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很奇妙的東西。」
首席恢復過來之後,說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話,說的時候,眼中還帶着莫名的慌亂。
這種慌亂是從未有過的,至少在方牧看來,平時的首席並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見到了這種慌亂的眼神,更加勾起了方牧的興趣,方牧來回打量着首席,緩緩開口。
「你看到了什麼?」
能夠引發首席的慌亂神色,必然不是簡單的事,別看首席被方牧一招擊敗,但是除了方牧之外,別說現在的年輕一輩,就目前首席的境界來說,老一輩的都有不少人打不過他。
首席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穩固了心中的慌亂,這才讓自己變得平靜,開始解釋起來。
「我看到了摸屍人。」
「什麼?」
方牧本來在好整以暇的聽着,但當他聽到首席第一句話,整個人變得凌厲起來,眼神如同利刃。
「你說你看到了摸屍人?」
到現在為止,這世界上能夠讓方牧覺得特別驚訝的事,已經少之又少了。
唯獨摸屍人,這個消息一出,方牧都覺得格外驚訝。
對於摸屍人的消息,方牧一直都很好奇,在他的想法中,摸屍人是屬於那種背後搞事情的人。
當年的天下第一最後莫名其妙消失,可是後世流傳下來的很多事情都有他的佈局,就好像一個人,他雖然已經不見了,但一直在默默的觀察着這個世界。
尤其是最近幾次和摸屍人分身的接觸,讓方牧感覺到摸屍人似乎有一個強勁的大敵,以至於到現在為止都沒有露出任何跡象。
現在突然又聽到摸屍人的消息,方牧當然感興趣了。
在方牧催促的眼神中,首席將自己所看到的緩緩說出。
「在我即將突破的時候,恍惚間我看到了一個背影,他沒有露出正面,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背影,但是當他出現之後,我的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告訴我,他就是摸屍人。」
「玄玄乎乎,但是就好像一個規則,規則告訴我,這個人絕對是摸屍人,不僅如此,當時在我的腦子裏還響起可以一道聲音。」
說到這裏,首席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顯示出他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他需要時間平靜,即使剛才已經強行壓制住心中的慌亂,但是現在隨着他的娓娓道來,那股慌亂感又上來了。
方牧也在等,他知道首席的心情如何,所以他不着急,現在有的是時間。
哪怕現在首席去洗個澡,喝杯茶,然後吃點東西平復心情,方牧也等得起。
兩人都不說話了,場面變得安靜下來,只有天空中的陽光還在照射着。
首席用了極大的毅力,終於將心頭的慌亂壓下。
也只有摸屍人的消息,才能讓他變得如此慌亂,一改之前的淡定。
首席儘量讓自己變得平靜,用一種奇怪的語氣開始訴說:「他告訴我,我走了前人沒有走過的道路,壓縮實力是沒有任何人走過的,包括他自己,這是一種勇氣,並且是值得嘉獎的,可是……」
話風一轉,首席的語氣變得怪異:「可是他說,說我做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極道境我如果再這麼做,將會觸碰到不該觸碰的東西。」
「完了?」方牧皺眉道。
「完了。」首席攤手道:「我能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方牧陷入沉默,眉頭緊鎖着,逐字逐句分析首席剛才說的話,可是分析了半天,只得到一個結論。
首席通過壓縮實力,來獲得巨大的進步,這個方法有極大的問題。
倒不是說其他原因。
壓縮實力一點問題都沒有,最主要的就是摸屍人說過,會碰觸到不該碰觸的東西,也就是說壓縮實力這種方式,會導致不可預測的事情發生。
方牧抬起頭,意味深長的道:「你還要繼續嗎?」
首席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冷靜下來,點頭道:「如果到極道境的邊緣,我還會繼續嘗試,哪怕真想他說的會觸碰到不該觸碰的東西,我也希望見一見。」
好奇心會害死貓,同樣也會讓人們產生無窮的探索欲望,此刻的首席就感覺有一個大秘密擺在他的眼前,他想要去了解去探索,哪怕前方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方牧拍了拍首席的肩膀:「我覺得還是小心為上。」
首席搖頭,表示無所謂:「試試看吧。」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方牧勸也勸了,不聽他也沒辦法。
「好不容易來一趟,要不玩一會兒再走?」首席問道。
方牧道:「不了,過來就是幫你解決問題的,我還得回去,畢竟說不定什麼時候詭異事件就來了。」
「好吧。」首席也知道,干他們這一行的確實很忙,就不再多留。
兩人沒有多說,各自分道揚鑣,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
另一邊。
盟主將手機擺在地面,看着手機上面的屏幕,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如果以前的盟主是霸絕無雙,現在的盟主就好像是個遲暮的老人。
全身上下都包含着腐朽的氣息,他的頭頂,那一抹白色的頭髮晃人眼球。
五官都糾結在一起,盯着手機上的圖畫,盟主劇烈的喘息着。
「好難啊……」
糾結半天,他只說出了這三個字。
這段時間下來,他是沒日沒夜的在參悟這圖畫。
可是結果卻並不如人意,他只看破了一半,另一半卻如同天文般讓他琢磨不透。
難,難上加難。
本來他覺得這幅圖畫是假的,可是當他使用推導出來的那一半時,又覺得一切正常,但是現在就像卡殼了似的,就這麼卡在這裏不上不下的,讓他極為難受。
花了大量的心血,已經近乎心力交瘁。
可是……偏偏就卡在這裏。
盟主轉過頭,他的雙眼已經佈滿血絲,凶光畢露:「不是說過,有了圖畫之後,就能加快破解的進度嗎?現在你給我的感覺就是個廢物。」
灰色影子站在旁邊沒有開口,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手機上的圖畫。
這種樣子讓盟主極為不爽。
「給個消息。」盟主逼近灰色影子,道:「如果你連這件事情都辦不好,我覺得你會變得很沒用。」
灰色影子終於開口了:「我看不懂,我和你一樣,只能看懂一半,另一半完全就不搭調。」
他也覺得很奇怪。
他是摸屍人的分身,關於境界的事情他們一概不知,但是憑藉着和摸屍人的聯繫,或多或少都能夠看懂一些。
可是現在這幅圖畫,他只能看懂一半,另外一半就像是鬼畫符似的。
你要說他是假的吧,他們又推導出了一半,你要說他是真的吧,這後面一半和前面一半又完全不同,這就有點矛盾了。
是以灰色影子越發覺得蹊蹺,但是又摸不清楚蹊蹺的點。
盟主佈滿血絲的眼睛帶着焦躁:「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更是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現在卻只趕了一半的進度,另外一半連一點進度都沒有,我難道比鬼道人差嗎?」
灰色影子搖頭道:「論天賦,你比鬼道人強。」
「那伱告訴我為什麼?」盟主怒道:「你說的,如果能夠拿到摸屍人的圖畫,憑我的天賦,還有你和摸屍人的聯繫,是絕對能夠優先破解的,現在你告訴我遇到了困難。」
灰色影子陷入沉默。
誰都沒辦法預料到,這是意外。
如果每個人都能料事如神,他們早就獲得了絕對的勝利,哪能像現在這個下場。
但是這些話灰色影子並沒有說出來,因為現在的盟主正在上頭,如果說出來的話,會搞得不可開交。
灰色影子選擇了沉默。
不要妄圖和一個瘋子理論,尤其是一個已經不顧一切的瘋子,和他理論,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但是灰色影子不想理論,不代表盟主不想說話,此時的盟主已經有些癲狂。
「我等了這麼久,終於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你說過會幫我的。」
「這是翻盤的機會,唯一的一次,如果你幫不到,那麼我們就再也沒有翻盤的希望,當鬼道人參破了摸屍人留下的東西,跨入後面的境界,我是第一個死的。」
「辛辛苦苦經營這麼多年,你卻只是一句幫不到,就是打算解決問題了嗎?」
盟主緩緩靠近灰色影子,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裏面,有瘋狂正在逐漸蔓延。
從黑暗年代就開始佈局,費盡千辛萬苦,讓這麼多家族的人,都成為他的暗棋,更是在十三首裏面都有,為的就是這個東西。
當初灰色影子說過,只要得到了圖畫,就能夠更快的破解。
可是現在呢,現在卻是這麼一副情況。
換成誰,誰都受不了。
如果這個東西是假的,就證明他所有的佈局都已經被破解了,而且他還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費了這麼長時間去研究。
如果這個東西是真的,到了手之後研究不了,那也是白費功夫,等於是他所有的佈局都失敗了。
無論真的還是假的,走到他現在這一步,已經註定失敗。
既然如此的話,還不如嘗試新的方法。
灰色影子看着盟主瘋狂的樣子,好像突然想到什麼,扭曲着發出靈魂般的質問:「你要用那一招,你難道忘記你的理想了嗎,你是想建立一個人鬼共存的時代,你要背棄你自己的理想。」
「我並沒有背棄。」盟主張開雙手,仰着頭,雙手握成的拳頭:「現在是不得已,我想這樣?我現在連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灰色影子道:「可是你並沒有到達那個境界,如果你沒有到達就使用你的計劃,那麼你會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
話沒有說完。
因為他已經被盟主牢牢的攥在手心,那股強大的力量讓他為之動容。
「你想幹什麼!」灰色影子憤怒的道:「你有今天全是因為我,你難道忘了我們之間的契約嗎,你殺了我,實力必然會大大降低,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我當然不會。」盟主湊到灰色影子旁邊,道:「其實我很早就想嘗試了,只是之前有更好的,就一直沒有嘗試,現在最好的方案已經沒了,那麼我就可以嘗試了。」
灰色影子愣住了。
盟主小聲的說着,就好像在朋友面前耳語,可是聽在灰色影子的耳朵里,這話語帶着讓他顫慄的味道。
「我會好好運用……契約的力量……」
「轟!」
這齣神秘的空間裏,響起了一連串的爆炸聲……
……
組織總部。
鬼道人突然睜開眼睛,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剛才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突然會感覺到很心慌?」
手上的圖畫已經參悟了絕大部分,只剩下很微小的部分就可以完成,但是就在剛才,他突然感覺到讓他心慌的情緒,而且是那種非常強烈的程度。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鬼道人說了一句。
位列十三首第二的鐵算仙走了進來,眼中的愁緒,就算是個普通人都能夠看得出來。
「變天了。」
進來之後,鐵算仙只說了這三個字。
但這三個字的分量卻很重,重到讓鬼道人都停了下來。
「出來看看吧。」鐵算仙在前面帶着路。
鬼道人站了起來,來到陽台。
這座高塔只居住着十三首,而鬼道人住在最頂層,當他來到高塔的陽台上市,看着天空的顏色,露出凝重的表情。
這個時候正好是大白天,可是在那白茫茫的天空裏,有若隱若顯的灰白色陰氣,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哪怕是覺醒者也很難發現,只有到了他們這個層次才能夠看得清楚。
「陰氣橫空,必有大亂!」鐵算仙用他的傳承,緩緩的訴說了起來:「我這一門,精通卜算,古書裏面曾經留着一句話,這句話是摸屍人說的。」
「什麼話?」鬼道人問道。
鐵算仙收回目光,回過頭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說道:「當陰氣橫空時,世界將會走向一種平衡,但這種平衡將會是災難,以及無法預料到的後果。」
鬼道人眉頭緊皺:「能夠知道具體災難是什麼?」
光是這一句話,有用的消息實在太少了。
鐵算仙苦笑道:「我要是能夠算透摸屍人留下的話,早就已經參透下一個境界了。」
鬼道人嘆了口氣,目光閃動,好像在想着什麼。
等了好一會兒,鬼道人才轉過身,走向陽台裏面,留下了一句話。
「既然要發生無法想像的災難,那就在此之前做好預防,把一切的可能都給抹殺掉。」
「幽墓人是叛徒,你去……殺了他。」
鐵算仙一愣,久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鬼道人的背影消失之後,他終於回過神。
目光複雜的看了前方的黑暗一眼,鐵算仙消失在這層樓。
鬼道人回到房間之後,拿出手機,給老王發了一條消息。
「方牧不是說他有辦法嗎,告訴他可以行動了,那些家族的叛徒……該死了。」
發完這條消息,鬼道人就放下了手機,拿起桌上的圖畫,馬不停蹄的繼續參悟。
危機時刻,越是要加強自身的力量,此時此刻,儘快破解出下一個大境界,對於現在的局勢有重大作用。
……
高塔上的某一層。
幽墓人站在陽台上,扶着欄杆,看着天空中的灰白色陰氣。
和其他人的表情不同,他的眉宇間有隱隱的喜悅,就好像過年似的。
「終於要成了嗎?」幽墓人心頭暗道。
一旦盟主成功,他就徹底解脫了,到了那個時候,也就沒有了生命危險。
想到這裏,幽墓人越發高興。
不過一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心中還有那麼一點愧疚,只是這愧疚比起他求生的欲望,那要小得太多太多了。
幽墓人默默的嘆了口氣,暗道:「不能怪我,人都是想活的,我活了這麼久,但是沒有活夠。」
只是用了一種簡單的方法,他就打消了所有的顧慮和愧疚,轉過身,準備回房間調整一下,以免在其他成員面前露出馬腳。
不過當他轉過身後,他的表情停留在臉上,凝固起來。
「鐵算仙?」幽墓人奇怪的道:「你來我這裏幹什麼?」
鐵算仙雙手背在後面,看幽墓人的眼神帶着婉惜:「你說說……你是為什麼,咱們十三個,親如兄妹般,一起從那個年代的屍山血海中爬過來,但是你卻背叛了自己的兄妹。」
幽墓人心頭一驚,努力的掩飾着自己的慌亂:「你在說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
被發現了?
在幽墓人身後,已經浮現出了一道道文字。
那是刻在墓碑上的文字,是他的能力。
「大家都是如同兄妹般親切,你為什麼要栽贓假貨?」幽墓人色厲內荏的道。
鐵算仙不再說話,抬起右手,一杆長幡出現在他手中。
長幡看着有些陳舊,但是上面的字卻如同鐵畫銀鈎,讓人看上一眼,就覺得有股撲面而來的殺氣。
上面只有四個字——鐵口直斷!
「下去之後,記得和那些老戰友們說說。」鐵算仙舉起了長幡:「你是怎樣背叛我們的。」
長幡上,一陣陣刺眼的光芒閃動,將整層樓都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