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屠?」
陡然聽到這個名字,孫家老祖手中的茶杯停頓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將茶杯放在桌上,問了一句。
「你來找我幹什麼,我們兩個好像沒有交集吧?」
這個電話接的很意外,他想過有很多人會找他,畢竟他好歹也是個極道境強者,但是血屠給他打電話,這就有點意料之外的意思。
血屠這個名字,現在可不只是流傳在年輕一輩,就算是老一輩的人,也都知道這個稱號,畢竟最近一段時間,血屠可謂是聲名鵲起。
他們孫家很多年輕一輩,也都挺崇拜血屠的,尤其是上次組織的那個培訓,有不少的年輕人,都算是血屠的學生。
其實各家老祖心裏面想的,不是血屠這個名聲,而是他身後的背景。
周家就不多說了,周家的那位老祖,在各個家族的排行中,也算是頭籌。
光是這一點,作為周家女婿的方牧,就已經讓很多家族側目。
還有一點就是組織的態度。
最開始方牧和老王的計劃,其實他們這個層次的人都清楚,組織最開始的態度並不支持。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最近這段時間,尤其是青年堂成立,組織的態度來了個大轉變,由原本的不支持到現在暗地裏的支持。
這裏面的條條道道,就很令人深思了。
有實力,有背景,這樣的人很多家族都會以禮相待,如果血屠來了,甚至會大力迎接,但是孫家不一樣。
準確的說不是孫家不一樣,而是他不一樣,他孫家老祖並不想見到血屠。
這個男人有毒,他出現的地方就會出事。
不知不覺的,孫家老祖想的東西變多了。
直到電話那頭傳來聲音,他才回過神來。
「確實沒什麼交集,但是咱們兩個挨得挺近的,作為鄰居我過來拜訪一下,沒什麼問題吧。」
鄰居?
很近?
孫家老祖大致測算了一下距離之後,撇了撇嘴。
神特麼的鄰居,兩個城市之間的距離要是算很近的話,這世界上很多城市都很近。
不過都找上門來了,不接待一下也不行,傳出去惹到周家不高興,覺得他們看不起周家的女婿,到時候事情也很麻煩。
周家那個老祖,實力又強,蹭飯又是第一名,過來蹭一個月的飯,他孫家還活不活了。
連吃帶拿,周家老祖搞得出來。
吃就算了,拿的可都是好東西。
孫家老祖想到這個層次,道:「我叫人帶你進來。」
說完之後掛斷電話,他又用手機給一個家族子弟發信息,讓他把方牧帶進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孫家老祖把玩手上的手機,眉眼之中帶着一抹陰沉。
「如果走一步險棋的話……算了,目前還是穩一點比較好。」
孫家老祖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將手機放回桌上,翹着二郎腿耐心等待着。
不一會兒功夫,一個面目和善,滿臉帶着笑容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孫家老祖微微一愣,隨後呼吸一滯。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看人就不是看表面了,在孫家老祖眼中,這個年輕人看着和藹可親,其實在他身後藏着令人恐懼的存在。
當他走進來時,孫家老祖仿佛看到這個人的身後有數之不盡的恐怖,匯聚而成的恐怖,讓天地都為之變色。
很多,多到頭皮發麻。
好在也是極道境的強者,很快就穩住自己的心緒,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發現手中的茶已經涼了。
涼了,喝着就沒什麼意思,孫家老祖將茶杯重新放回桌上,這才緩緩開口。
「久聞血屠大名,不知道此刻前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說着話,目光卻沒有任何的變動,就這麼直直的盯着方牧,想要從方牧的眼中看出什麼異常。
方牧笑道:「重要的事情倒是沒有,不過是久聞前輩大名,我們隔得很近,所以特意來拜訪一下。」
周圍的環境進入眼底,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兩個監控器。
方牧還不等孫家老祖說話,又自顧自地說了一句:「沒想到覺醒者家族也會在這裏安攝像頭,看來科技還真是令人進步。」
「緊隨時代的潮流罷了,現在人也見,血屠要不要吃個午飯再走?」孫家老祖笑眯眯的,看起來熱情好客,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拒人於千里之外。
逐客令。
方牧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下,看着那幾個攝像頭,抬手一彈。
當一個人的力量達到極致時,就算是揮手也能夠形成恐怖的氣浪。
屈指一彈,惡浪橫空,攝像頭盡數毀滅。
在絕對感知下,這間屋子已經沒了任何的監控手段。
孫家老祖心頭一驚,緊接着眉頭皺了起來,身上的氣勢也發生了改變。
「什麼意思?剛來就毀壞我孫家的財物,看來血屠是過來找場子的。」
方牧隨意的揮了揮手,讓孫家老祖不必在意,淡淡的道:「有的東西當然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知道的越多,對你們孫家也就越不安全。」
孫家老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方牧走去:「你雖然是血屠,但無緣無故的上門挑釁,如果說不出個理由,你會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當然,我看在你身後的背景,代價不會太大。」
「代價?」方牧運轉真氣,龍鱗和骨甲出現:「我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的背景用得很少,伱不用顧忌,要不你試試看,我能付出什麼代價?」
恐怖的氣勢流轉,方牧一改之前的和善氣息,變成了另一種和善。
——《核善》。
孫家老祖停下腳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憚,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
「想不到血屠的實力今非昔比,就算是普通極道境,在你手上也走不了多久吧。」
剛才那一瞬間的恐怖,即使是他也感覺到顫慄,這個男人不簡單,已經到了極道境都需要慎重的時候。
孫家老祖深吸了一口氣,改變了說話的語氣,由原本上下的分級,變成了以一種平等的姿態說話:「說吧,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平等的姿態,證明已經將方牧看作極道境的強者。
方牧坐在椅子上,用手肘撐着桌子,將腦袋放在掌心,就這麼邪異的看着孫家老祖,體內的真氣運轉之後,突然說出一句話。
「你是盟主的人嗎?」
孫家老祖一愣,緊接着汗毛直立,剛想說話時,只感覺頭腦一陣迷糊,接着失去了意識。
天地真言,發動!
方牧放下手,饒有興趣的等待答案。
這就是他的目的。
趁着這段時間,將所有的家族都跑一趟,用天地真言逐一試探。
當然了,試探之後不代表會殺掉他們,而是留着,這樣才不會打草驚蛇。
現在的情況就是組織在明,聯盟在暗。
可是當所有的棋子都浮出水面時,誰明誰暗就說不準了。
等到這一輪試探完之後,就可以讓組織對這些人進行監控,一旦出現異常,那麼組織也能夠儘快的反應。
永遠處於被動那是遲早要挨打的,只有化被動為主動,才能掌握真正的主動權。
方牧之前其實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盟主安排的棋子有特殊的聯繫通道,或者說盟主能夠感應得到,那麼就會打草驚蛇。
但是在仔細的想了下之後,他還是決定這麼做。
原因無他,有的東西不去試一下,永遠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再說了,利大於弊。
如果能夠被盟主知曉,他就會警覺。
方牧接下來就會去其他地方,在此之前暗棋肯定會撤走,這樣盟主所有的暗棋都變成了明棋。
如果不會被知曉,那就更好了,按照之前的計劃一步步的來,先把這些人監視起來,有什麼動向也能第一時間掌握。
當然如果被知曉之後,他們之間所謂的約定肯定會被撕破。
但是無所謂。
方牧唯一擔心他身邊人的安全,盟主是不敢現身的,那麼他必然要動用這些暗棋去動手,而這些暗棋一旦開始撤走,第一時間引起警覺的就是組織。
最近的就是這裏,就連方牧趕路也要走這麼長時間。
現在可不比以前,以前的通信還是飛鴿傳書,而現在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問題。
一旦大規模的撤走暗棋,組織得到信息之後,方牧這邊可以通過電話溝通,讓他身邊的人第一時間撤走,連撤走的位置他都已經想好了。
方牧想到這裏,看着面前臉色呆滯的孫家老祖,耐心的等待着。
孫家老祖只是停頓了一會兒,接着僵硬的點頭:「我是盟主的人。」
方牧聞言,眼睛猛的一亮。
想不到第一個出發的目標,就能夠達到想要的目的,這是意外之喜。
「告訴我,你有沒有聯繫盟主的方法,或者說我現在通過這種方法詢問,盟主能不能感覺到。」方牧問道。
孫家老祖目光仍然呆滯着,但他回答的速度變快了:「沒有,從來都只是盟主單獨聯繫我們,他應該感覺不到,盟主這個人非常小心,從來不會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給別人,包括我們。」
「他的計劃呢?」方牧皺眉道:「讓你們去毀滅其他家族,他總得有利可圖,他的計劃是什麼?」
孫家老祖搖頭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接到命令之後就去行動,從來不問原因,我們也不清楚,甚至於不知道和我們同樣身份的人是誰,因為我們互相之間不認識,也沒有聯繫。」
方牧眉頭舒展。
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雖然這情報不太完美,但是走出了第一步。
「啪!」
打了個響指,方牧撤掉了天地真言,同時運用天地真言的特性,讓孫家老祖忘記了剛才的情況。
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單向聯繫,殺了孫家老祖毫無作用,最多就是消滅了一個敵人,但是等於把線索一刀給斬掉了。
畢竟只有盟主聯繫他們,他們聯繫不上盟主。
留着,一旦盟主要使用這個暗棋,那接下來就是想方設法,以此為引,摸清背後的線索。
隨着天地真言被撤走,孫家老祖瞬間清醒過來。
「你剛剛乾了什麼?」孫家老祖恢復正常之後,目光如炬,直視着方牧,似乎要把方牧看穿。
他剛才就感覺恍惚了一下,可是很快又恢復正常,也許對於平常的普通人來說,都會覺得是普普通通的事,但是他們不一樣,那一陣恍惚就是最大的異常。
方牧聳了聳肩,道:「我怎麼知道,這件事情問我,還不如問你自己。」
孫家老祖又盯着方牧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收回目光,道:「還有事嗎?」
剛才的恍惚確實出現了,但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中間到底發生了點什麼事。
他要送客了。
面前這個稱號為血屠的男人,帶給他的危險感太強了,總感覺多把他留在這裏一秒鐘,都會出現翻天覆地的事。
方牧笑道:「沒了,我先走了。」
說着,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來的果斷,走的也很果斷。
孫家老祖看着方牧的背影,眉宇間有揮之不去的陰沉。
「來人!」
一個家族子弟從外面走進來,彎着腰,態度恭敬的詢問。
「請老祖吩咐。」
孫家老祖大手一揮:「從今天起,血屠要是再過來,就說我身體不適,不方便見他。」
「是!」孫家子弟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看老祖的樣子很不高興,也不敢多說,趕緊答應下來。
孫家老祖揮了揮手,讓他先下去,等到這人下去之後,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卻怎麼也沒心情喝。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如梗在喉,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孫家老祖坐在位置上,陷入了沉思……
……
另一邊,方牧離開之後,就緊接着朝下一個位置趕去。
家族有很多,他必須一個一個的去看,好在他是用飛行的方式,速度一點也不慢。
他這邊正開始自己的計劃時,組織的總部,十三首正在開着會。
所有的人都來了,沒有一個缺少。
無論是有任務的,還沒有任務的,全都在這裏聚集起來。
鬼道人為首,表情很嚴肅,等到時間差不多了,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在場的人都各有各的想法,全都在思考着之前的問題,直到鬼道人敲擊桌面後,才反應過來。
「說說看吧,你們的想法。」鬼道人道:「毀滅一個家族的大事件,盟主這個傢伙做出來,他在逼我們。」
「魚死網破。」芸釀靠在椅子上,道:「他這條魚在海底生活的太久了,想要掙脫大網,準確的說他是在逼你,逼你加快破解摸屍人的東西,探索下一個大境界。」
嚴州老人道:「那麼問題來了,他究竟在怕什麼,這麼多年下來,他都一直在躲藏着,尋找一切可以翻盤的機會,但是現在又要加快速度,甚至做出逼宮的事,極有可能有一個讓他懼怕的東西。」
其他人互相對視,默默點頭,這個問題說到他們心坎上了。
單對單,能夠穩勝盟主的,就只有鬼道人。
但是再加上他們這些人,盟主毫無勝算。
可就是在這種情形下,盟主一直苟且偷生,現在卻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做出這種策略,就是在告訴他們,要麼抓緊破譯摸屍人的東西,要麼魚死網破。
不要懷疑他們的推斷,因為就在不久前,盟主派人傳來的消息。
那個傳來消息的人已經死了。
新的大境界一旦探索出來,所有覺醒者都會心有所感。
當然了,極道以下的覺醒者就算感應到了,也不清楚大境界究竟是什麼。
只有極道境的覺醒者,才能夠清楚的感應。
這一切也都是摸屍人佈置的。
盟主完全可以等。
因為鬼道人的破譯速度雖然慢,但是進度是一直有的,但是他坐不住了,那就證明這個東西在逼着他。
問題來了,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就是困擾眾人的事情。
鬼道人看向左手方第一個人,道:「鐵算仙,有沒有算到什麼東西?」
鐵算仙,十三首位列第二,傳承為靈算,一個很玄乎的傳承。
可以算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包括之前的死鄉,也是由他算出的。
鐵算仙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算不出來。」
鬼道人皺了皺眉,食指敲動桌面的速度越來越快,顯示出他的內心不定。
「加快吧。」老王道:「如今之計,只有將摸屍人的東西分出來,大家一起破譯。」
鐵算仙沉吟道:「可是根據摸屍人留下的線索,這件事情只能由鬼道人來處理。」
老王盯着鐵算仙,道:「那就看着一個個家族被毀滅?一直派着人監視所有的家族,人手夠用嗎?如果出現了大型的詭異事件,能夠調配得來嗎?」
鐵算仙陷入沉默。
全場都很安靜。
他們都在思考老王的問話,說句實話,都問在點子上了。
自從出現了毀滅家族的情況之後,他們其實一直派人在暗中監視,但是這些家族很多,如果真的要這樣監視下去,他們的人手不夠。
可是想要重點監控,至少得知道哪些人是好的,哪些人是壞的。
進退兩難,他們就是這種情況。
任何事情都得預防,不可能等事情發生之後再去處理,組織一直都是保持着這個策略。
鬼道人長出了一口氣,道:「那麼……」
他剛想把決策決定下來,沒想到下一秒就被打斷了。
「叮!」
老王的手機傳來聲音。
眾人都把目光看了過去,有的人臉上帶着疑惑。
老王拿起手機,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內容,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又將手機收起來。
下一刻,他的話風轉變。
「就讓鬼道人自己破譯,摸屍人的規矩不能夠破掉,他比我們想的更長遠,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在場的十三首成員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老王,說出去的話自己吞了,這不是老王的作風。
老王很淡定,目光直視着鬼道人,輕輕點了點頭。
鬼道人瞬間拍了拍桌子:「就按照老王說的辦。」
最強的人拍板了,其他人互相對視,有的人覺得不行,眼中露出糾結的神色,而有的人則贊同。
「舉手吧。」鬼道人舉起手:「贊成的人舉手。」
組織的高層一直採用這種方式,如果當一個提案懸而未決時,就採用這種方法進行表決。
眾人紛紛舉起手來,十三個人,有七個贊成。
鬼道人揮手道:「好,摸屍人的東西我繼續破譯,散會!」
通過投票的形式得到的提案,也沒人再反對了,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也都相繼離開。
唯獨老王留了下來。
鬼道人輕輕的揮了揮手,一道黑色的屏障將他和老王籠罩。
「在我的鬼域裏很安全,沒有人聽得到。」
老王頗為頭疼的道:「能不能取個有仙氣的名字?你取個鬼域,聽着總感覺你是個大反派。」
鬼道人嘴角抽搐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裏耍嘴皮子,趕緊說,你剛才為什麼又把自己的話給否決了?」
大家都是一起打過來的,都很清楚彼此的性格,一切盡在不言中。
老王拿出手機,遞了過去。
鬼道人接過手機,當他看到上面的短訊時,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短訊是方牧發過來的,內容很簡單:「孫家老祖是魚,先釣着,其他魚很快浮出水面。」
魚,釣着?
大家智商都不低,鬼道人瞬間明白是什麼意思,喜出望外。
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如果真的能夠精準的找到誰是暗棋,人手就夠用了。
老王樂呵呵的道:「怎麼樣?我挑的。」
話語之中,改不了那一股嘚瑟的情緒。
鬼道人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血屠這人,要是在我們那個年代,我這個位置給他坐都沒問題。」
話是實話,沒有絲毫摻假。
老王得瑟了一會兒之後,道:「誇獎的話就不多說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了,那件事情一直沒有辦成,能不能藉此機會,把事給辦成了?」
鬼道人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