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鳳進了廚房,周慕琛倒也不惹她,簡短的說,「我已經派人去找嵐嵐,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昨天馬素素來找我了。」
鍾妙虹意外的看着他,「她為什麼去找你?」
&想給你道歉,讓我從中牽線。」
鍾妙虹握着杯子的手有點抖,喝了一口水緩緩道,「回碧水的那天,你說她去馬爾代夫了,看來這趟旅行沒白去,心靈被淨化了?」
他不置可否的笑笑,沒告訴她實情,只問她什麼時候約她見面。
她沉吟不語,思索一陣說,「明天吧,我最近有事情要忙,跟她的事情了結後再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
周慕琛卻心中嘆道,恐怕以後還要糾纏好一段時間,只怪他當初心軟沒有徹底解決馬素素,她此時就像秋天的螞蚱,進行着最後的的掙扎。
不過他還是給她打了預防針,「別把人想的太好了,她之前那麼對你,接不接受她的道歉你要想清楚了。」
鍾妙虹差點脫口而出,我從來沒有把人想的多好,包括你在內。
這時白鳳端着托盤走出來,招呼他,「阿琛吶,阿姨剛燉了只烏雞,你也來喝點吧。」
鍾妙虹看他厚臉皮的笑似乎沒打算拒絕,趕緊在他開口前說,「媽,他還有事情要忙。」
&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呢!」白鳳有點生氣的凶女兒,「阿琛第一次來家裏,怎麼可以不招待人家。」
這白鳳也是個一根筋,她第一眼看見周慕琛就很有好感,心裏便認定他是個好人,她可是很反對女兒交男朋友的,在她眼中這世上沒幾個好男人。
周慕琛笑呵呵的真的接過來雞湯,聞了聞味道說,「阿姨這雞湯真香,比大飯店裏的都香。」
白鳳開心的坐下來說,「那是,這雞是我自己在樓下的花園裏餵的,要不是喵喵下午要去醫院拆石膏,我還不捨得殺了呢!」
這件事情鍾妙虹也沒瞞她太久,只是輕描淡寫說是騎摩托摔倒了,白鳳也就沒往心裏去。
他蹙眉看過去,這才多久就要把石膏拆掉,不知道尊醫囑麼。
鍾妙虹無視他的眼神,對媽媽說,「媽,你快點去準備一下吧,我們等會兒就去。」
&心吧,我已經叫你李伯伯備好車咯。」白鳳轉向周慕琛笑吟吟的問,「阿琛,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歲。」他實誠回答,眼神卻是望向鍾妙虹。
&比我們家喵喵大四歲呢。」白鳳任性的開始給女兒算起來,「喵喵是三月份的生日…」
&她重重打斷白鳳,「快去吃飯!」
白鳳看女兒生氣了,不情不願的去廚房吃飯去了,還不忘對周慕琛笑笑。她真是個……可愛的阿姨。
他柔聲問道,「醫生不是說過最好一個半個月才拆的。」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像碗裏香香的雞湯的溫度,正好暖着她的心。鍾妙虹不知不覺語氣軟了下來,「我下周要去順義區法院,給別人當律師,總不能帶着個石膏出庭吧。」
她也真是的,自個兒身體都顧不得,還去給別人打官司,可這話周慕琛不敢對她說出口,怕她反感,只有順着她的話問,「什麼官司,要緊麼…不能緩一陣子?」
&是個公益法律協會掛了很久比較棘手的案子,我最近剛好在家裏閒就查了很多資料,案子終於有了眉目,可是當事人的證人不肯出面,我打算去親自找她聊聊。」
鍾妙虹突然住口了,自己竟然跟他說了這麼多了,她知道這樣一說周慕琛勢必會插手的。這讓她覺得很煩,她想靠自己去解決問題,畢竟她是西南大學法律系的研究生,不能讓她發揮滿腹的專業知識,實在是遺憾。
周慕琛沒來得及詳細問,白鳳苦巴着臉出來說,「喵喵,剛才老李打電話來說他要出車去了,不能送你去醫院。」
&剛好,我送喵喵去吧。」周慕琛趁機說,「剛好我要去醫院有事情。」
&那好啊!」白鳳跟個孩子樣樂起來說,「阿琛你去醫院看什麼呢?」
&心疼,去看看…」他朝鐘妙虹挑眉,那意思是你別想拒絕了。
喲,怎麼年紀輕輕的就心疼啊!白鳳皺着眉頭心裏想,她得跟着一起去看看,好不容易相中個小伙子,千萬別有心臟病啥的了。
鍾妙虹知道她媽媽屬於小孩子脾氣,她認定的事情就要去做。現在周慕琛在她眼中已經被劃分好人隊伍了,就跟陳輝被她視為討厭的人一樣,簡單的黑白,喜好分明。
吃了飯三個人便一起去了醫院,經過醫生的檢查確認她恢復的很好,可以拆掉石膏了,周慕琛才放心。不過他發現一個細節,去掉沉重的石膏她反而心情越發低落,她至始至終都沒去看自己的腿,好像在刻意逃避。
雖然鍾妙虹不是那種在乎外貌的人,可終究是女孩子,她在車禍剛發生時就眼睜睜的看着腿部流血,皮膚大量撞破,她覺得必定會落下很多醜陋的傷疤吧。
待白鳳去醫院取藥處後,周慕琛把她按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說,「喵,讓我看看你腿>
&要!」她緊張的捂住腿部的裙子,雖然走廊里偶爾路過幾個人並沒在意他們。
他卻蹲下身來在她面前真誠的說,「別怕,我就看看,醫生說了恢復的很好。」
然而不容她反對,便把她裙子一角掀起來,看了一眼,白皙光滑的小腿上,幾條紅色的傷疤繞着腿,讓他一陣揪心,該死的不可原諒的馬素素!本來她就是疤痕體質,如今只怕更難恢復到從前的潔白如玉了。
鍾妙虹看他眉頭緊皺,想必是很醜,她推開周慕琛臉色很難看的說,「嚇到你了吧,說了你不要看的!」
&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最美的,無論變成什麼樣子。」他淡然說出這句話,就像那日在醫院裏說的那句我愛你一樣,自然而然,毫不造作,好像他真的已經愛了她很多年。
鍾妙虹臉上一紅,嗔道,「誰稀罕……」,自己的心竟然跳的跟脈搏不一個節奏了。
周慕琛在她的腳裸處握了握,站起來說,「馬素素的事情,你考慮好了再跟她見面吧。原諒毒蛇,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遠遠看到白鳳走過來,周慕琛跟他揮揮手再見,便轉身離開了。馬素素和那個木川貞子的事情,必須儘快解決。在他終於想起來木川貞子是誰時,張晉坤告訴他那女人也在暗中調查他,甚至跟蹤他。
木川貞子還在億城天築買了棟樓,稍微比中晨投資公司小一點,掛牌富士株式會社辦事處,可據他了解,富士木川家族的主要業務在歐美開展,亞洲根本不是他們的地盤,何況是碧水這種三線城市,大張旗鼓搞個辦事處,其中必有內幕。
就像他為了鍾妙虹才到碧水投資一樣,木川家族的聲譽在生意圈並不乾淨。如果不是因為她跟鍾妙虹有關係,周慕琛實在懶得搭理她,這其中牽着到周正輝,這老狐狸跑前跑後的為木川家忙碌,沒有利益,就沒有交易。
鍾妙虹晚上回家做了個很長的的夢,夢是她睡眠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本是無奇。可今夜的夢讓她覺得心肝兒顫顫的,周慕琛笑着臉的不時出現,無論她在夢中如何引導自己,仍是脫離不了。
安家明曾經給她說過,人的意識可以主導自己的夢,尤其是做噩夢的時候。所以安家明將他神秘的如何控制夢的方法教給她,她學會以後真的很少做噩夢,就連白鳳的病也因此得到了醫治,可今晚無論她多麼意識強烈,就是無法控制將他從腦海中剔除。
她最終掙扎着從夢中醒來了。打開窗簾往外面望去,這個夜裏四點的都市靜悄悄,涼月如水從虛掩的玻璃窗流進來,蛐蛐與秋蟬相互安慰,寂寞與月成輝映。
鍾妙虹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心發生了變化,從他霸道侵入她的生活開始,周慕琛就真的像是遙遠星球上來的外星人,這個人只要他願意,他似乎能將全世界都給你,可他是不可知的神秘人,根據張晚燈的說法,他就是個迷。
沒人能說的出來他從哪裏來,除了掛職中晨投資副總,網上沒有頂點關於他的消息或者照片,就是碧水本地日報上大肆宣揚外商投資建廠之類的固定版面里,他也只有一個背影,好像是刻意的隱藏自己。
他說,我愛你很多年,現在我準備好了給你最好的愛情。這是腦殘偶像電視劇中最糟糕的對白,連煽情都算不上,若是平時她肯定會嗤之以鼻,可偏偏狗血的發生在她身上。
而她鍾妙虹,是狗血的終結者,她絕不會讓自己陷入無法控制的生活中去。
披着那件煙灰色牛仔襯衫重回床上,就像是孩童依戀布娃娃,這是件神奇的讓她安心的衣服,伴隨她很多年很多個夜晚。
就在鍾妙虹輾轉反側即將入睡時,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來電顯示是李大姐,正是她此次接受的官司的當事人。
電話中的李大姐聲音焦急疲憊,「鐘律師,我那個證人跑了!」
一句話把她徹底驚醒,李大姐激動的語無倫次,總之就表達一個意思,她的證人——鄰居王阿婆,不但不肯替她出庭作證,還連夜跑了!虧得李大姐睡不着半夜起來上廁所時聽到動靜,出門追出去車已經揚長而去。
這讓鍾妙虹覺得匪夷所思,不過鑑於這是個比較奇葩的案子,她還是很快就接受了現實,然後安慰李大姐好好睡覺,她明天一大早就起來去李大姐家,再與她商議。
原來這李大姐在今年六月份,順義區人民醫院下鄉體檢中,平日身體虛弱多病的她,竟然被醫生告知她的腎只有一個!這讓李大姐覺得災難臨頭,她活了三十八年除了生孩子大出血做過手術,體內從來沒有做過手術,何時被竟死少了一顆腎?!
根據她所說的醫生經過反覆的檢查基本可以確定,應該就是她八年前生孩子時腎臟被人偷偷的摘走了。李大姐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自從生了女兒以後一直覺得身體虛弱,原本以為是月子病,貧窮的她更是很少去醫院看病,如若不是此次體檢,恐怕她這輩子都不知道一開始竟然帶着一顆腎或者。
接下來,李大姐便陷入了另外一種麻煩中,事情過去八年,當年她生孩子時難產大出血被鄰居王大姐送到醫院,急匆匆做了手術,然後因為沒錢交手術費,第二天就被趕回家了,她甚至連收費單據都沒有,更別提給她做手術的醫生或者護士都有誰。
如果要將順義區人民醫院告上法庭,她卻拿不出任何證據。法官好心的告訴她,有證人也可以算數,已經五十歲的王阿婆起初答應替她作證,可是卻不肯出庭,無論李大姐怎麼求她都不答應,根據律師協會的朋友們分析,王阿婆可能是被人威脅了。
好在法律援助中心的義工們,一直在鼓勵她不要放棄,讓她去大醫院省城醫院做鑑定,繼續尋找證據。
而鍾妙虹之所以接手這個官司,正是因為她媽媽當初也是這個醫院的病人,彼時她養父只要肯出錢,醫院就會無限期「關押」媽媽,為她治療癲癇病,一度將她逼得精神抑鬱崩潰。在她的印象中,那些所謂的白衣天使比手術刀更冰冷刺骨,病人在他們的手中,不過是可以掙錢的商品,她相信偷摘病人的腎這種事情,絕對會有人做出來!
她發誓要為李大姐討回公道,讓醫院接受懲罰,就算當做是為媽媽這樣做。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鍾妙虹洗漱完畢吃完早餐,跟媽媽告別後,帶着資料就準備朝順義區去了,就在她糾結與坐公交車去還是坐大巴車去時,一輛豪華版馬六停在她家樓下。
天空有點陰沉,似乎今天預報的有雨。
張晚燈穿着件碎花連體衣,略施淡妝的臉上帶着大墨鏡,長發飄飄打扮的成熟嫵媚,老遠就沖她招手。
又換新車了,不過這大清早的應該不是來她家炫富吧,鍾妙虹疑惑的走向她。
張晚燈摘下墨鏡,把頭髮撩到耳朵後面說,「我的新座駕,怎麼樣?」
鍾妙虹鄙視的撇撇嘴,「還可以,張小姐是不是去洛杉磯賭場發了橫財?」
她爸爸雖然是煤老闆,可一向很低調的,平時頂多給她開個奧迪就算奢侈。張晚燈哈哈大笑,摟着她的肩膀說,「你猜對了一半,車的確是意外得來的,不過是別人的,我只有一天的擁有權,我想邀請你跟我一起去溧陽湖避暑農莊,如何?」
溧陽湖剛好位於順義區,是個新型農家樂度假村,最近大火的很。
鍾妙虹欣喜道,「跟你一起玩就算了,不過我的確要去順義,剛好有車湊了!」
&一大早去那裏幹嘛啊!」張晚燈撅着嘴說,「我們還算是心有靈犀啊,我昨天接到新車試駕通知,第一個想到就是帶你去兜風。」
&好感動。」鍾妙虹誇張的叫道,「快出發吧!」
所謂的閨密是什麼呢,就是你剛好口渴,她就遞過來一杯水,這種感覺真好。
車的確不錯,鍾妙虹雖然不懂車,可看出來她開的很嗨,車載音響音量很高,播放着久遠充滿味道的老哥,張晚燈精神亢奮,她興致勃勃的說到了農莊以後順便再給某雜誌寫篇攻略,自從這次長達一個月的歐洲之旅回來後,她現在的身價已經漲到一字十元,編輯求稿子而不是催了。
相比之下鍾妙虹是越來越衰,出了車禍又從工作兩年的志誠律師事務所辭職,她對接下來的生活還沒有一點計劃。
張晚燈從後視鏡中看到眉毛擰成個川字,取笑道,「你可拉倒吧,這一副衰樣兒騙誰呢,李尋歡都告訴我了,周慕琛可是對你很好很好哦!」
不提他還罷,鍾妙虹今早老覺得右眼皮有點跳,似乎有什麼不妙的事情發生一樣,千萬不要是碰到他了,官司已經夠她煩了。
她嫌棄的看着一臉八卦的閨密,開始轉移話題,「張小姐,開好你的車別得瑟了,我才出了車禍有陰影。」
高速路上天微微蒙亮,太陽被烏雲攔阻,打開車窗一股子冷風夾雜着雨點闖進來。
張晚燈得意的說,「你放心吧,姐姐我五年駕齡十年駕駛經驗,順義區已經在眼前,你坐穩了,數三十下收費站馬上到!」
她腳踩油門,一下子升到一百四十碼,超過前車就衝過去了。鍾妙虹閉着眼睛還沒來的及數到二十,突然聽到一聲尖叫,還未睜開眼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撞擊力,便把她朝前面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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