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人話只說了一半,還沒有說完,馬上就被老王打斷了。
老王豎起食指,目光嚴肅,輕輕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現在出現了這種事情,你能夠保證之前的想法是絕對正確的嗎?」
鬼道人聞言陷入沉默,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就這麼定定的看着老王,時間久了,才雙手背在後面,長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息帶着遺憾,也帶着茫然,更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我也想到了。」鬼道人背在身後的雙手鬆開,垂在身體的兩側,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我一直認為十三首是鐵板一塊,沒有任何人能夠見縫插針,但是今天我的觀念有點動搖。」
說着說着,眼神漸漸變得落寞,就好像霜打的茄子,能夠感覺得到那股悲意。
老王見到鬼道人這個表情,伸手拍了拍鬼道人的肩膀,安慰道:「這麼多年了,盟主一直東躲xz,有的時候能夠料敵先機先,這已經表明了我們這裏有內鬼,現在盟主突然發出消息,要逼你儘快破解摸屍人的東西,這樣只能把摸屍人的東西分出去,後果是什麼顯而易見。」
「如果看破了下一個大境界,他也能夠感應得到。」鬼道人緩緩道:「所以他沒有必要費這麼大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猜測他是想要玩把大的,比如說得到摸屍人東西裏面的奧秘,先一步到達下個大境界。」
「所以……」老王頓了頓,道:「他要是真的先一步跨入下個大境界,那麼必然站到先手,到那時候我們將會輸的一塌糊塗。」
兩人簡短的對話,就將後續的後果說的一清二楚,說完之後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鬼道人下定了決心,用力的揮手。
「找到他,除掉他。」
他,指的是那個極有可能隱藏在十三首中的叛徒。
老王搖了搖頭,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需要有一個長久的計劃,至少目前看來,那個叛徒多少會生出疑慮。」
鬼道人點頭道:「能夠在我們這裏隱藏這麼久,不小心謹慎,早就已經被發現了,今天我們開完會,本來應該做下的決定,因為手機的短訊被推翻,他肯定會有所動作,但是最近是不可能,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把他引出來呢……」
活到這歲數,都是些老謀深算的傢伙,對方要真的隱藏在十三首中,而且隱藏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暴露,肯定不會因為這次的意外就貿然出手。
那麼問題就來了,需要嚴密的監視,還是其他方法?
如果是嚴密的監視,可行性非常低。
大家都是十三首的成員,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是有的,但是並不大,要想監視,必然要同等級的人監視。
十三首零零散散都有任務在身,而且要找這麼多同級別的人過來監視,先不談計劃的可行性,還有人員是否夠用的問題,光是這種大動作就很容易打草驚蛇。
可是如果不監視,放任對方繼續的話,那麼組織就等於是暴露在盟主的視野中,變得透明起來,一切的計劃都將被盟主了如指掌,這是更危險的情況。
兩難的抉擇,其中的取捨都需經過縝密的思考。
血屠將家族中的魚釣出來了,可是他們這邊這條大魚,讓他們陷入了一種困難的境地。
老王沉思良久,似乎是在做取捨,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抬起頭,仿佛下定決心了,開口說了一句。
「如果我們將計就計呢?」
「什麼意思?」鬼道人眉頭緊皺。
將計就計?
這四個字出現,鬼道人的腦海中有了些思緒,但是並不完整。
老王敞開了說道:「盟主不就是想要摸屍人的東西,那麼我們就給他,不過給的東西是真的是假,那就我們說了算了。」
鬼道人聞言,心中的思緒徹底被打開:「好想法,給他個假的,不僅能給他帶來困惑,甚至還讓他出現危險,不過這給的時機必須得醞釀好。」
將計就計是個好法子,說不定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過卻不是馬上就能使用的。
剛才開會的過程非常曲折,又是贊成又是反對的,關鍵是最開始的方案被鬼道人直接推翻,這就會讓探子產生迷惑。
如果現在又說重新使用之前的方案,這肯定是不行的,畢竟破綻太大了。
那麼就需要一個更好的時機,能夠讓這套方案重新出現的時機,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鬼道人深思良久之後,道:「看來這件事情還是要拜託血屠。」
「哦?」老王很感興趣的道:「怎麼個說法?」
這裏是鬼域,是鬼道人佈下的,就算是盟主在這裏,也聽不到他們說話,所以可以放心的交談。
鬼道人組織了一下語言,道:「血屠現在正在釣那些魚,我的意思是放一條魚出來,然後藉此機會,給臥底造成一種錯覺,錯覺就是我們又被盟主逼迫,不得已之下才重啟之前的方案。」
老王聽懂了,但正是因為他聽懂了,所以聽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
放一條魚,讓他把湖水攪亂,再將記就記,把之前的方案順理成章推出來。
很好的想法。
但是問題來了,誰願意做那一汪湖水?
老王嚴肅的道:「代價有點大。」
這可不是小打小鬧,要讓臥底真正的相信,那麼就像之前發生的事一樣,很可能又要犧牲一個家族。
值不值得?
必須得仔細衡量。
「不用犧牲這麼大的。」鬼道人神秘一笑:「也許我們可以來一波以毒攻毒,比如說,我這邊假裝按兵不動,盟主肯定會再派人襲擊其他家族,那麼在這個時候,我們把另外一條魚引過去,讓兩條魚互相打起來。」
老王皺眉道:「這樣做,會不會引起懷疑,而且怎麼把另外一條魚引過去?」
讓兩條魚鬥起來,懷疑肯定會有,如果再藉此機會推出之前的方案,懷疑會更大。
老王想不明白,這裏面應該如何操作,才能免除掉懷疑。
鬼道人意有所指的道:「我們再怎麼佈置,也不如讓血屠親自動手比較好。」
「哦?」老王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讓方牧去釣這兩條魚?」
鬼道人伸出右手,比了個手勢:「血屠與盟主本來就有仇,如果是血屠意外引發了兩條魚的混戰,那麼盟主的視線肯定在血屠那裏,我們又會假裝認為又是盟主幹的,開始重新實施之前的計劃,你猜盟主會怎麼想?」
「他肯定會將計就計,認為我們信了。」老王拍手道:「妙啊!不過要怎麼意外的引發兩條魚的混戰呢?」
這個計劃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意外,如果不能做出意外的假象,那麼一切都會失敗。
「這就要看血屠的操作了。」鬼道人搖頭道:「我們不能出計劃,我們和盟主太了解彼此了,出的計劃容易被識破。」
老王摸了摸下巴,露出笑容:「老狐狸。」
「彼此彼此。」鬼道人同樣笑了起來。
……
野外。
方牧拿出手機,看到手機上的消息之後,滿臉都是古怪的表情。
「要我自己操作,這還真的有點意思,不過還不是時候。」
剛才他已經看到了老王的消息,但是卻不是操作的時候,因為他還沒把這些覺醒者家族摸查完畢。
沒完全摸透,就沒有一個詳細的計劃,也不了解這裏面誰是好的誰是壞的,只有摸查清楚後,才能夠有一個思路。
「那麼,開始吧。」
方牧伸了個懶腰,找了個方位,開始繼續他的事情……
一個星期後。
方牧被錢家老祖親自送到門口,在錢家老祖的目光中,離開了錢家。
找了一處隱秘的地方,拿出手機,把自己的摸查結果給老王發了過去。
順便還把自己馬上就要啟動計劃的事情說了一遍,讓老王那邊做好準備,以免他那邊跟不上節奏。
等到老王那邊回了消息,方牧這才把手機收起來,朝着孫家趕去。
沒錯,他要從孫家開始下手。
這段時間他已經將所有的底細都摸清楚了,天地真言確實好用,中間也沒出什麼岔子,那麼孫家就是他的首要目標。
至於為什麼,原因很簡單。
這些家族裏,唯一對他流露出殺意的,也就是孫家老祖。
他能受這委屈?
他可是很記仇的。
凡是對他流露殺意的,他可不想輕易放過,尤其是這種明晃晃的事情,抓着這次機會,剛好把這個傢伙除掉。
至於計劃嘛……
方牧已經想好了,而且萬無一失。
「嘿嘿嘿……差點忘了,那個詞條簡直是極品!」
離開前,這處荒野響起了方牧的笑聲……
……
時間慢慢流逝。
孫家。
孫家老祖端起茶杯,淡淡的喝了一口,眼中露出愜意的笑容。
這段時間下來,他一直在留意血屠的動向,可是他發現血屠就是把這些家族們全都走動了一遍,並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本來提心弔膽的孫家老祖,見到這種場面之後,懸着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也許他只是為了和各個家族溝通,畢竟就算是覺醒者,也需要人脈關係的。」
孫家老祖放下茶杯,滿心歡喜。
要不是在黑暗年代為了活下來,落了把柄在盟主手中,他們當然願意過現在這種生活。
人都是喜歡安定生活的,覺醒者也都是一樣,實在是沒辦法了,他才會做盟主的狗腿子。
當然了,孫家老祖對於自己的情況很了解,也清楚自己在黑暗年代犯的錯,無論是自首還是其他的,都是難逃一死。
所以現在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也許還有條活路。
至於其他的……他暫時不會去想這麼多,活着就挺好,不要給自己增添太多負擔。
「今天的茶比昨天的更好喝。」孫家老祖眯着眼睛,享受着這難得的午休。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嗯?」
拿起電話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孫家老祖懷着疑惑的心情,將電話接通,很快傳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
「孫家老祖,我知道你的一個秘密,要是不想知道的話,就帶上你家族裏面的寶物,來東邊的荒野。」
話語簡潔,說完之後電話就掛斷了。
孫家老祖微微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緊接着面色變得陰沉,手中的手機被他握得緊緊的。
「是誰!!!」
他有一個大秘密,確實是大秘密,但是這是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
可是看剛才的意思,電話中的人好像知道他的秘密,而且還在威脅他。
憤怒只是一時的,短暫的憤怒之後,孫家老祖很快就恢復過來,開始思考剛才電話中的含義。
「帶上孫家的寶物,看來這人是想要以我的秘密做威脅,貪墨我孫家的東西。」
只是略微思考,孫家老祖就下定了結論。
他其實還有疑慮,但是現在的情況讓他的疑慮也被打消了,畢竟自己的秘密被別人掐在手中,任何的疑慮都是空白的。
如果那個秘密被人知道,迎接他的就是死亡,組織的狂風暴雨,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孫家老祖就能夠抗衡的。
孫家老祖捏碎手中的茶杯,站了起來,開始朝着外面走去。
「看看再說。」
……
荒野。
這裏距離孫家很遠,而且非常偏僻,沒有行人經過,就連走獸也沒有。
孫家老祖幾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當他來到這裏時,看着面前的人,眉頭緊緊皺起。
「我就知道,當時的恍惚肯定不是幻覺,看來你真的知道了,那麼你讓我過來究竟是有什麼事?」
前方不遠處,方牧坐在一塊石頭上,將手肘放在膝蓋,用一種特別悠閒的姿態,打量着孫家老祖。
「我如果不裝成別人的聲音,再用一種很貪婪的口氣說話,你會這麼快趕出來嗎,果然啊,有秘密在身的人,還真敢單刀赴會。」
語氣中,儘是調侃的意思。
孫家老祖面色陰沉的道:「我想我們應該有緩和的機會,人在這世界上要麼求條命,要麼求個財,你現在生命無憂,我給伱大筆的財富,我孫家所有的財寶都可以給你。」
「然後呢?」方牧樂呵呵的道:「趁着這段時間,想盡一切方法,給自己找一條生路?」
覺醒者的東西,方牧一個也不稀罕。
「初生牛犢不怕虎。」孫家老祖的臉色變得淡漠,隨手對着空氣一抓:「老一輩的人可是有着巨大底蘊的。」
無形的氣浪出現,在孫家老祖手中開始凝聚,逐漸形成一道氣牆。
他剛想說什麼,但是方牧已經行動了,孫家老祖甚至說不出自己的能力,本想藉此來嘲諷方牧的,沒想到瞬間就被打斷。
巨像化!
五倍透支!
殺!
十米的身高,如同山嶽。
黑紅色的龍鱗,陰冷如刀。
如玉的骨甲,好似磐石。
數之不盡的骨鞭從方牧全身各處出現,上面帶着火紅色的真氣,滿天的鞭影下,讓孫家老祖有種恐怖的壓力。
整片天空都被骨鞭遮擋,明明是大白天,卻驟然暗下來,就好像太陽都熄滅了。
如魔如妖,惡浪橫空。
天地都為之顫慄。
孫家老祖只感覺有種恐怖滋生,恐懼在心頭紮根,這是渺小的人類面對天地的感覺。
「轟!」
骨鞭轟然落下,地覆天翻。
「啊!」
慘叫聲隨之而來,撕心裂肺。
圍繞着孫家老祖身上的氣牆忽然破碎,骨鞭如入無人之境,像一把長槍,將他全身上下盡數毀滅。
秒殺!
甚至於孫家老祖想要反抗都沒有機會,因為無力反抗。
「是時候了。」方牧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火紅色的真氣流轉之下,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副特別奇怪的畫面。
天空和大地都變成了黑白色,一切都成了黑白。
就好像一幅油畫被抹去了所有的顏色,用那種很古老的照相機,照出來的黑白照片的感覺。
這失去顏色的天地,當然不是真的。
而是在方牧的眼睛裏,此刻的天地變成了黑白色。
當然,這黑白色中有一抹彩色,就是剛才孫家老祖死亡的地方。
五彩斑斕的半透明物體出現,呈現人形的狀態,卻看不清五官,就好像是一張薄薄的紙,在半空中不斷的扭曲着。
靈魂。
方牧舔了舔嘴,這是他頭一次施展這個詞條的能力,一切在他眼中顯得非常新奇。
「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變得和老王一樣。」
方牧化作正常體型,撤掉了五倍透支,緩緩走上前。
緊接着,他張開了嘴巴。
火紅色的真氣流轉,面前五彩斑斕的半透明人形,開始急速收縮,朝着他的嘴裏鑽去。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這個靈魂已經徹底消散。
周圍的黑白色消失,又恢復彩色的模樣。
方牧摸了摸下巴,暗道:「怎麼總感覺像個反派?」
他這種動作,放在電視劇里,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反派人設。
當然了,方牧本人雖然這麼認為,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比較正派的。
「那麼,開始吧,試試那個詞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