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陳最和白芷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從認知上完全不同。
陳最覺得他和白芷最應該在一起的時間段是高一,在那段草長鶯飛的時光里牽住彼此的手,但失敗了。
而白芷則是因為後來陳最再沒有逾越雷池的舉動而和他越走越近,在高三畢業後,她才覺得好像是時候應該在一起了...
有些時候,感情的微妙之處總會讓人唏噓不已。
認知上的細微差別,就很可能導致『錯過』。
而錯過後,等人到中年後,或許會在某個深夜回想起這段美好記憶,然後噸下一瓶酒,一邊迷離着雙眼,一邊嘀咕一句:「愛過...」
青春中,感情的事情也最讓人煩惱。
來自2022年的彈幕雖然闖入了陳最的世界。
他們可以為陳最科普這世界上能夠出現在眼前的一切事物,他們也可以無所不知的傳授陳最各種知識,他們甚至可以做到預測未來,先知的告訴陳最這個世界不久後會發生什麼。
但唯獨,他們不能告訴陳最感情的路應該怎樣走。
當然他們也沒正形...
【我支持單女主!】
【多女主才是王道!】
【樓上的放屁,社會主義價值觀不允許你來踐踏。】
【你要個j你要,我就要富婆。】
【我要白芷...】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
……
看着黑暗中還格外清晰的氣泡框出現在天花板上不停的刷新。
陳最第一次徹徹底底的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他想靜靜...
世界也真的就此清靜了下來,寢室里除了風聲,只剩下了室友們的酣聲。
陳最沒有絲毫困意,躺在床上默默的梳理起了他和白芷的點點滴滴,並用心不斷的去感受,然後得出了一個目前來說,他對白芷感情上的結論。
可以是兄弟,也可以是閨蜜...
好感也是有的,但好像因為這三年來實在太熟悉彼此了,好感的成分一直在轉變。
他不能精確計算男女之情的成分還剩多少,但要做戀人的話,一定是差了那麼一絲..
只是得出結論後,這件事後續要怎麼做才是難點。
明確拒絕,以後會做不了朋友嗎?
委婉拒絕,她不會聽不懂吧...
這其中的尺度,是我能把握的住的嗎?
要不裝糊塗?
可是,這種事情裝糊塗,那我豈不是彈幕里所說的渣男了?
陳最深思了一下,雖然自己買完手機後,的確幹過用老媽當擋箭牌看似是渣男才會做的事,但那是因為怕麻煩,第一第二不好分,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但在關鍵時刻,還是要必須有所抉擇。
男人可以什麼都沒有..
但總要有點擔當,有點責任...
有些事情是難得糊塗才是對的,但有些事情模模糊糊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那就說清楚吧...
嗯。
說清楚去。
……
晨曦的曙光落在寢室時。
一夜沒怎麼睡的陳最睜開了雙眼。
然後他按了一下太陽穴,讓彈幕回歸了他的世界之中,於是在大家先罵了足足五分鐘後,終於有人開始詢問陳最的決定。
這種詢問當然沒有任何意義,不出三十秒,所有彈幕各占各的立場,又開啟了槓精模式。
陳最臨了也沒說,他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但說了一句:「你們再複讀機,再扛,我就...」
說着他看着自己比作手槍的左手,將食指即將對準太陽穴。
這當然不是一個自殺的動作,但的確有威脅的意味在其中...
【別介啊,怎麼鬧鬧就扣眼珠子呢...你都不知道這一宿沒見你,我們多想你。】
【手,還是用來擼管吧,別老動不動就比劃成槍,你才多大..別學壞了..】
【該說不說陳最的手指很好看,均勻纖細,看着就像姑娘的手,還又白又嫩...】
……
打了一巴掌,總要給個甜棗。
陳最已經越來越習慣和彈幕的相處模式。
所以在充斥着酣睡呼嚕聲中,他下了自己的上鋪,儘量不打擾室友的來到了四人間外那格外狹窄,地面還有些髒的小陽台。
這裏的視線很好。
藍天白雲之下,可以看到一個標準的四百米跑道。
此時雖然不到六點,但已經有自律且勤奮的學長學姐們出來晨跑。
學長當然不在陳最的觀看序列之中,但學姐在..
於是他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轉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且陰影極深的對彈幕強掰話題:「這不比去ktv看跳舞強!」
【我還記得雯雯...是真大。】
【其實欣欣也不差的,就是這時代毀了她們的審美..】
【別提那些髒眼睛的,陳最請把視角向左邊移動一下,對,對,這雙大白腿,真的緊緻又有力...】
果然彈幕都是一群老色批..
這樣就不用再追問自己白芷的事了。
於是,陳最從五點半一直看到六點十分。
在第一位室友醒來時,他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給白芷發了一條信息。
「晚上我去你們學校找你。」
沒成想,這麼早的時間,白芷很快回復。
「好啊。」
想來...她這一夜也沒怎麼睡吧?
……
……
下午四點,軍訓結束。
午休時睡了一覺的陳最補回了精神頭。
一整天下來,過的也還算愉悅,除了他們班被臨時選為班長的那個姑娘,總是垮着個批臉,有點影響氣氛之外,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的還有王東河,在教官一聲解散後,他高呼:「走,今兒咱404齊聚食堂!」
但事情的發展和昨天格外相似..
沈飛:「我今天還不行,女朋友又約了我出去吃飯,封寢前我回來。」
陳最咳了一聲:「我也還是不行...我也封寢之前回來,有啥事給我打電話。」
於是,又剩下了王東河和趙小凱哥倆背影蕭瑟的走向了食堂,看着其他寢室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樣子,他倆還有點羨慕..
陳最和沈飛也再次來到校園門口準備分開。
只是和昨天不同,陳最囑咐了一聲:「別出事了。」
沈飛愕然,他並不知道昨天他當街抱着女友啃的畫面被陳最發現過,後來...他也的確去開了房。
所以,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聽懂了,只是還想詢問時,陳最一招手,攔了一輛蹦蹦,直接上了車。
……
……
一路直奔松大。
在昨天已經來到過的女寢樓下等了一會兒,他就看到白芷笑顏如花,蹦蹦跳跳的衝進了自己的視野。
今天的她還化了淡妝,不知是不是軍訓結束後,急急忙忙回到寢室補的,但格外好看。
「來啦。」
「嗯...」
「走啊。」
「好。」
完全是抱着約會的心情赴約的白芷看起來很開心。
但經過這兩句對話之後,她總覺得哪裏有些許的不對。
人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如果氣壓低,和心情差,似乎會被旁人很容易的察覺到,即便什麼都不做都會被感知的清清楚楚。
更何況,陳最和白芷是坐了三年的同桌,彼此之間格外了解。
「你怎麼了?」
「沒怎麼啊...」
「那我們去哪兒吃飯?」
「邊走邊看吧。」
「好。」
白芷看着陳最再次向前走去,沒有牽起自己手的意思,仿佛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她不敢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
但她沒有試圖牽起陳最的手。
兩人一前一後,忽然沒了三年以來的親密與無間。
話題在強撐。
氣氛有些凝固。
隨便找了一家學門口的炒菜館,兩人坐下點菜,吃飯,比之前來的安靜許多,比之前也看起來陌生許多。
當一頓不咸不淡,當事人都無心吃的晚飯快要結束時。
陳最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迎着已經亮了的路燈深吸了一口氣:「昨天...」
白芷垂頭還在夾菜,言語中儘量歡快的道:「昨天怎麼了?」
說着她昂起頭,用一雙明顯黯淡的眼眸直視陳最,還蹙着今天畫的格外好看的眉,裝作疑惑的又補充了一句:
「昨天什麼也發生啊....」
陳最看着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眼眸內似又霧氣湧現。
但下一瞬,她就低下了頭,將臉埋桌,拿起筷子,看似是在扒碗裏剩下的一點飯粒,口中的話題卻已改變:「哦,對了,昨天你室友知道我們看到他了嗎?」
陳最看着她微微抖動了一下的肩膀:「知道了。」
「啊,迷眼睛了...」
白芷自言自語了一句,低着頭拿起了桌上的餐巾紙,一邊擦還一邊道:「風好大啊...」
陳最不置可否,現在他正在被眼前滿屏的彈幕臭罵中。
只是他從來都是一旦清楚了問題,就會堅決執行解決的人。
所以無論彈幕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但今天...
現在。
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的他,好像也不用說什麼。
因為白芷懂了,那就不必說了。
於是,他也拿起了自己手邊的紙巾,遞給了白芷一張:「是啊,風真大..」
室外露天餐區,旁邊也在就餐的一對小情侶側目,其中的女孩用手忽閃了一下眼前的空氣...這哪裏有風呢?
他們不懂,隔壁桌的漂亮姑娘,以為風來了,可風沒來。
不過傷心之餘,她相信。
風總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