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牧站在樹枝上,看到這個人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
伴隨着令人牙酸的開門聲,一個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姑從木屋裏走出,手裏還捧着一個簸箕。
簸箕里裝着一些新鮮的竹筍,還有不知道什麼生物的肉。
女道姑看着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走出來的時候,腳步非常輕快,臉上也帶着笑容。
唯獨有一點不同的,她眼睛微微閉着,就連走出來也是閉着眼睛的。
她長得很清秀,有種柔弱的感覺,頭上扎着的髮簪有些老舊,髮簪尾部破損嚴重。
當她出現之後,原本匍匐在地上的老虎們紛紛抬起頭,眼中露出人性化的期待。
女道姑走得很快,一步接着一步,已經來到空地前停下。
她的眼睛仍然沒有睜開,卻好像能夠看到周圍的情況,把手中的簸箕放在地上,蹲了下來。
「唉,沒多少東西,將就着吃吧。」
聲如黃鸝,令人如沐春風,讓聽者眼前一亮。
女道姑伸出手,在簸箕里摸索着,拿出了好幾塊鮮肉,小心翼翼的扔在面前的空地上。
孤零零的空地里,幾塊鮮肉好像引起了老虎們的注意。
其中一隻老虎站了起來,跑到鮮肉旁,輕輕的咬了一口。
只咬了一口,吃完這一口之後,它就自顧自地趴在另外一邊。
等這隻老虎吃完,另外一隻老虎也站了起來,還是同樣的動作,只吃一口就趴在一邊。
一隻接着一隻,鮮肉不多,但是老虎們吃的數量也不多,當最後一隻老虎吃完時,所有的鮮肉都吃光了。
「哎……吃完了嗎?」女道姑小聲的咕嚕了一句,兩隻手在簸箕里摸索,白淨的臉微微揚起。
簸箕里只剩下竹筍,女道姑在裏面翻找,很快在竹筍的底部找出了一面小旗子。
這個旗子的旗面呈三角形,只有巴掌大小,上面有一個圓形的圖案,看着非常複雜。
旗杆也不長,最多只有二十多厘米,看製造的材料好像是木頭。
當小旗子被拉出來之後,女道姑臉上洋溢着天真無邪的笑容,對着老虎們輕輕的揮了揮。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戾氣化散,天地接引。」
女道姑似乎想要嚴肅起來,但是裝成嚴肅的聲音,反而顯得更令人忍俊不禁。
她一邊用小旗子指指點點,一邊來回的走動。
黃鸝般的聲音在空地上迴蕩,成了黑夜中唯一的光彩。
女道姑來到一隻老虎面前,收拾了一下道袍的下擺,蹲在老虎面前,手中的小旗子抵在老虎的額頭。
老虎趴在地上,雙眼緊閉着,不敢吱聲,也不敢動彈。
女道姑用手捂着嘴,輕聲道:「唔……怎麼化解來着,我想想啊,師傅說過,以陰冥旗為引,溝通天地萬物,可以見鬼橋。」
說着,她一隻手用旗子抵着老虎的額頭,另一隻手飛快的掐動的手訣。
隨着她的掐動,一道道灰色的光芒在她的手上騰起,緊接着注入到面前的小旗子上。
當灰色的光芒注入小旗子之後,小旗子上面的複雜圖案突然亮了起來,泛着朦朧的白光。
老虎嗚咽一聲,身上的斑斕皮毛竟然退去,變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這人全身上下冒着白光,突然對着女道姑一拜,緊接着消失的無影無蹤。
「啥玩意兒?」
方牧站在樹上,看着消失的那個人,月牙形的瞳孔微微旋轉。
沒有什麼發現,也沒有灰白色陰氣,這個東西好像不是厲鬼。
「再看看情況。」
方牧琢磨了一下,靠在樹幹上,繼續觀察着。
女道姑做完了這件事之後,好像很開心,在原地蹦躂了一下,手中的小旗子揮得呼呼作響。
因為過於高興的原因,腳踩滑了,還在地上摔了一跤。
「疼疼疼……」女道姑從地上爬了起來,捂着腳腕不停的揉搓,臉都快皺到一起了。
揉了一會兒之後,疼痛感消失了,女道姑用力的揮了揮拳頭,給自己打氣。
「還有這麼多,要全部做完才行!」
接下來女道姑重複着之前的動作,將所有的老虎都變成了冒着白光的人體,讓它們全都消散在半空中。
「呼——」
女道姑用手擦了擦額頭,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尤其是她的臉色,變得非常的蒼白。
周圍很安靜,老虎們消失之後,空地上只剩她一個人。
女道姑趕緊把小旗子放在簸箕里,摸索着將簸箕拿了起來,臉上洋溢着笑容,小聲的嘀咕道:「今天只挖到竹筍,明天又只能吃竹筍了,嗯……觀里還有一點米,明天再去買一點,可是我的錢好像不多了,怎麼辦呢……」
家長里短,雖然略顯枯燥,但是她小聲嘀咕的樣子,看着卻非常有趣。
方牧靠在樹上,仍然沒有出現。
等到女道姑進了木屋之後,方牧這才從樹上下來,朝着木屋走去。
沒有人發現他,因為他現在並沒有動用真氣,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飄渺的狀態,存在感下降得很嚴重。
當他來到木屋前,這才發現這座小小的木屋上竟然掛着一塊牌匾,牌匾上寫着三個字——虎山觀。
觀,道觀?
方牧想起女道姑的打扮,嘴角微微上揚。
這一點小木屋,而且看着破舊的樣子,竟然叫道觀?
自從進了木屋之後,女道姑就把門關上了,木屋的牆上有兩扇窗戶,上面還是用紙糊着,看着非常的老舊。
這樣一處荒郊野外,有離奇的木屋,還住着一個女道姑,方牧來了興趣。
不過現在門關上了,他又不想打草驚蛇,並沒有上去打開門或者敲門。
方牧想了想,來到一側窗戶前,用手指在窗戶紙上捅了捅,一個小洞出現。
生活在現代社會,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做出電視劇里的情況,但是他現在就是遇到了。
方牧湊近小洞,看到了裏屋的情況。
裏面不大,就用了一塊木板隔着。
除了一盞油燈之外,這裏竟然連電都沒有通。
木板的一側是灶台,另外一側則放着床和一個巨大無比的木桶。
女道姑正在灶台前忙活,不一會兒之後,她打開了灶台上的鍋蓋,陣陣水汽冒了出來。
旁邊是一個小桶,女道姑用木水瓢將鍋裏面的開水倒進小桶中,然後提到隔間另外一邊的大桶里,倒了進去。
如此往返好幾次,大木桶的水量已經過半。
女道姑來到大木桶旁,小心翼翼的伸手下去探了探,飛快的縮了回來,一邊甩着手,一邊朝手上吹氣:「嘶,好燙,好燙!」
吹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緩了過來。
女道姑在屋子裏摸索着,很快找到另外一個水桶,把裏面的水倒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她再次伸出手,在木桶裏面試了試,臉上露出開心的表情。
「好耶!溫度剛剛好!」
女道姑高興的蹦了蹦,然後……開始解衣服。
方牧在外面看着,愣住了。
沒必要這麼刺激吧?
他只是想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怎麼一來就給他來這個東西,他可是個正人君子,從來不屑於做這些事兒的。
不過這個女道姑來歷非常古怪,他還是沒有挪開眼睛,繼續觀察着。
江湖兒女,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道袍好像非常複雜,女道姑解得很費力,半天都沒有解下來。
大約過了好幾分鐘,腰帶終於鬆開,露出了裏面的白色衣服。
方牧看到這裏,心中沒有任何波動,甚至眉頭緊皺。
看似是白色的衣服,可是衣服上竟然也畫滿了奇怪的圓形花紋,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這樣想着,方牧繼續觀察着。
可是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肩膀微微一沉。
方牧毫不猶豫地運轉真氣,龍鱗迅速遍佈全身,右手化作拳頭,朝着肩膀上方轟去。
這一拳打了個空,肩膀卻是輕鬆了。
方牧轉過頭,看一下身後的空地,那裏竟然蹲着一隻老虎。
老虎大概有兩米多長,正用憤怒的眼神盯着他,同時發出咆哮。
「嗷嗚!」
咆哮聲過後,一道女聲從老虎嘴裏發出。
「登徒子!竟然敢做出此等逾越之事!」
「母老虎?」
方牧微微一笑,下一刻,他的笑容消失了,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母老虎本來正滿含怒意盯着對方,可是只是一瞬間,對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讓她心頭震驚。
下一刻,一道風聲從天空響起。
母老虎抬頭一看,發現對方竟然站在木屋頂上,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弓。
這張弓被拉成了滿月,上面有白色的箭矢,蘊含着恐怖的能量。
母老虎被這弓箭瞄準,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絲毫不敢動彈。
她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威勢正在鎖定她,只要稍微一動,就是身死的下場。
這種龐大的壓力,讓她不敢有絲毫妄動。
母老虎突然發現,這個年輕人竟然有超乎他本身應該有的實力。
這是個怪物嗎?
現實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母老虎在這種龐大的壓力下,四肢都開始打顫。
方牧微微一笑,面容和善的道:「能說話的動物,真是好奇怪哦,要不把你殺了得了。」
語氣輕柔,面目和善,但是說出的話卻令人發寒。
就在這個時候,木屋打開了,女道姑沖了出來,攔在空地上。
「不要……不要殺我的靈。」女道姑的話語中帶着哀求,看着可憐兮兮的。
母老虎身上冒出白光,化作一個年輕古裝女人,上前一步,反而將女道姑護在身後。
「閣下……我虎山觀與世無爭,請閣下高抬貴手,我剛才也沒有想過下殺手,只是以為你在做登徒子的事,想稍微教訓一下。」
這一刻,母老虎慫了。
女道姑緊緊抓着化作人形的母老虎的手臂,瑟瑟發抖着。
方牧笑了笑,收起了手上的墨弓,從木屋上跳了下來,滿臉笑意的道:「靈,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對方答覆他,他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一道聲音。
【腎:好奇怪哦,也不是厲鬼,竟然是奇奇怪怪的生物,不過母老虎的話,好刺激哦,好想……】
方牧滿頭黑線,暗道:「不准想!福瑞控是吧!」
他發現自己的腎已經越來越歪了,這到底是誰搞出來的禍事,像他這樣正直儒雅隨和的人,竟然有一個口味如此之重的腎,簡直令人髮指。
【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愛好,牧哥,你真的有點偏激了。】
【嘴:腎哥,說實話,作為你的忠實粉絲,女鬼還好,但是這個我真的沒辦法贊同。】
就連嘴巴都覺得腎有點毛病,由此可見腎現在已經徹底歪了,歪到了十萬八千里。
母老虎本來鬆了口氣,可是看到方牧的表情又變得很奇怪,馬上警惕起來,道:「閣下,如果真的是我開始做的不好,我向你賠禮道歉。」
她以為對方又有了其他的想法,其實她並不知道,方牧只是覺得腎有點那啥。
方牧回過神來,笑道:「我知道你沒有殺意,剛才我能夠感覺得到,不然的話那一箭就不是瞄着你了。」
說着,方牧進了木屋,找了一根凳子坐下,繼續道:「你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還有靈是什麼東西?」
他實在是很好奇,這裏出現的一切,都讓他起了強烈的好奇之心。
母老虎剛準備說話,沒想到女道姑咬了咬牙,從身後站了出來。
這一步讓母老虎嚇了一跳,剛準備說什麼,沒想到女道姑去先她一步說話。
女道姑雖然雙目緊閉,但是可以看到她臉上帶着害怕的情緒,道:「我叫洪靈,是虎山觀傳人,她叫虎玉,是我師傅留給我的靈,靈是人死之後化成的,被除去怨氣之後,有極小概率出現的。」
方牧摸了摸下巴,道:「怎麼會是老虎的樣子?」
剛才這個叫虎玉的女人出現時,就是母老虎的樣子,化作了靈難道不應該是人形嗎?
洪靈用手捏着衣角,低頭道:「因為這是我虎山觀傳承的方法,我們可以給快要變成厲鬼的東西度化,讓它們安心的離開,如果產生極其微小的概率,變成了靈,就能夠在老虎和人形上互相轉換,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說着說着,洪靈的聲音越來越小,道:「我很笨的。」
一邊說着,她臉上也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原來之前看到的老虎不是厲鬼,只是快要變成厲鬼,怪不得看不到陰氣。」
這下方牧整明白了,怪不得之前幽冥輪轉沒發現陰氣。
方牧微微思考,道:「那你們在這裏又是幹什麼?」
這才是最主要的事,村子周圍的荒郊竟然有這樣的木屋,說是巧合未免也太過了。
洪靈趕緊搖了搖頭,小臉驚慌的道:「旁邊的村子有厲鬼環伺,當時是一個女孩帶過來的,我在這裏就是為了解決厲鬼的。」
厲鬼,女孩?
方牧皺眉道:「你說的是不是一個女主播?」
洪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旁邊的虎玉把話接了過來,道:「是一個拿着手機到處拍的女人,我們也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但是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厲鬼纏上了。」
方牧將手放在膝蓋上,手指輕輕的敲擊着,腦海中正在思索着她們剛才說的話。
這樣說來,白芸過來的時候,這兩個人似乎做了什麼。
方牧問道:「你們是不是讓那個女人做了什麼事?」
洪靈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道:「她好像是過來找什麼美食的,我就告訴她現在的情況,她就相信了,我通過傳承,了解到這裏和厲鬼有關係,就叫她在這裏捐款,可以渡過劫難。」
「原來如此。」
這樣一解釋,方牧就聽明白了。
那個女主播是個美食主播,可能在這邊想要做美食的直播,剛好遇到了洪靈,洪靈一眼就看出女主播不對勁,就是給女主播介紹了捐款的方法。
方牧若有所思的道:「這個方法有效嗎?」
洪靈毫不猶豫的道:「她應該是惹上了那個厲鬼,在潛意識中被厲鬼騙到了這個地方,我本來想着用捐款的方法,抵消一部分厲鬼的戾氣,再用虎山觀的傳承解決,沒想到……」
虎玉接口道:「沒想到她卻把錢要回來了,我們也幫不上忙,不,準確的說,她沒有相信過我們,我們給她提了建議,好像只是被她利用了。」
方牧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圍着洪靈走了一圈。
這當然是利用,那個女主播只是想要提升名氣而已,她們給女主播說的話,反而讓女主播開闢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年頭,很少人信有鬼,除非親眼所見。
不過要說找死,女主播作的一手好死。
洪靈看到方牧在說話,小心翼翼的問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們也不是壞人,我只是在這裏生活。」
「虎山觀是吧?」方牧摸了摸下巴,拿出手機,找到了老王的聯繫方式,道:「你們等一下。」
電話撥通,不一會兒之後,電話接通了,傳來老王的聲音。
「方牧啊,幹啥呢?」老王疑惑地道。
當老王的聲音傳出來之後,洪靈倒沒什麼,虎玉的眼睛猛地一睜。
虎玉愕然道:「美食家還沒死,現在這個階段居然敢出來,他硬生生的熬過了歲月?」
方牧沒有理會虎玉,稍微頓了頓,道:「老王,你聽說過虎山觀嗎?」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好像正在思考上。
過了一會兒之後,老王的聲音傳來。
「還沒滅絕嗎?」老王慢悠悠的道:「說來這個道觀和我有些淵源,怎麼說呢,不能說和我有淵源,而是黑影和他們有點連接,
這個道觀很有意思,傳人都是心澄如鏡,除非你把事情擺到明面上,告訴他們這事實打實的不好,不然的話他們都得去幫一幫,
更有趣的是,他們的傳承在大乘之前,雙目不能視,否則就會被世間的污穢破壞,
我記得當年他們斷了傳承的,就是因為那一代的觀主被人利用,結果惹下了禍根,被一隻強大的厲鬼滅了。」
隨着老王的述說,方牧倒還沒什麼,洪靈卻握緊了小拳頭,臉色非常的悲傷。
方牧摸了摸下巴,道:「心澄如鏡,意思就是很好騙,是吧?」
老王道:「可以這麼理解,我還真沒想到,他們的傳承竟然還有,嗯……他在你旁邊吧,你告訴他,當年他們的仇,已經報了。」
在場的人都是有特殊實力的人,能夠聽得清楚。
當老王說完這句話之後,洪靈猛的抬起頭,眼中露出詫異的神色。
方牧點了點頭,和老王聊了兩句之後,這才掛斷了電話。
看着面前的兩個女人,方牧略微思忖。
現在看來,這兩個人應該沒什麼問題,可是還有一點,他們為什麼會在深山老林里?
虎玉似乎看出了方牧的意思,解釋道:「虎山觀所謂的洗去戾氣,其實是自己吸收戾氣,如果沒辦法達到心澄如鏡的話,遲早都會瘋的,我們呆在這裏,其實也是為了保護虎山觀唯一的傳承,畢竟以她的心性……」
說到這裏,虎玉不說話了,好像怕傷到洪靈。
洪靈並沒有聽出什麼意思,天真無邪的看着虎玉,臉上的表情還很疑惑。
方牧沉吟道:「黑影和你們又是什麼關係,難道黑影也是靈嗎?」
這和他們開始討論的話題無關,純粹是方牧比較八卦。
虎玉眼神複雜的道:「美食家當時帶了一隻厲鬼來到我們這裏,除了戾氣之後,就變成那個樣子了,既不是厲鬼,也不是靈,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樣嗎……」
方牧掃視着兩人。
虎玉咬了咬牙,道:「閣下既然和美食家認識的話,現在也知道我們不是壞人,我們開始是得罪了閣下,但是那都是誤會,現在閣下能放過我嗎?」
方牧恍然大悟,很自來熟的道:「咱們只是個誤會,我這人脾氣也很好,從來不會隨便動手的。」
虎玉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鮮血吐出來。
脾氣很好?不會隨便動手?
剛才被那弓箭給瞄着,虎玉甚至感覺到下一刻就會前往鬼門關,那種恐怖的感覺就好像面對比厲鬼更加可怕的存在,她反正不想再面對第二次了。
方牧見到虎玉不說話,又把目光看向洪靈,笑道:「那個女主播和村子有什麼關係,你查的到嗎?」
洪靈抱着虎玉的手,飛快的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們兩個都不怎麼出去,一直在這裏自給自足,實在是沒辦法了,就拿竹筍去換點錢。」
虎玉把洪靈護在後面,解釋道:「我們真不知道,當時那個女人很傲慢,我們給她說了方法之後,她就直接離開了,我們也沒有去找什麼線索。」
方牧聽完兩人所說的話,陷入沉思。
現在基本已經確定了,這個村子和厲鬼有關係,但是到底有什麼關係,挖掘不出來。
不對,準確的說,還和周圍的村子都有關係。
「小孩……小孩……」方牧在空地上來回走動,一邊走動一邊念叨。
當時通過視頻,看到的是一個小孩模樣的厲鬼,這樣說來肯定和小孩兒有關係,但是之前他和那個老人溝通的時候,明確的說明最近並沒有小孩兒去世。
這樣說來的話,應該不是最近一段時間,很可能是在以前。
方牧掃了洪靈一眼,道:「你們常年在這裏居住,有沒有聽說過這裏死過一個小孩?」
洪靈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啊,我平時都不怎麼出去。」
她們這一派的傳承,出去得早了,反而是給自己找麻煩。
虎玉倒是想起了什麼,拍手道:「我想起來了,好幾年前我聽說過,還真是死了一個人,當時事情還鬧得挺大的,好像確實是一個小孩。」
方牧眼睛一亮,上前兩步,道:「細說。」
虎玉被方牧嚇了一跳,本來之前就被那一箭給嚇着了,變得有點唯唯諾諾的:「那個小孩好像是得了重病死了,當時孩子住醫院的時候,周圍的村子都捐了錢,還有很多網上的人也捐了,但是還是沒有救活,我好像聽說,他的父母就在這個村子。」
方牧問道:「住在哪裏?」
有了線索,方牧就打算繼續找下去。
虎玉卻搖了搖頭,道:「已經搬走了,好像因為孩子死了之後受到打擊,很久都沒有回過村子。」
「那他們的孩子葬在哪裏?」方牧又問道。
找不到人,找一下其他地方也是一樣的,他想用幽冥輪轉看一看,有沒有其他消息。
虎玉繼續搖頭道:「沒有墳墓。」
方牧奇怪的看了虎玉一眼,道:「怎麼會沒有墳墓?」
「當時就連醫院也有很多醫生護士捐錢。」虎玉解釋道:「孩子的父母挺感動的,那孩子死後,他們把孩子的遺體捐贈給了渝市醫科大學。」
方牧來回走動了一下,明白了大致的經過。
但是這一切,又和那個女主播有什麼關係呢?
方牧還是有些想不通,但是現在已經有了另外的線索,那就是渝市醫科大學。
天色已經很晚了,他現在要趕回渝市,去那個大學看一看,到底有什麼情況。
不過這兩個人……
方牧思索片刻,問道:「你們不走?」
虎玉看了身後的洪靈一眼,道:「不走,洪靈的傳承很特殊,而且她的心性也很特殊,在她沒有到一定程度之前,我是不會帶她去接觸世界的。」
方牧饒有興趣的笑道:「你相當於她的守護者吧。」
在他看來,洪靈的心性就好像從來沒有接觸過社會的小孩兒,看着年紀已經二十多歲了,但是在心性上不諳世事。
但是虎玉不一樣,虎玉為人處事比較老道,在知道她不能力敵之後,主動承認她的錯誤,那就是保全她們兩個。
而且後面聽到老王的話,虎玉斷定的老王和方牧的關係不錯,更是利用這層關係表明自己的位置。
給方牧的感覺就像是守護者,在洪靈又成長起來前,默默的守護在一旁,或者說他們這個傳承,確實需要一個守護。
就算是到了一定程度,以這個心性出去,估計沒人在旁邊的話,也會出現問題。
虎玉點了點頭,道:「沒錯,今天和閣下產生了誤會,閣下走之後,我們也會搬離這個地方。」
方牧想了想,道:「行吧,我先走了。」
他也不是很想和這兩個人扯上關係,畢竟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人多了反而不習慣。
「恭送閣下!」虎玉非常恭敬地道。
方牧擺了擺手,離開了這處地方。
等到方牧離開之後,虎玉牽着洪靈,同樣離開了。
這裏已經被人發現了,她們也不會在這裏逗留,離開之後,再找一個隱蔽的地方,過她們自己的生活。
……
方牧離開了那處空地,也沒有去村子上再問,而是驅車前往渝市。
又是好幾個小時的車程,要不是方牧現在的身體素質,估計換個普通人來的話,會累得夠嗆。
當他到達渝市的時候,已經到了白天。
這個時間段他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驅車去了醫科大學,該解決的東西必須解決了,尤其是想到還有厲鬼,他心裏很癢。
已經好久沒有找到厲鬼了,這次被他逮到了,又怎麼可能放過?
人人都怕厲鬼,唯獨方牧恨不得天天遇到。
【腎覺得索然無味,突然好想再看看那個虎耳娘。】
腎這個傢伙,越來越不走尋常路,現在的性格,已經扭曲到方牧都不認識的地步。
而且提到「虎耳」兩個字,方牧瞬間就會想到劉久變身的樣子,差點沒忍住吐出來。
渝市醫科大學,在渝市也是比較出名的一所大學。
當方牧來到這裏之後,很順利的就走進了校園。
校園裏的「學習」氛圍很好,很多成雙成對的人從方牧身旁路過,散發出一股甜甜的狗糧氣息。
方牧站在一處花壇前,有點犯難。
現在該幹什麼,該怎麼去問這件事,這是一個問題。
按照虎玉說的,孩子的父母將遺體捐贈給了這所學校,那麼就要找到這所學校的主要負責人,向他們闡明自己的想法。
但是……這是白痴的做法。
到時候怎麼問,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問,或者說編什麼樣的藉口?
方牧並不打算這樣去做,而是掃視了周圍一圈。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個人。
和周圍的成雙成對不一樣,在不遠處的一處長椅上,有一個男人仰躺着。
這個男人年紀不大,但是長相不凡,唯獨這衣品就不怎麼樣了。
尤其是男人的袖口,一個補丁讓人挪不開眼球,給人一種非常尷尬的感覺。
方牧咧了咧嘴,朝着這個男人走去。
男人躺在長椅上,雙手伸直,雙腿彎曲着,做出一副很鹹魚的樣子,正在太陽底下是小憩。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遮擋了他的陽光,男人睜開眼睛,他看清楚來的人是誰時,馬上翻身坐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這個男人抱着方牧的腿,發出狗腿子般的聲音。
「方大哥,好久不見,小弟甚是想念。」周青抱的很緊,仰着頭,露出諂媚的笑容,道:「方大哥怎麼知道小弟最近只吃兩餐,是不是要請小弟我去吃個飯?」
方牧滿頭黑線,還真和周若說的一樣,他這個弟弟節操基本上沒有。
周圍的學生都投來詫異的眼光,好像見到這幕特別的稀奇似的,有幾個甚至還準備拿手機出來照相。
不過在方牧回頭看去時,這幾個拿出手機學生的打了個哆嗦,嚇得趕緊把手機收好。
方牧回過頭,道:「放手!」
「好勒!」周青也非常乾脆的放開手,從地上站了起來,搓了搓手,道:「方大哥,咱們去哪裏吃啊,我知道有個地方特別的便宜,而且量很足。」
方牧上下掃視了周青一眼,笑道:「你這傢伙跑到這裏來,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先別說吃飯的事,你把你的事情告訴我,我解決了我的事之後,我請你吃幾頓都沒問題。」
在方牧的眼中,周若的這個弟弟也不簡單。
看似沒有節操,甚至非常的愚蠢,其實也是個放到表面的人。
以周家的性子,怎麼可能派個簡簡單單的人到這裏來。
換句話說,周家現在抱住了靠山,派個簡單的人過來,那不是明確的告訴他們的靠山他們在划水嗎?
所以這個周青一定不簡單,至少不像表面上看着這麼傻。
「事?什麼事?」周青疑惑地道:「我不知道有什麼事啊,我過來只是為了了解一下自殺的人,我剛好在給這具屍體做殮容,就過來看看。」
方牧有趣的道:「你來看什麼?還有你做殮容的屍體,是不是一個女主播?」
最近自殺的人,方牧就聯想到那個女主播,畢竟他也沒聽到什麼其他消息。
「大哥你也在追查這件事嗎?」周青先是一愣,緊接着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左右看了一眼之後,神秘的道:「那個女主播死得很蹊蹺啊。」
方牧皺眉道:「哪裏蹊蹺?」
「魂都被人抽走了。」周青解釋道:「像這種情況,就算是下葬了,到時候她的魂要是找回來了,也有可能變成厲鬼。」
方牧不是很明白這一行的專業術語,但是聽這意思,女主播還真和這醫科大學有關。
既然周青已經找了過來,剛好方牧也想問一下,有沒有什麼發現?
方牧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你來了應該很久了吧,找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沒?」
周青很直接的搖頭道:「我在等這裏的老師,這個老師向我請教過關於屍體的學問,所以我在等他,到了之後再了解情況,大哥,要不然咱找一家館子先吃着,等那人來了再說。」
不愧是周家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蹭別人的飯。
比起周青,周若的臉皮算是薄的了。
方牧挑了挑眉,道:「事情解決之後,我再請你吃飯,這事兒要是沒解決,你也別想找我混飯吃。」
「唉……」
周青見自己蹭不到飯,只能嘆了一口氣。
兩人坐在長椅上等着,等了可能有十多分鐘,一個身影正在緩緩靠近。
「老師,久等了!」
來的人估計有五六十歲,但是見到周青之後,態度非常的恭敬,甚至口中稱呼着老師。
周青介紹道:「這是謝教授,是這裏的一個教授。」
方牧點了點頭,對於一個五六十歲的人稱呼周青老師,他覺得很正常。
如果要論對於屍體的造詣來說,周家算是其中的翹楚,其他的人估計是望塵莫及。
謝教授趕緊打了個招呼,之後也是直入主題,道:「老師,你如果是想要去看其他的話,那是完全沒問題,但是這個事,確實需要很多手續,所以我一個人是真的沒有辦法。」
方牧皺眉道:「是那些大體老師吧。」
小孩的遺體已經捐贈,很容易就能聯想到。
所謂的大體老師,是指那些遺體捐贈者。
他們無償捐獻他們自己的遺體,讓學生能在最接近真實的人體上進行模擬手術訓練。
從這些遺體捐獻者的軀體上,醫學界的學生們掌握和豐富人體基本知識,讓學生們去感受救死扶傷的深刻內涵。
這些遺體是醫學生第一個手術的患者,也是醫學生的老師,他們被尊稱為大體老師,亦被尊稱為「無語良師」。
謝教授點頭道:「沒錯,這是非常非常值得尊敬的,所以這件事我很難辦。」
周青嘆了口氣,道:「唉,我還說想去看看,沒想到會有這樣複雜的手續。」
方牧思忖了片刻,拿出手機搜索了女主播跳樓的事件,將手機遞給謝教授,問道:「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幫我看看,這個女主播和你們學校有沒有關係?」
進不去沒關係,他現在主要想知道的是女主播和渝市醫科大學的關係,由此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發現。
謝教授一臉疑惑的接過手機,當他看到手機上的新聞之後,臉色微微一變。
方牧雙目微眯,感覺這裏面有戲。
果不其然,謝教授把手機還了回來,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
方牧問道:「看你這樣子,好像真的有關係。」
周青也在旁邊露出好奇的神色,總感覺這裏面有大秘密。
謝教授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這才緩緩的道:「這個女主播,是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