樣蹩腳的藉口也能說的出來。
這句話很簡單,就只有短短的十個字——周若是孤墳主人的血脈。
周若作為當事人,她當然很清楚為什麼方牧會這樣說。
其實道理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渾水摸魚,想盡一切辦法摸進去。
但是……這種方法真的有用嗎?
寧村長並不知道對方竟然如此沒有下限,此時此刻第一次見到,只覺得非常無語。
本來認血脈這件事情就非常突兀,對方竟然毫不要臉的指向其他人。
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把他當做傻子來忽悠嗎?
寧村長氣得不得了,抬手道:「你們趕緊出去,再不出去我真的叫人進來了。」
「唉!」方牧嘆了口氣道:「你說你就裝作相信的樣子,和我們說一下多好,為什麼偏偏要這麼聰明呢?」
他萬萬沒想到,本來想做做文明人,最後還是要動手。
寧村長一愣,反應過來後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後退幾步,戒備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看你確實是圖謀不軌。」
方牧聳了聳肩,道:「沒有什麼意思,就是覺得懶得費口舌……動手!」
他這話本來是對着劉久說的,沒想到話才剛剛出口,第一個動的居然是周若。
周若十指交叉,青色絲線出現,隔空將寧村長捆了個滿滿當當。
寧村長開始瘋狂的掙扎,但是毫無作用。
他想要大喊,發現被對方的眼神這麼盯着,總覺得有股毛骨悚然的寒冷,讓他的聲音還沒出來,就重新合上。
寧村長低着頭,不再說話。
方牧雙目微眯,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守着這些東西,看來和你的祖上有關,或許你的祖上想要你幫他們保守秘密,但是……你想過沒有,一切都應該以人類法律為第一優先級。」
寧村長愣住了:「我又沒有犯法,只是幫人保守秘密,而且這是我們村子祖上一直傳下來的,我沒有殺人放火,我只是單純的保守秘密而已。」
方牧後退一步,掃了周若一眼,揚了揚脖子,道:「周若,你告訴他,現在已經付出多少條人命了?」
周若毫不猶豫的開口道:「幾十條人命是有的。」
寧村長滿臉不信的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條人命,以前就沒有發生過,你現在說我肯定不信。」
方牧笑道:「那麼這樣呢?這樣你信了嗎?」
真氣瘋狂運轉,方牧身上有暗黑色的龍鱗出現,看着冰冷而又邪惡。
這一幕出現之後,寧村長直接驚呆了。
他實在是沒辦法想像,面前這個人怎麼突然變成的怪物,看着還特別的恐怖。
方牧慢悠悠的道:「我以前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有鬼,你信嗎?」
寧村長被震懾的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如果換做以前他肯定不信,但是要是現在和他說,他百分百就信了。
畢竟眼前這個男人通過一系列的操作,給他一種強大的恐怖感和壓迫力。
方牧溫和的道:「那不就得了,你想一下啊,假如我現在不是人,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東西,那麼肯定會生氣,後果是什麼?你這村子裏的人,我可能都要把他殺掉。」
語氣溫和到了極點,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寧村長頭皮發麻。
劉久在旁邊聽着,眼神看向一處地方,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
兩人這麼多年的兄弟,他一眼就看出方牧是裝的,這是很明顯的威脅,當然,如果寧村長怎麼也不說,方牧也不會這樣做。
或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如果任何一個人站在寧村長的位置,都會認為方牧說的是真的。
畢竟生活在一個很普通的世界,擁有着正常的三觀,突然間一個怪物跑過來,說出威脅的話,在三觀徹底碎掉了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有好的判斷。
寧村長徹底服了,低着頭道:「我說。」
用一個村子來威脅他,確實不知道對方的好壞,萬一真的做出那種事,他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至於祖訓……算了。
寧村長嘆氣道:「你們想知道什麼?只是關於孤墳中的人嗎?」
方牧點頭道:「這只是其中之一,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那件事一直是口口相傳。」寧村長嘆氣道:「在咱們寧家村,只有當上村長才有資格知道,當年那一場瘟疫,穿着斗篷的人救了我們,我們寧家村不會忘。」
「但是穿着斗篷的人和我們說,沒必要把他記着,我們又不敢忘記,所以只能村長之間口口相傳,你如果想問穿着斗篷的人是什麼身份,我真的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的性別。」
「但是如果你問孤墳主人的身份,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點,孤墳主人是斗篷人的愛人。」
說到這裏,寧村長有些愧疚,他還是把這些說出來了。
方牧若有所思的道:「你不知道斗篷人的性別嗎,完全可以用孤墳主人的性別推測。」
其實方牧已經很肯定之前他們的猜測,所謂的口口相傳,也許是幕後人專門留下的線索,這線索是留給後來的人,現在就是留給他們。
寧村長搖頭道:「我們也不知道孤墳主人的性別,因為孤墳主人也是穿着斗篷的。」
「孤墳主人消失,有沒有什麼消息?」方牧問道。
寧村長直接了當的道:「沒有,消失的無影無蹤,對了,斗篷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走了,治療好瘟疫之後,就離開了村子。」
方牧聞言,陷入沉思。
他把剛才的消息捋了一遍,按照寧村長所說的,有幾點特別明確。
首先是斗篷人,他治好了村子的瘟疫,再把他的愛人葬在村子裏。
其次,他愛人的屍體莫名其妙失蹤,到現在也找不到線索。
這兩點結合下來,方牧有了一個推敲,難不成幕後之人現在給他們線索,就是讓他們找出孤墳主人?
但是問題來了,他們得到的線索根本不足以找到,除非……
方牧拿出精美木盒,道:「這個東西你見過嗎?」
寧村長一愣,接着反應過來,道:「這好像是戲服,對了,我想起來了!很多年前,有一個戲班子到我們村子裏來,當時還表演了很多精彩的節目,但是我不確定這個東西是不是他們留下的。」
「這樣嗎……」方牧將精美木盒放下,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精美木盒……孤墳……還有那個醫生……」
方牧來回的走動着,口中喃喃自語。
他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一絲線索,但是恍惚不定。
「戲服……戲服……斗篷……幕後黑手……孤墳主人!」
2級的太虛之腦帶來敏銳的分析能力,方牧越是想着面前的線索,頭腦就越是清晰。
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急忙道:「先離開這裏。」
說着,他撤掉真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劉久和周若面面相覷,看到方牧離開之後,他們也緊跟着離開。
……
幾人繞了很多路,最後來到一片偏僻的地方。
周若問道:「方牧,是不是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剛才看方牧急急忙忙的樣子,肯定是有什麼線索,不過那個地方不適合問,所以他們也沒有多說。
方牧點頭道:「你們想過沒有,戲服,斗篷,還有孤墳,這其實有可能是代表三個人。」
周若一愣,三個人?
如果這樣說的話,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後面又有什麼聯繫呢?
劉久也想到這個問題,問道:「難道和幕後人的目的有關?」
方牧將精美木盒子打開,道:「這三個人如果串聯在一起,我們開始對於幕後人猜測的東西就有一些錯了,也許幕後人並不是想要我們找什麼孤墳主人,這個東西,反而是燙手山芋。」
這個東西,指的自然是精美木盒。
周若聽到這裏,恍然大悟道:「栽贓嫁禍?」
劉久也明白過來,補充道:「能夠在很久很久之前把瘟疫給治好,這個斗篷人肯定是擁有特別強大的實力,但是他的愛人卻被埋葬在了孤墳里,我們在孤墳里發現了戲服。」
「大膽一點。」方牧緩緩道:「孤墳很可能被幕後人挖掉了,他留下這個東西,就是為了讓我們成為他的替死鬼,至於為什麼要留下線索讓我們去查,很可能是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
周若先是一愣,緊接着那雙大眼睛猛地睜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斗篷人應該已經來了!」
「沒錯!」方牧看向一個方向,道:「很危險!」
【有一股特別的意識,正在注意你,他眼中只有你,或者說你手上的精美木盒。】
【他的意識中除了特別之外,還帶着一股哀傷和憤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那種憤怒的感覺越發強烈。】
提示音來的很快,伴隨着提示音,不遠處的樹林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靠近。
這黑色的身影出現後,讓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起來,仿佛能夠將陽光吞沒。
他走的很慢,但是所有的契機都牢牢將方牧鎖死,只針對方牧一個,因為方牧手中拿着精美木盒。
「死人醫何家?」周若震驚道:「這是已經毀滅了的家族啊!能夠吸收一切負面能量,包括厲鬼的死人醫術!」
方牧扭頭道:「啥玩意兒?已經毀滅了?」
周若點頭道:「死人醫,能醫活人,能治死人,為活人治病,為死人去邪,和我周家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是在很多年前,在那段厲鬼成群的年代,這個家族全部都戰死了,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但是聽說不久之後瘋了,不知所蹤。」
說到這裏,周若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難以掩飾眼中的驚愕,道:「這難道就是當年唯一存活的血脈,我懂了,吸收了一個村子的怨氣,最後瘋了……」
劉久身上冒出土黃色的光,變成了貓耳男的形狀,道:「一人救一村嗎,他倒是挺令人敬佩的,怎麼樣,直接殺了?」
這句話是對方牧說的。
敬佩歸敬佩,但是看這情況,對方是直接衝着他們來的。
而且斗篷人好像已經瘋了,那也沒必要多糾結。
周若也明白了,縫屍針出現在右手,做出戒備的樣子。
斗篷人走的很慢,到現在只接近了一半的距離。
方牧倒是沒有動手,拿出了精美木盒,想了想,道:「我給你一個機會,剛才我們說的如果你都聽到,甚至你有一點點意識,你現在就帶着這個盒子走,我敬你是條漢子,我不想動手。」
事情的前因後果,已經很清楚了。
以前的年代,詭異事件亂生,人類危機。
死人醫何家因為對抗厲鬼全員戰死,只有斗篷人活了下來。
但是斗篷人的愛人好像死了,不知道是幕後人殺的還是什麼情況,被他葬在了寧家村。
之後,寧家村發生瘟疫,斗篷人以一己之力吸納瘟疫,最後落得個瘋癲的下場。
不過在失去意識前,他已經離開了寧家村,因為他知道,自己失去意識後,可能會做出瘋狂的事。
後來就和幕後人有關的,幕後人似乎對他的愛人非常的感興趣,即使他的愛人已經死亡,也要把屍體挖出。
不過後來好像被斗篷人知道了,斗篷人已經發瘋,所以幕後人就佈置了這一切,把所有的禍事全部轉嫁給方牧。
方牧其實並不想動手,不是怕,而是因為他覺得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他並不是一個好人,甚至可以說帶着一點自私,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這些人的佩服。
全家族戰死,最後留下的還因為救人而瘋。
英雄,一向都是值得敬重的。
就好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他或許會自私,或許有其他的毛病,但是當他看到有關於英雄的視頻時,一樣會心有感觸。
死者為大,英雄當重!
這是方牧不想動手的原因,當然不代表他不動手。
原因很簡單,因為面前的斗篷人已經瘋了。
如果今天解釋不通,那麼他就只能痛下殺手。
當方牧說完這句話之後,斗篷人突然停了下來。
方牧皺了皺眉,道:「你能夠聽懂我說的話?」
斗篷人伸出手,好像是想要精美木盒。
方牧沉思了片刻,將手中的精美木盒扔了過去。
斗篷人很快接了過來,沒有人看得見他的面容。
他做了一個動作,將裏面的布扔掉,只是撫摸着精美木盒,緩緩開口……
「這是我妻子最愛的盒子,裏面裝着很多治病救人的東西,當年她遇到了她的姐妹,可惜了……那是比厲鬼還要恐怖的人。」
吐詞清晰,完全不像一個瘋子。
斗篷人摘下頭上的斗篷,露出了裏面的面容。
那是一張蒼老的臉,頭髮花白,臉上有很多皺紋。
「你們都以為我瘋了,其實我只是不想要再面對這世間的一切,包括那個害了我妻子的人,她也認為我瘋了,知道她是誰嗎?」
斗篷人一邊說着,一邊撫摸着精美木盒,臉上帶着一絲回憶。
方牧皺眉道:「你妻子的那個姐妹?」
「沒錯。」斗篷人悽慘的道:「是不是很慘,她學了特別陰狠的禁術,將我妻子的人皮扒掉,我讓妻子有個安生的墳墓,可是為了續血肉,把我妻子的墓都挖了。」
方牧沒有說話,因為這一幕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勸說,或者說是安慰,這些都不夠。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換句話說,沒有經歷過別人的痛苦,所謂的安慰不過是蒼茫大海中的一滴水。
斗篷人似乎追憶了一會兒,繼續道:「能不能幫我一件事,我知道她是誰,我也知道她在哪,你幫我殺了她。」
方牧一愣,皺眉道:「這麼多年你一直知道她的位置,為什麼你不自己動手?」
斗篷人低着頭,沒說話。
周若嘆了口氣,道:「因為族規,何家只救人,不殺人。」
方牧皺眉道:「就這?」
「那個年代特別講究這些,何家人把這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周若無奈的道:「而且那個年代,沒人敢對何家動手,因為何家的無私,受人敬仰。」
方牧陷入沉默。
劉久憤怒的道:「他媽的,牧,咱倆聯手,把這個幕後人拖出來千刀萬剮。」
聽着這些說法,劉久本來就是個很魯莽的人,現在越發的生氣。
斗篷人卻搖頭道:「其實不只是族規,我也不是迂腐的人,而是因為我已經沒有了殺人術,我當時確實瘋了,為了不胡亂殺人,我就廢掉了所有的殺戮醫術,沒想到反而好了,甚至為了不讓那個人看出來,一直在裝瘋。」
「這麼多年了,我本想找其他人,但是那個女人很謹慎,我擔心她會跑,你們不一樣,她似乎對你們沒什麼戒心,所以……」
「噗通!」
說到這裏,斗篷人突然跪在地上,手中遞出一張紙條,說了一句話。
「這是那個人的身份,何家無數個年月下來,為人類做了無數貢獻,我請求你們,幫我……」
滿是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
數不盡年月的裝瘋,只為了現在。
方牧沉默良久,將紙條接了過來,點頭道:「我幫。」
舉手之勞,不需要請求。
「謝謝。」
斗篷人站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又對着方牧鞠了一躬,抱着精美木盒轉身離去。
「回家了……」
……
方牧看着斗篷人離開的方向,道:「他去哪裏?」
周若搖頭道:「不知道,或許是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繼續行醫吧,死人醫,雖然治死人,但是醫活人才是最重要的。」
方牧笑了笑,轉身離開。
「去哪裏。」周若好奇的問道。
方牧頭也不回的道:「殺人。」
周若和劉久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