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唱完了,台下一陣掌聲,李昀清放下麥克風,從台下下來,走回到楊凝之身邊。
楊凝之揉了揉眼睛,對着李昀清露出一個笑臉來,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道:「好好聽。」
李昀清故意似的,抬手拭去她臉頰上未乾的淚痕,道:「早知道你會哭,我就不唱了。」
&就是故意的不是麼?你每次都這樣子,我真的很動搖。」楊凝之說着說着,突然又覺得眼眶熱了起來,她眯了眯眼,又是揉了揉眼睛。
&搖的話,就給我一點表示如何?」李昀清抓住她的手,一手捧起她的臉,讓她與他對視着。
&清,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和你結婚,婚姻的承諾比起愛情,要大得多,我怕會傷害你,所以我才這麼怕。從以前到現在,我確實變了很多,但是,唯一沒有變過的,就只有一點——」
楊凝之看着李昀清,笑得溫柔,緩緩地吐出了他念想已久的那幾個字:「那就是,我愛你。」
&也愛你。」李昀清微微垂下眼眸,仿佛等這三個字等了許久一半,他勾起唇來,有些難以自制地笑了出來。
&想要和你結婚,是因為我想再次給你一個永遠的承諾。可是,就算你一輩子都無法克服你的承諾恐懼症,一輩子都不想和我結婚,我都無所謂,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與我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看似沉穩的幾句話間,卻是帶着他不可克制的激動。楊凝之看着他有些焦慮的樣子,感覺驚訝得很,又覺得太過真實。
她終於還是沒有忍得住,笑着笑着,她還是哭了出來。
李昀清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任她哭濕了自己的襯衣。他聽着她壓抑卻不痛苦的哭聲,緩緩開了口,道:「凝之,如果你害怕結婚,那麼,我們就談一場永遠都不會結束的戀愛吧。」
楊凝之放在他身上的十指緊了一緊,攥住了他襯衣的布料,手指微微顫抖之間,她從他懷裏抬起頭來,頂着一張哭花了的臉,聲音嗚咽地道:「昀清,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李昀清勾唇一笑,淡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臉,淡淡的琥珀色看起來十分的溫暖。
他抬手拭去她的眼淚,笑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
酒吧的情人節活動結束後,楊凝之到了李昀清家裏。
&詞聽懂了?」李昀清看着趴在床上看着書的楊凝之,就是問了一句。
&聽懂了。沒想到你唱歌就跟你說話一樣好聽,真是讓人討厭。」楊凝之轉過頭看他一眼,開玩笑地笑道。
李昀清也上了床,靠着枕頭坐着。他聽着她的話,就是一笑,道:「這樣也讓你覺得討厭,那我也是沒什麼辦法了。」
&麼事都能做得好的人,真的很討厭。平凡人努力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看着天才當然會覺得不爽。」楊凝之一歪頭,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一直拒絕這麼天才的我,這是不是說明,你也是天才?」李昀清伸手摸了摸她剛剛洗完還濕潤的頭髮,就是一笑。
&知道呢。」楊凝之無所謂地一笑,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道:「昀清,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想結婚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任性。」
李昀清一邊拿了干毛巾往她濕濕的頭髮上一蓋,一邊道:「不覺得,一直以來,你不都很任性麼?比如說,你一走了之就算了,懷了小悠也不告訴我,讓我就這麼錯過了我兒子四年多。」
楊凝之從床上坐起身來,把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面對着李昀清,鄭重地道:「我給你提出一個提案,你要聽一聽嗎?」
李昀清不可置否地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道:「說來聽聽。」
&果有一天,我想要結婚了的話,換做我跟你求婚吧。」楊凝之說着,就是笑着眯起了眼來,似乎十分認真一樣。
&以。只要別逼我穿婚紗就行。」李昀清微微一挑眉,似乎很感興趣一般。
&你答應得好快!」
&過,你確定麼?」李昀清笑着,就是有些得意地道:「你覺得你的求婚,能夠比我的更浪漫麼?如果不浪漫,我可不會『嫁』給你的。」
&楊凝之看他眼眸促狹,笑得風情萬種,心想:真是醉了,這男的真是長得比女人還好看。
她有些無語起來,也是得意地道:「你真是有夠幼稚的。就算你長得比女人還好看,也只能被我娶回家了,你難道想嫁給別人?我求婚再不浪漫,你也得給我嫁過來。」
&覺得你吃定我了是吧。」李昀清眯起眼來,目光里多了幾分危險。
&對呀,不開心麼?」楊凝之把床頭櫃裏放着的吹風筒拿了出來,遞給了李昀清,笑眯眯地道:「要幫我吹頭髮嗎?」
李昀清接過了風筒,抬起修長的食指對她勾了勾,又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道:「過來,躺在這裏。」
楊凝之突然覺得他拍了拍腿的動作有點曖昧,一下子就有些臉紅起來了。
她默默地躺了上去,頭頂呼啦啦地一陣熱風吹下來,她心裏就是一陣吐槽,心想:只是吹個頭髮而已,為什麼感覺像是他裸着坐在床上拍着床鋪叫她上床一樣的曖昧?
最終,不管頭髮吹得怎麼樣,她還是被他拍了拍床鋪給引上床熬夜一宿了。
……
第二天早上,楊凝之比李昀清先醒了過來,她伸手按掉了手機鬧鐘,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李昀清一條手臂還搭在她的肚子上,她輕手輕腳地把他的手拉了下來放進被子裏,剛要把剩下的被子給他拉上來時,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口上有一塊小小的疤痕。
楊凝之原本還有些不清醒,這麼一看,突然就清醒過來了,她靠近了些觀察着,伸手碰觸那塊疤痕,突然就有些疑惑起來。
她知道,在她還不認識李昀清之前,他受過一次槍傷,位置就是在心臟的附近。
可是……
她盯着那塊疤痕又看了一會兒,更是疑惑了,心想:可是,好像不是這一塊。而且……這個傷痕看起來,未免太新了點。她之前看到的那個舊傷,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楊凝之的手指輕輕地撫着那塊疤,越看心裏越是茫然起來,她乾脆俯下身,靠近觀察那塊疤痕。
她一頭長長的頭髮落在李昀清身上,從他**着皮膚上滑過,李昀清只覺得身上一陣痒痒,還沒睜開眼,他一陣警覺,下意識就抬手將楊凝之的手給抓住了。
楊凝之被他突然的動作嚇到,差點就叫出聲來了。
&什麼?」李昀清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她。
「……沒什麼。」 她看着他有些嚴肅的表情,就是一愣,隨即馬上搖了搖頭。
她心想:看他這副表情,她本來還想問下那個傷疤的事,被他這麼一看,她一下子就沒了頭緒,也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了。
楊凝之覺得他把她的手腕抓得緊,不由得就一陣吃痛,蹙起了眉來。
&個,有點痛。」
李昀清反應過來,這才鬆開了她的手腕,有些不清醒似的,他從床上坐起身來,道:「抱歉,我突然就……」
&事,我知道你睡眠很淺。我去做點早餐,你想睡就繼續睡吧,我留一份保溫給你,然後我就回家。」楊凝之無所謂地笑了笑,說着,就拉了旁邊的睡衣披上了。
李昀清看着她,就是拉住了她的手臂,道:「等下我送你回去,早餐去你家做吧,我也在那邊吃好了。」
&也好,那你現在起床吧,小悠差不多也要醒了。我先去洗漱。」楊凝之說着,就下了床,朝着浴室走了過去。
李昀清從床上下來,一手抓着頭髮整理着,一邊走進了衣帽間,臉上帶有幾分思緒一樣,輪廓有些深。
他拿了從衣櫥里取出一件高領的黑色羊毛衫,下意識似的,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那個疤痕,他看着看着,就是蹙起了眉來,馬上就把羊毛衫穿上了,心想:不小心就被她看到了,她剛剛似乎已經有些懷疑了,真是糟糕。
……
跟着楊凝之回到她家,李昀清吃了早飯,就開車送了楊凝之去上班,之後,他就開車去看了已經基本落成,只差一點收尾工作的y&l大樓,再過幾天,他就會開始在y&l工作,一直以來跟着他的一群員工們也不需要再去雲琛借用辦公室了。
他查看了收尾工作的情況後就下了樓,站在一樓大廳的門口,把那張建築設計的圖紙看了又看——樓頂上方,是一個大大的「y&l」白色logo,字母右下方則有一行較小的英文:young & lee,一點都無所謂似的,宣示着其真正的含義。
他拍了一張那個標誌的照片,又一次傳上了微博,還沒忘記要艾特楊凝之。
另一邊,楊凝之中午午休吃飯時,就看到了李昀清的微博——那張白色logo的照片。當她的眼光落在上面的文字內容時,瞬間就紅了半邊臉。
&
這條微博的轉發量和評論量都很驚人,她看着那些各式各樣的評論,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式秀恩愛,單身狗已經成批陣亡。」
&果哪天有哪個男的為我建一個品牌,又建一棟大廈,我就嫁了。」
&是鬧怎樣?老大我要給你生猴子!」
……
她看着李昀清的微博,突然又想起昨晚他唱的那首歌,好奇地搜索了一下,結果發現果真有人錄了視頻,放上了微博,評論和點讚也是在不斷地上升着,驚人得很。
她看完了視頻,難得地也轉發了微博,還艾特了李昀清。
過了沒一會兒,楊凝之就收到了李昀清另一條艾特,她有些疑惑地打開了,心想:他難不成一直守着微博看着麼?不用工作的麼?
打開微博來,她就是無語了——李昀清也轉發了那條他的視頻,但是上面的文字內容卻是:看我唱得這麼好的份上,給我做個愛心便當?我餓了。
後面又是跟着幾個生病和吐舌的emoji,不遺餘力地賣着萌。
&是醉了。」她忍不住自言自語地吐槽了一句,跟着又評論了一句:我要工作,有空再給你做。話說,你不用工作麼!
在這之後,在廣大網友的虎視眈眈下,李昀清和楊凝之拿着一條微博不停地秀恩愛,讓無數單身狗淚目的同時,也忍不住大喊:快結婚!
一個星期後,y&l大廈正式完工,李昀清帶着自己的員工搬了家,也正式辭去了他在雲琛國際的職位,林淇被秦一和李昀清聯手抓着逼迫上了崗,頂替了李昀清成為了新任的副總裁,每天每日開始了苦逼的生涯。
李昀清與楊凝之的關係,在經過情人節那晚恢復了相互的戀愛關係後,升溫了許多。網絡上,火眼金睛的網友們也識破了這一點,開始衷心祝福他們,希望他們快點完婚。
但是,李昀清已經答應過楊凝之再不提起結婚一事,直到楊凝之想要結婚,並且她跟他求婚為止。
而對於楊凝之而言,她卻依舊存有疑惑。每每看到李昀清,她都會想起那天早上,她在他胸口位置發現的那塊新疤痕。
秦一簡單地跟她說過:李昀清已經不再是李家的頭目,李家也不復存在。但是,秦一卻一直沒告訴她任何細節的情況。
她心知:肯定是李昀清要秦一不告訴她的。
好奇害死貓,她很明白這一點,但是她也明白:四年多以前,李昀清瞞着她太多事情,讓她很焦慮很不安,最終,她也確實是因為這一點而離開了他。
如今,他卻不願意主動告訴她那塊傷疤的來由,也從未提及這四年多以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她想要當做這事沒發生過,也想不去開口問,但是心裏那種對於過去的恐懼又開始作祟。
她開始擔憂——如果她要和李昀清再來一次,他對他過去這四年多時光的緘口不言,是不是最終又會再次造成一道攔在他們之間的橫溝,最終又一次地……
……
在冬天過去,春天又走向了末尾時,六月的z市已經開始變得炎熱了起來,濕潤的空氣里,夏天大汗淋漓地邁着沉重的步伐到來了。
而楊凝之,最終也沒有等到李昀清親口給出的答案,所以,她徹底地抓狂了。
&一,拜託你告訴我好不好,只要一點點細節就好了,一點點……」
一大早,楊凝之就坐在秦一辦公室里,再次詢問起那塊傷疤的事來了。
昨晚,她翻來覆去都無法不去想李昀清那塊傷疤,結果就清醒了一整晚,到了這會兒,一張臉都失了血色,還頂着兩個黑眼圈。
秦一看着她一張臉,也看出了她是一夜沒睡了。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心裏有些陰鬱地想着:昀清那個傢伙,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把那四年多的事情都一一說清楚了不就好了麼?
雖說知道他有他的擔憂,但是昀清他親眼看着被他虐出了強迫症的楊凝之,就不會覺得心疼麼?
&應該也看得出來,那個傷,距離心臟沒有多遠,傷疤也很小,所以……你懂吧?」秦一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才好。
他想起來:幾年前,他回意大利時,親眼看到李昀清那個傷口時,也是被嚇得臉都白了。所以,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跟楊凝之解釋,才不會讓她也覺得可怕。
&傷是嗎?在那個位置,不是都快致命了嗎?」楊凝之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開了口,忍不住也抓緊了手裏的提包,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軟軟的皮料里。
&而且,不是『快致命』,是完完全全的『致命』。我只能說,李家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昀清也確實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否則也不會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完成了那麼多的事。」
秦一覺得他已經說得有點多了,就是馬上沉默了下去。
而楊凝之已經是徹底了懵了,她微微垂着眸,蹙着眉,好像在想着什麼一樣,許久,她才突然鬆開了眉一樣,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突然就站起了身來,對秦一道:「我想之後我還是去問昀清吧,我想我有點明白他為什麼不想告訴我了……」
&好吧,過了這麼多年,其實他還是個很難搞的人……」
楊凝之很認同一樣,忍不住就笑了出來,仿佛釋懷了一樣,道:「對呀,太麻煩了。」
秦一也是一個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站起身,給她開了辦公室的門。楊凝之走到門邊,就對他笑道:「謝謝你了。」
&們不是朋友麼,有什麼好謝的。」秦一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哈,也是哦,我一晚沒睡,整個腦子都不好了。」
&上小心。」
&好噠。」楊凝之對秦一揮了揮手,就轉身走了。
……
晚上,楊凝之和李昀清帶着小悠一起出去吃了晚飯,送小悠回了家裏,待他睡下了,如同往常一樣,楊凝之到了李昀清的公寓裏過夜。
&起洗吧。」
楊凝之手裏抱着自己的睡衣和大大的浴巾,有些出神似的站在床邊,發着愣,完全沒有聽到李昀清說的話。
李昀清察覺到她在發呆,就走到她跟前,低頭看着她道:「怎麼了。」
&楊凝之猛地抬起頭來,睜着圓圓的眼睛,明顯的不在狀態。
&自己去洗吧,或者我先去洗?」她緩緩地開了口,說着就是一笑。
&確認你沒事?」李昀清微微揚起下巴,修長的食指就挑起了她的下巴。
&沒事……」楊凝之抬頭看他一眼,忍不住似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胸口上,隔着一件灰色羊毛衫之後,是那個讓她糾結得想撞牆的傷口。
李昀清看着她咬着唇一副很糾結的樣子,一下就明白了她在想些什麼。
但是,他不打算自己說出口。
他心想:過了這麼多年,這個女人還是這麼被動。如果她能夠再坦誠一點,把心底的困惑都說出口,他也會覺得放心些了——過去他們的分開,與兩人的不坦誠都有莫大關係。
沒有溝通,只有逃避的話,又何來的長久?——他這幾年來,在鬼門關前走了幾次後,就已經想通了這個問題,可是她似乎還沒有。
他一路從意大利追到中國,不僅僅是想要一輩子賴在她身邊,他還想讓她也永遠都離不開自己。她對承諾的恐懼,需要他一步步為她解決。
首先,她既然關心他,那就讓她坦誠地問出口來吧。
&的眼光……好像是想要在我的衣服上盯出一個洞來一樣。」李昀清笑得惑人,對那個疤痕避而不談,循循善誘似的。
楊凝之徹底無語了,在心裏氣急。她心知:這個男人腦子那麼好,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在盯着的是什麼……說到底,他就是不想跟自己解釋一下這個新疤痕是怎麼一回事。
&昀清,把衣服脫了。」楊凝之也不管她這話說得有多色氣了,抬眸就是瞪了李昀清一眼,語氣里滿滿的都是氣惱與焦慮。
如他所想,楊凝之一下子就掉進他的陷阱里去了。
&哪件。」李昀清一笑,自顧自地,就是往後面的化妝枱邊緣一靠。
楊凝之看着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只不過是靠在個化妝枱邊上而已,就是一副藐視眾生的姿態,讓人氣得不得了,她幾乎都想要衝上去幫他脫衣服了。
&衣。」她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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