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方牧嗎,我剛才聽到裏面好像有聲音,是你在裏面嗎?」
這道聲音剛出現,就直接點了他的名字,不僅如此,方牧對這道聲音很熟悉,因為才剛分開沒多久。
「洪靈?」方牧眉頭微皺,試着搖了搖門上的把手,門紋絲不動。
聲音的主人就是洪靈,自從進入這處死鄉之後,幾人就分開了,也不知道對方的下落,沒想到現在竟然在這裏碰上了她。
搖動木門沒有效果,方牧握起拳頭就準備提醒洪靈避開一下,沒想到門卻從外面推開了。
洪靈從木門後面探出腦袋,小心翼翼的道:「我終於碰到熟人了。」
聲音中帶着高興的情緒,有一種久別重逢之後的歡樂感。
洪靈臉上髒兮兮一片,黑不溜秋的到處都是,衣服上也有很多黑色的污漬。
方牧皺眉道:「你這是在煤堆里滾了一圈嗎?對了,虎玉呢?」
門外空空蕩蕩,除了洪靈之外,並沒有看到虎玉的影子。
洪靈低着頭,用手揉着自己的衣角,可憐巴巴的道:「走散了,進來之後,我就一個人,也不知道虎玉去哪裏了,然後遇到了兩隻厲鬼,我又沒有攻擊力,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說着說着,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雙眼睛雖然緊閉着,但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眼眶也有些發紅。
「虎山觀?」周青好像看出了洪靈的身份,露出詫異的表情,道:「你們還沒有滅門……不好意思。」
話語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張口閉口就是滅門的事,實在是不應該。
洪靈也沒有生氣,而是伸出手拉住方牧的胳膊,沒有放手,也沒有說話。
方牧注意力卻不在這裏,而是看向洪靈身後。
在洪靈身後,木門打開之後,有一條筆直的道路。
沒有周青所說的從上往下走,也沒有方牧遇到的從下往上走,是一條平坦到極致的道路。
「地形又變化了。」
方牧摸了摸下巴,問道:「你是一直往這邊走過來的嗎?」
洪靈聞言,歪着腦袋思索片刻之後,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遇到厲鬼之後就慌了神,一路上不斷的跑,跑着跑着,它們就不追我了,我就來到這裏,剛好聽到你們的聲音。」
虎山觀傳人在九藏之前,除了防禦力之外,根本沒有攻擊的手段,所以她只能一路防禦一路逃跑,當時就慌了神,也忘記是怎麼過來的了。
方牧對此無可奈何,但是目前來說,木門後面的這條道路似乎是唯一的出口,除此之外,別的地方空無一物。
周青靠了過來,低聲問道:「牧哥,咱們要不要去試試?」
他心頭也清楚,只有這麼一條道路,除了試試之外,好像也沒有其他方法。
方牧施展幽冥輪轉,血紅色的月牙瞳孔微微旋轉,在幽冥輪轉之下,面前這條道路並沒有異常,灰白色的陰氣好像藏得很深,沒有被發現。
他想了想,最後點頭道:「去看看吧。」
既然都出來一條路,那麼順着過去看看也無妨,至少現在可以找到新的出口,也很不錯。
洪靈沒有說什麼,她找到了方牧,也打算跟着,畢竟她一個人實在是太危險了。
方牧略微觀察之後,第一個跨出了木門:「走吧。」
洪靈和周青也沒有囉嗦,跟在方牧身後,朝着前方的道路走去。
……
這條道路很長,走在上面沒有任何的不適,地面平坦而又光滑,甚至走着非常的舒服。
方牧幾人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兩側都是牆壁,牆壁上還掛着木質的火把。
這條路比想像中的長,幾人走了大概半個小時,仍然沒有絲毫的發現。
洪靈拉着方牧的衣服,時不時的朝周圍動動腦袋,又害怕的縮回去。
「牧哥,有光!」
就在幾人又走了十幾分鐘之後,周青突然指着前方大喊大叫一句,帶着興奮的感覺。
方牧很快就反應過來,順着周青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遠方的黑暗中,有一絲淡淡的黃色光芒。
黑暗的環境中出現光芒,很有可能是出口,這點不止周青明白,方牧也明白。
方牧稍加停頓,隨後揮了揮手道:「繼續往前走,看看這光芒到底是什麼東西。」
說完,也不等周青他們說話,繼續朝着前方走去,周青和洪靈也沒有多說,繼續跟在後面。
光芒正在慢慢變大,他們距離光芒處也越來越近,而此時,在一處地方,正在發生着恐怖的事。
……
彭凌琳抱着自己的妹妹,正在一處漆黑的空間中瑟瑟發抖。
這處空間不大,最多只有十來個平方,是一處封閉的空間,除了那扇門之外。
木門被死死的關閉着,但是並不能給她們帶來安全感。
不僅僅是她們兩個,還有七八個人也在這處房間中,空間顯得有些擁擠。
作為覺醒者,還是有着傳承的覺醒者,她們自然沒有放過死鄉這個機緣,這些人都是和她們一起的。
傳承有強有弱,強大的傳承覺醒者單打獨鬥若,弱勢的則抱團取暖,天性就是如此。
彭凌琳來自一個走陰鏢的家族,說白了就是在活人和死人之間,發點中間財。
這次死鄉開啟,她和她的妹妹不約而同的來到這裏,與此同時,還糾結了這一幫朋友。
作為弱勢的傳承覺醒者,他們也很清楚自己是在什麼位置,應該擺在什麼位置,沒有絲毫的貪心,他們只想拿一些小小的機緣,就找個地方苟着,等到這次死鄉結束。
但是現實狠狠的給了一巴掌,讓他們現在處於這種危險的境地。
進來之後,他們遇到了兩隻厲鬼,實力比較弱,他們這邊人又多,輕而易舉地解決了,然後在這裏到處遊蕩,最後找到了帶着灰白色陰氣的東西。
都是一些小玩意兒,機緣不大,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也非常滿足。
本以為差不多了,沒想到在路過一處地方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個灰色的雕像。
雕像很奇怪,是人類的形狀,卻長着六隻手,眼睛也有八隻,排布在兩排,鑲嵌在額頭上。
更奇怪的是,這個雕像穿着壽衣,壽衣並不是雕刻上去的,而是實打實的穿着。
當時本來是想直接繞過去的,沒想到有一個同伴眼睛比較尖,看到壽衣上面竟然有灰白色陰氣。
凡是死物上面有灰白色陰氣,極大可能就是機緣。
當時也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建議他們把這件壽衣扒了下來。
本以為之後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們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絕境。
當時他們扒完這件壽衣之後,就直接離開了,朝着另外的方向走。
本意是想找個地方貓着,也不想去惹事,可是沒想到走着走着,他們發現腳步聲不對勁。
總共有十五個人,當他們走路的時候卻非常的嘈雜,那腳步聲聽到耳朵里清晰可聞。
為了避免驚動不該驚動的東西,他們連走路都非常小心,怎麼可能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當時就有人發現了,急忙轉過頭去,可是身後除了黑暗之外,什麼也沒有。
這裏的人也都是覺醒者,也各自有着各自的傳承,都明白並不是巧合,他們顯然被什麼東西給盯上了。
那種恐懼的感覺如影隨形,讓他們害怕。
彭凌琳當時就建議趕緊離開,可是已經晚了。
黑暗中有一道魔影在不斷的晃動着,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當魔影逐漸靠近時,眾人才看清楚魔影的長相,心頭全都泛起毛骨悚然的感覺。
八隻眼睛,六隻手!
那本該是雕像的東西竟然活了,而且還在地上爬動着,雜亂的腳步聲就是因為六隻手外加一雙腿着地,發出來的聲音。
「咯咯……咯咯……」
八眼厲鬼似乎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停在原地,頭歪斜着,詭異的倒轉過來。
上面的八隻眼睛泛着陰冷和戲謔的光芒,就好像在看着一堆獵物,毫無人類的感情。
灰白色陰氣在八眼厲鬼周圍流轉,龐大到讓人無法想像,他們只要盯上一眼,就覺得遍體生寒。
八眼厲鬼喉頭鼓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咯咯……咯……咯咯……」
好像笑聲,又好像骨骼輕輕的摩擦,讓人不自覺地堵上耳朵。
光是這厚重的灰白色陰氣,就讓眾人知道不可力敵,他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跑。
沒有人遲疑,他們隨便選了一個方向,拔腿就跑。
但是有人快,有人慢,速度因人而異。
這就好像在深山中,遇到吃人的老虎,跑的沒有老虎快不要緊,只要跑的比身邊的同伴快就行了。
八眼厲鬼騰出了一隻慘白的手臂,手臂驟然伸長,抓住了跑得慢的一個人。
「啊!!!」
那個人被抓住的腳踝直接被捏碎,彎曲成了詭異的弧度,發出慘烈的叫聲。
還沒等這人的叫聲傳得更遠,聲音就戛然而止。
八眼厲鬼伸長的手臂收縮,將這個人帶到了面前,八隻眼睛,帶着陰冷和嘲諷。
那張嘴驟然增大,就好像是脫臼了似的,變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幅度。
「咔嚓!咔嚓!」
冰冷的黑暗中,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聲,以及漸漸停歇的慘叫……
這一路上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就好像是在雨夜遇到了屠夫,他們只知道玩兒命的奔跑着。
不跑不行,不跑就代表着沒命。
命是寶貴的,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丟掉,每個人都在緊張的環境中求生。
但是總有跑的慢的,當他們找到這個密封的房間時,已經死了五個人。
現在加上彭凌琳和她妹妹,也沒有湊足十人。
這個密封的房間是他們東拉西拐找到的,房間內什麼都沒有,當他們關上門之後,門外嘈雜的腳步聲消失了。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會消失,但是這裏好像暫時安全,也不敢出去。
「姐姐,我害怕。」妹妹躺在彭凌琳懷裏,抬起頭來,臉色慘白。
她的手臂上有一道恐怖的傷口,左手的手腕無力的耷拉在旁邊,裏面的骨骼顯然已經碎裂。
彭凌琳聽到妹妹說話,趕緊低頭,輕輕拍着妹妹的後背,安慰道:「不要怕,它已經走了,這裏是安全的。」
妹妹抬起受傷的手,可是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臉色變得更加痛苦:「好痛!」
彭凌琳掉下眼淚,但是這種情況只能不斷的安慰:「沒事的,不要緊。」
當時她妹妹的手腕被八眼厲鬼拉住,她拿出了家族特製的火燭,用火燭上的火苗對付了八眼厲鬼,八眼厲鬼才縮回了手。
那是走陰鏢的時候用來照明的,是老一輩發明的,但是僅僅只能讓八眼厲鬼受到輕微傷害。
「可是……好害怕。」妹妹完好無損的手緊緊的拉着彭凌琳,眼中的恐懼越來越多。
這句話出口之後,周圍的人也同樣帶着恐懼,而且在這句話的影響之下,眾人都顫抖起來。
那隻八眼厲鬼,簡直就是恐懼的化身,逃跑的時候,他們為了阻攔八眼厲鬼,還時不時的回頭攻擊一下,但是他們的所有攻擊打在八眼厲鬼身上都不痛不癢。
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厲鬼,要不是這處房間,他們現在已經全軍覆沒,一個人都活不了。
「等等,為什麼這裏能夠讓我們活命?」
到了這個時候,有的人已經冷靜下來,很快就分析出了不同的情況。
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死鄉。
死鄉是危險的代名詞,怎麼可能讓他們安穩的躲過厲鬼的追殺,他們躲在這裏,就好像死鄉在幫助他們,這可能嗎?這不可能。
除非……
剛才說出這句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中年男人就想到了一種可能。
還存活着的人,都把視線看了過來,視線中帶着疑惑。
一個年輕男人顫抖着問道:「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但是是什麼情況呢?」
其他人也都在猜測,現在這一幕確實過於詭異,當他們進入這個房間之後,八眼厲鬼竟然不追他們了,實在是奇怪。
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這裏庇護我們,但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沒有,你們也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怎麼可能還會庇護我們?」
彭凌琳吞了口口水,顫抖着道:「第二種可能是什麼?」
「第二種可能……」中年男人稍微停頓了一下,肩膀忍不住的發抖,道:「我是通靈人,我曾經和很多厲鬼通過靈,我知道厲鬼之間也是互相殺戮的,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這裏藏着一隻更強大的厲鬼,就連八眼厲鬼都不敢招惹。」
話音剛落,全場寂靜,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不是他們不想說話,而是內心深處的恐懼,讓他們說不出來,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更加強大的厲鬼……讓恐怖的八眼厲鬼都害怕的存在……真的有嗎?
這個想法在他們心中升起,久久揮之不去。
周圍是深邃的黑暗,黑得讓人心頭髮慌,毛骨悚然,就好像在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盯着他們。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戒備起來,他們也不敢出去,只敢待在這裏。
出去之後說不定又會碰上八眼厲鬼,而這裏只是一種可能,可能存在更強大的厲鬼。
出去百分百會死,這裏還只有一點點幾率會死,他們選擇繼續留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但是並沒有厲鬼出現。
彭凌琳始終保持着戒備,緊緊摟住懷中的妹妹,她其實比任何人都害怕。
走陰鏢走的是死人路,一路上會遇到各種古怪的東西,她曾經走過很多次,遇到那些東西都要按照陰鏢的規矩,老老實實的避讓或者敬畏,她很清楚那些恐怖存在的可怕之處。
曾經她遇到過手拿黃香的白衣女鬼,那三根香兩短一長,冒着裊裊的青煙。
人忌諱三長兩短,香忌諱兩短一長,當時彭凌琳本以為已經無路可逃,沒想到出現了另外一隻厲鬼,兩隻厲鬼互相廝打起來,她才得以逃脫升天。
所以對於中年男人說的話,她是很相信的,只有更強大的厲鬼,才能讓另外的厲鬼退避。
現在……在她看來凶多吉少。
有一股詭異的氣氛在周圍流轉,所有的人都不再說話,詭異的氣氛更加濃厚。
黑暗如同夢魘,在不斷的擊潰着眾人的心理防線,這種感覺猶如海水正在慢慢的侵襲,雖然看似不快,但是這種慢慢的折磨感更讓人麻木。
「姐姐……」
在黑暗中,響起一道聲音,讓眾人全都驚了一下。
彭凌琳趕緊低下頭,當她低下頭時,看到自己妹妹的模樣之後,冷汗瞬間浮現。
她妹妹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她身後,眼中的恐懼就沒有消失過:「後面……後面……」
聲音顫抖,牙齒打架,極度恐懼的情緒瞬間影響了其他人。
其他人順着看了過去,看向彭凌琳身後。
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後背襲來,他們握着手中的武器,卻發現自己已經無力動彈。
最開始說話那個中年男人正站在不遠處,可是此時已經變了模樣。
中年男人拿起他們找到的壽衣,正在慢慢的往身上穿。
在中年男人臉上,蒙上了一層蒼白的粉末,而在臉頰兩旁是紅色的圓形胭脂。
壽衣穿在中年男人身上,不太合身,有種緊繃感,看着很滑稽,也很詭異。
尤其是看到那張慘白的臉頰,還有紅色的圓形胭脂,更令人不寒而慄。
「好好看……這衣服好好看。」中年男人眼神變得癲狂,手舞足蹈,脖子不斷地扭動:「你們說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咔嚓!」
或許是扭動的幅度過大,中年男人的脖子直接傳來咔嚓聲,掉落在地,咕嚕嚕的轉了好幾圈。
在脖子後面,是一雙陰冷的眼神。
眾人這才看清楚,原來中年男人的雙手被另外的手按住,腳後跟墊在一雙慘白的腳背上。
這是一個長發男人,穿着白色的衣服,在胸口的位置印着一個「囚」字,好像是古代的囚服。
在長發男人的脖子上有一圈血痕,圍着脖子轉了一圈,還有微微的血跡在滲透。
「鬼……厲鬼……」
彭凌琳咬了咬牙,把家傳的紅燭拿了出來。
紅燭出現之後,無風而亮,讓周圍的黑暗稍稍被驅散。
「咯……」
長發男人抬起右手,撓了撓頭。
這個動作的幅度不大,但是那顆頭顱卻朝着旁邊歪倒,掉落在地。
「嗤——」
如同皮球破掉的聲音傳來,這顆頭顱仿佛泄了氣似的,化作泥土消散。
無頭厲鬼朝着前方走了一步,迎接他的是眾人的攻擊。
各種各樣的攻擊鋪天蓋地,落在無頭厲鬼身上,響起了轟隆隆的巨大聲音。
無頭厲鬼被潮水般的攻擊淹沒,但是身體沒有退後分毫,這些攻擊就好像撓痒痒似的,甚至沒有讓他發出聲音。
看着攻擊沒有奏效,眾人心頭泛起恐懼和絕望。
「啪!」
無頭厲鬼朝前走了一步,那雙慘白的手掌仿佛在扇巴掌一般,掄了一圈。
「呼——」
強大的勁風出現,周圍的人東倒西歪,紛紛坐倒在地。
無頭厲鬼繼續朝前面走着,這一次再也沒有攻擊阻攔他。
彭凌琳咬了咬牙,看着手中的紅燭,突然伸出中指咬破,將鮮血滴在紅燭上。
「嗤——」
當一滴鮮血滴落時,彭凌琳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但是那紅燭上的火焰陡然升高,升騰到一米多高的高度。
光芒萬丈,將周圍的黑暗全部驅散。
無頭厲鬼急忙後退幾步,用手擋在胸前。
「都躲在我後面!」彭凌琳大喊一聲,一隻手攙扶着她妹妹,朝着門口走去:「紅燭堅持不了多少時間,趕緊離開。」
現在已經確定了,這裏確實有一隻更強大的厲鬼,他們必須馬上逃跑。
無頭厲鬼似乎畏懼紅燭的光芒,在牆角沒有動靜。
有一個人跑到門口,急匆匆的將門打開,可是當門打開之後,所有的人再次陷入絕望。
門外不遠處,八眼厲鬼貼在牆上,眼中帶着戲謔和陰冷。
「完了……」
紅燭按照這種燃燒程度,持續不了多久,可是現在前有無頭厲鬼,後有八眼厲鬼,兩邊將他們的生路堵死了。
如果他們往前走,無頭厲鬼就會跟上,八眼厲鬼就會後退,往後走最多就是反過來。
彭凌琳很清楚紅燭的作用,沒有攻擊力,只能用來防禦,一旦紅燭燒完之後,就是他們的死期。
在場的眾人全都沉默下來,沒有一個人不感到絕望,不僅僅是絕望,還有難以言喻的悲哀。
如果不是他們貪心,去扒黑色的壽衣,根本就不可能陷入這種絕望的境地。
「我們要死了嗎,姐姐?」妹妹靠在彭凌琳身旁,悲哀的道。
彭凌琳咬了咬牙,回答不出來。
如果是其他問題,隨便都能編出個理由,但是現在擺在他們眼前的事實,他們已經沒有了生路。
手中的紅燭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消耗,轉眼間已經消耗了一半。
彭凌琳咬牙道:「往前走,不管怎麼樣,要是能夠遇到高手的話,也許能救我們一命。」
無論怎麼說,他們現在只能選擇一個方向,不然的話就只能在這裏等死。
人最怕的就是等死,哪怕有一線生機,也會讓人生出希望的感覺,他們現在就是奔着希望而去。
至於哪個方向?當然是八眼厲鬼的方向。
柿子還得撿着軟的捏,他們不可能奔着身後的無頭厲鬼去,找個軟柿子,就算出現意外,也好應對。
彭凌琳表面鎮定,內心害怕極了,拿着紅燭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哪能不害怕?
死亡就好像陰影,現在已經纏得眾人喘不過氣了,這點蠟燭就是最後的光。
「踏……」
由彭凌琳牽頭,首先踏出第一步。
所有人都躲在後面,儘量藏在蠟燭光芒中,生怕光芒照不到他們。
幽暗的空間內,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他們每前進一步,八眼厲鬼就後退一步,身後的無頭厲鬼也上前一步。
這就像個死循環,他們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從未減少,也從未增加。
八眼厲鬼並未生出畏懼,反而帶着戲謔,好像在陪他們玩耍。
看着八眼厲鬼眼中的戲謔,彭凌琳突然想到他祖父曾經和她說過的一個故事。
厲鬼沒有理智,一切憑本能行事,但是他們知道危險的真假。
曾經靠着紅燭,能夠走完最恐怖的陰鏢,那是因為沒有出現這種狀況。
像這種前後夾擊的情況,就算是她的祖父也沒有遇到。
但凡現在出現第三條路,她可以想辦法把兩隻厲鬼甩在後面,再把紅燭往地上一扔,萬事大吉。
可是現在無論扔到哪個方向,都只能攔住一隻,給另一隻可乘之機。
彭凌琳越發絕望,甚至絕望到呼吸困難。
「踏……」
一步踏出,異變突然產生。
蠟燭光芒突然縮短一半,那一截燈油自然蒸發,消失不見。
有一個同伴在火光收縮時被黑暗的籠罩,身後的無頭厲鬼伸出蒼白的手掌。
好在另一個同伴反應及時,抓住這個人就拉了進來。
冷汗不斷流下,眾人的表情越發苦澀。
看似沒有發生危險,但是這火光已經消失了一半。
再走下去,結果如何?
大家心知肚明。
「他媽的,拼了!」
有一個人抽出武器,手指的指節發白。
在絕望中有人放棄,有人還是決定拼死一搏。
彭凌琳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要拼,也得等火光消失,不到最後一刻,不要魯莽。」
剛剛抽出武器的人陷入沉默,其他人也抽出武器,都在等待着。
彭凌琳扶着旁邊的妹妹,繼續往前走。
隨着時間的推移,火光越來越小,眼看就要籠罩不住他們。
「唉……」
彭凌琳將紅燭放在地上,嘆了口氣:「拼命吧。」
前方仍然是一片黑暗,看不到盡頭,也沒遇到其他人,他們已經毫無希望。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拼一把。
恐懼嗎?
恐懼。
但再恐懼也得拼命,命是自己的,不拼一把怎麼行?
其他人也默默地準備着,等待紅燭徹底消失。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前後的厲鬼都在用陰冷的眼神注視,仿佛紅燭消失之後,等待他們的將是無窮無盡的煉獄。
彭凌琳苦笑道:「唉……如果能夠遇到那些家族天才該多好?」
如果遇到了,興許還能得救。
同伴聽到這句話,搖頭道:「這兩隻厲鬼強大的不敢置信,除非是九藏的人過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但是你認為能碰到九藏的嗎,就算碰到了,人家會來幫忙嗎?」
另一個同伴苦笑道:「是啊,這兩隻厲鬼太可怕了,就算是九藏的人過來,都不一定打得過。」
彭凌琳嘆了口氣,這話她也明白,只是抱着一個希望。
妹妹從她懷裏慢慢掙扎着起來,道:「姐,你不是說過,那些人不會見死不救嗎?」
彭凌琳苦笑道:「妹妹,人都是愛自己的命的,如果這裏強大到他們解決不過來,他們又怎麼可能出手,這是人之常理。」
妹妹不再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彭凌琳看了口氣,正準備繼續解釋一下,沒想到她妹妹又抬起頭來。
妹妹認真的道:「古籍說過,在人族最危難的時候,是英雄們對抗厲鬼,我相信如果遇到,他們不會見死不救。」
彭凌琳苦笑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妹妹有些天真,但是現在的環境也沒時間解釋,因為光芒已經弱到了一個極限。
彭凌琳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準備在臨死之前做最後的反擊。
其他人也和她一樣,在絕望中已經無能為力。
兩邊的厲鬼渾身散發陰冷的氣息,慢慢朝着彭凌琳等人靠近,恐怖的氣息在飛快的提升。
彭凌琳越發恐懼,即使已經做好了反抗的想法,仍然渾身顫抖。
她的妹妹靠在旁邊,嘴裏喃喃自語:「典籍怎麼會騙人……」
「唰!」
火光熄滅,周圍恢復黑暗,只有兩旁的火把,散發出光芒。
「準備!!!」
彭凌琳大喊一聲,作出戒備的姿態。
其他人也都做好了準備。
一道冷風吹過,現場安靜無比,落針可聞。
兩隻厲鬼並沒有發起攻擊,就這麼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可是身上的灰白色陰氣並沒有減少。
最前方的八眼厲鬼猛地轉過身,盯着身後的黑暗,發出警戒的嘶吼。
不僅僅是八眼厲鬼,無頭厲鬼雙腿一動,來到八眼厲鬼旁邊,同樣對着前方的黑暗。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說好的慷慨赴死並沒有出現,這兩隻厲鬼就好像得病了,竟然朝着一個方向站着。
「什麼情況?」
「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現在要不要跑啊?看他們的樣子,好像不太關注我們。」
人群議論紛紛,眼前的一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常識,既感覺奇怪,又感覺恐怖。
彭凌琳看向前方的黑暗,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難道……有人來了?
這個想法出現,回應她的就是一陣腳步聲。
「踏……踏……踏……」
腳步聲在黑暗的走廊上迴蕩,三個人影出現在前方,兩男一女。
一男一女跟在後面,男的手上有青色絲線纏繞,女的則緊閉着雙眼。
在前方還站着一個男人,準確的說,看着好像不是人。
黑紅色的龍鱗和如玉的骨甲鋪滿了這個人全身,額頭還有一雙奇怪的角,最奇特的是這個人的四肢發出五彩斑斕的光芒,腰部更是有火紅色的光芒在閃動。
「他是誰?」
在場眾人齊齊生出一個疑惑,面前這個古怪的男人到底是誰?
這兩隻厲鬼就好像害怕了,在這個男人面前警戒着,這是頭一次看到。
妹妹靠在彭凌琳身上,喃喃自語:「姐,我就說有人會來救我們吧……」
彭凌琳都覺得蒙了,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大喊道:「小心!這兩隻厲鬼很強。」
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提醒,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他們的實力太弱了。
龍鱗男人身後的一男一女默默後退,好像並不打算參與。
那個男人更是說道:「牧哥,我站這麼遠,血應該不會飆到身上吧?」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彭凌琳已經忘記所處的危險環境,內心瘋狂的吐槽。
虎狼之詞!絕對的虎狼之詞!
什麼叫血不會飆到身上,這是兩隻厲鬼啊,厲鬼怎麼可能飆血啊!
不對!
這幾個人都這麼隨意嗎?九藏境界都不敢這麼隨意好嗎?
彭凌琳覺得要麼就是她的腦子壞了,要麼這三個人有點問題。
在她內心吐槽的時候,那兩個厲鬼終於動了。
在場的人本以為兩隻厲鬼要發起攻擊,但是並沒有想到,這兩隻厲鬼竟然掉頭就跑,就好像遇到了天敵。
「呃……我沒看錯吧?」
「應該……大概沒有吧。」
「厲鬼遇到人,直接跑了啊!太離譜了吧!」
人群議論紛紛,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了。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出乎他們的預料。
方牧笑眯眯的道:「來都來了,不留點什麼好像過意不去吧,就把你們的命留下吧。」
真氣運轉,血肉之力猛烈爆發。
方牧化作一道殘影,伸出右手,五指張開,以更快的速度抓住八眼厲鬼的頭。
「眼睛好多,你看得清嗎?」
「咔嚓!」
方牧的手微微用力,八眼厲鬼的頭顱直接被捏成了煙霧。
剩下的身體還想要逃跑,但是被方牧一腳踏中,變得四分五裂。
兩道黑氣出現,鑽入方牧體內。
另一邊,無頭厲鬼還在逃跑,也許是跑的太急了,竟然摔倒在地。
這滑稽的一幕讓眾人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無頭厲鬼甚至不敢爬起來,手腳並用的逃跑,但是它哪能快得過方牧的速度。
方牧出現在無頭厲鬼面前,抬起了右腳:「頭都沒了,還嚇人幹嘛呢?」
「啪!」
右腳狠狠的踏下,無頭厲鬼同樣化作煙霧,步了八眼厲鬼的後塵。
兩道黑氣出現,鑽入方牧體內。
爽!
方牧覺得很爽,現在總共就有八道黑氣了,血賺!
要說還是這裏爽啊,不然去哪裏找這種厲鬼來殺,到這裏隨便都能碰上厲鬼,對於方牧來講,簡直就是福地。
現場鴉雀無聲,眾人都被這一幕給驚着了。
他們想到開始聽到的話——會不會濺一身血。
如果現在問他們,他們回答,會。
兩隻強大的厲鬼,兩招就給秒了,這完全不是人該有的實力。
本來在眾人心中,這至少要打個你來我往,有來有回,雙方之間各自出了幾百招之後,才勉強勝利。
但是這種瞬秒的情況,說實話他們都沒想到。
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大腦已經處於宕機的狀態。
方牧回頭掃了一眼,慢悠悠的走到彭凌琳面前,伸手晃了晃。
「英雄!」
還不等彭凌琳說話,她的妹妹反而先開口了。
妹妹激動的蹦蹦跳跳,甚至還想衝上去,但是被彭凌琳趕緊拉住。
方牧一愣,這個稱呼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殺厲鬼殺得有點多了,從沒有人這麼叫過他。
吳德說他是冷血的人,黃欣怡說他狡猾,巨人厲鬼說他狠辣,敵人對他的評價都沒有好的。
至於朋友,到現在為止,他只有劉久和周若兩個朋友,這兩個朋友對他的稱呼也不至於此。
「有趣。」方牧笑道:「我不是白救你們的,現在把你們進來之後經歷過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如果有半句隱瞞,我會收取利息的哦。」
說着,他看向那兩隻厲鬼死亡的方向,意思很明顯,如果敢不說,就要送他們去見那兩隻厲鬼。
「咔嚓!」
有東西破碎的聲音傳來,應該是某個女孩的少女心。
【嘴:話說,咱牧哥有的時候,對女孩確實有點直了,學學我,多會討女孩歡心。】
【腎:嗚嗚嗚!嗚嗚!】
【胃:牧哥,江湖人稱辣手牧,最擅長辣手摧花,尤其是女鬼,下手一個比一個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