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巨響,車撞到緩衝路障上,鍾妙虹只覺得眼睛發黑,腦子裏一片空白——
嘭!她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安全氣囊突然彈出來,將她包圍在其中,柔柔軟軟的跌進去。
&槽…」,她忍不住爆粗,鍾妙虹驚魂未定顫抖着朝張晚燈望去,只見她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保險槓變形了,車頭還保持着上沖的姿勢,路撐着傘人和工作人員趕緊朝事故車輛衝過來。
此時天空中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小姐,你們沒事吧?」有人敲着車窗問她們。鍾妙虹勉強抬抬手指着張晚燈,示意他們撥打救護車,她被嚇到了,張晚燈似乎頭部流血昏迷了。
路人報警後七嘴八舌的圍觀着,路政人員正想辦法準備打破車窗施救,這時從後面急匆匆衝過來一輛車,幾乎是擦着一個路人的屁股停下來的。
那人被嚇的媽呀直叫,「肇事者」剛剛好把車剎住,車門打開後路人急吼吼的就攔住罵道,「你他媽的眼睛裝褲襠了!」
來人推開他朝事故現場奔去,路人被個外國人給拉住了,他陪着笑說,「對不起,我朋友受傷了!」
來人正是周慕琛和詹姆斯李,他們一早就跟在張晚燈車屁股後面,隨她們順義區,本來打算兵分兩路各泡各的妹紙,沒想到一不留神那女人突然油門加速撞上了!
周慕琛沒有撐傘不顧雨水,撥開圍觀的人,趕到副駕駛位置旁,看到鍾妙虹正手足無措的抱着張晚燈叫着她的名字,路政人員打碎車玻璃以後,周慕琛打開車門對她伸出手去。
鍾妙虹有點驚呆了,他來了,頭髮被雨水打濕,臉上帶着焦急正朝自己走來,似乎真的是無處不在一樣,此時她第一次對他的到來心懷感激,「先救她!她流血了!」
周慕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儘量用淡定的語氣說,「你先出來,她受傷了不能亂動的…聽話…」
她猶豫了幾秒鐘,把手伸過去。周慕琛小心翼翼的把她從車裏抱出來,感覺到她身體還在顫抖,心疼的緊緊的抱住,拍着她的後背說,「別怕,沒事了。」
鍾妙虹不由的抓住了他的衣角,她確實怕,就在剛剛那砰的一聲巨響以後,她聞到了死亡的氣息,可她不想死!這種恐懼,比她上次走在路上被人撞車時還有清晰敏感。
周慕琛幾乎是抱着把她放進車裏,給她檢查了一下沒有受傷,只是腳腕收到外力衝撞有點扭到了,本來上次受傷就沒有完全恢復。
可她此時顧不得疼,推着周慕琛叫他下去看看閨密情況如何,周慕琛卻握住她的手不肯鬆開,安慰道,「李已經去了,他是專業的醫生相信他…你不要亂動了,腳腕舊傷復發,我送你去醫院。」
她向那輛被撞的慘烈的馬六看去,只見李尋歡人高馬大正抱着張晚燈,救護車嘀嗒嘀嗒的來了,擔架抬下來將她放上去,李尋歡跟他們交涉後走過來,對周慕琛耳語幾句,然後朝鐘妙虹說,「你放心吧,她沒什麼大礙,我會照顧好她的。」
便跟着救護車走了。
圍觀路人散去,周慕琛感覺到她的情緒漸漸恢復正常,才放開她的手說,「我們也走吧?」
&行,我不能回去,我跟別人約好時間要見面的。」鍾妙虹看看手機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她不顧周慕琛緊皺眉頭一臉責備的神情說,「要不我自己打車去,我的腳沒事。」
周慕琛知道她為何事擔憂,便不再多說什麼,開車過了收費站,鍾妙虹按着李大姐發過來的路線朝一個叫下溝村的地方開去。
用餘光看向她,神情恢復了往日的疏離淡漠,顯然剛剛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說已經成為過去時了,她的接受能力倒是很強。
傾盆大雨突然從天而降,進村的路段正在修着公路,車的地盤低不是路過坑窪的水坑,濺起一陣泥漿,再往前面走就是泥巴路,車子開始打滑了,周慕琛很後悔沒開路虎來。
&謝你。」安靜的她突然開口說話。
&他索性停車,「沒聽清楚。」
鍾妙虹看他挑着眉望着自己,知道他是故意的便不再理他,看着車窗外。周慕琛抽出一根煙來,並沒有點燃,只是放在指間把玩,他已經好久沒抽煙了,看來十幾年的煙癮要徹底戒了。
雨依舊大。過了片刻,鍾妙虹感覺到他仍在盯着自己,便沒轍了回頭說,「我說謝謝你。」
&剛才把我嚇到了,」周慕琛不覺語氣有點加重,「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如果是我送你,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什麼,受傷的又不是我。」她看了看手機,的確有好幾個他的未接來電,不過調成靜音模式沒聽到鈴聲。鍾妙虹看着他似乎是有點生氣的樣子,瓮聲道,「跟蹤我,還沒給你算賬呢…」
&我錯了,成吧?」周慕琛看她那副彆扭的神情,想生氣又發作不出來,不由得笑了,「你不是急着找嵐嵐麼,我第一時間得到她的消息,馬上就想告訴你,你電話打不通我便去你家了。」
接下來不用說,肯定是媽媽告訴他自己去哪兒了。
&嵐還好吧?」
&回她家了,然而讓我轉告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她很開心。」
&孩子也是的,怎麼不給我說一聲就走了,擔心死我了。」
&挺喜歡她的?」周慕琛記得老師說過,鍾妙虹很少與人近距離的接觸,除了張晚燈以外,她並沒有什麼朋友,更沒有親近的人。
&她是個好孩子,開朗活潑,連我媽很喜歡她。」她低聲道,既有羨慕又有失落。
&實你才二十三歲,在我眼裏你也是個孩子,」周慕琛身子前傾靠近她說,「你也可以像她那樣無憂無慮的活着。」
鍾妙虹對上他的眼睛,他那副好像能刺透她靈魂深處的眼神,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板着臉說,「我的生活一向很好,不勞你費心。」
一輛車突然從旁邊駛過,那是輛高大的越野吉普車,高大的車輪碾過泥坑,濺起水花直接噴在他們車窗上,然後揚長而去。
周慕琛掃過那車的車牌,竟然是木川貞子的車!他不禁眉頭緊蹙,低聲咒罵幾句,將煙扔掉,發動油門追過去,車子在泥濘中扭曲前進。
她以為周慕琛是被對方激怒了,要跟人家玩超車,緊張的說,「你別亂來,這路上又滑,我可不想出第三次車禍了。」
&了,別怕。」他放慢速度,給張晉坤打過電話去,結果他就回復一句話,那木川貞子從他出城開始,就一直在跟着!
這女人,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李大姐在下溝村最前一排,緊靠公路,平常的農家小院,正房六間加東廂偏房,家庭條件屬於中下等,早早把女兒送上校車,她便撐着把傘站在路邊等待鐘律師。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以前都是通過電話聯繫的,鐘律師是個熱心穩重的女人,她總是安慰鼓勵李大姐不要放棄,而且連律師費都不收的。
過了八點鐘律師還沒到,眼看雨越下越大,路上只有幾個騎車摩托車的人匆匆行過,激起一陣泥漿就離開。李大姐失望的想她肯定是不來了,畢竟人家是市裏的大律師,怎麼會為了自己這個小人物冒雨前來呢,可是隱隱中她又覺得這鐘律師應該不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人,她親口答應自己會來的。
李大姐繼續撐着傘站在路邊等待着,儘管雨把她淋濕了她的大半個肩膀。終於在八點五十分的時候,一輛奧迪車停在她面前,車滿身都是泥漿,髒呼呼的。
車窗搖下來,周慕琛探出頭來看看,隔着雨帘子喊道,「你是李大姐嗎?」
李大姐愣愣的點點頭。
&是鐘律師的朋友,你上車來吧。」
鍾妙虹從副駕駛位置站起來,越過他的在車窗邊說,「李大姐,我是小鍾。」
她聽這聲音很熟悉,才放下心來,可是看清這姑娘的臉她又覺得很失望,竟然是個小姑娘,看來是個沒畢業多久的女孩子,怪不得這麼熱心。李大姐便搖搖手,指了指自己家說,「你們去那裏等我吧,我馬上就到家!」
周慕琛又開車到她家的門前,這一路竟然出了滿身汗,下了車又是泥濘的小路,他鬱悶的說,「你出門不知道看天氣預報麼,你說你圖個什麼。」
有多少年沒受過這種罪了?他出行不是坐飛機便是專業司機開車,像這樣下鄉走泥土路還是第一次,也虧得是她。
此時雨驟然而停。
&叫你跟着來的妙虹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有點過意不去的,他穿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腳上的鞋子也是名貴的,深一腳淺一腳的都是泥漿。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可怎麼對這個人就是客氣不起來,老想跟他鬥嘴。
&倒是,我自個兒找的。」他謹慎的朝四周看看,不知道木川貞子的車到哪裏去了,她怎麼就跟着自己糾纏起來了?
鍾妙虹看他心不在焉站在原地四周亂看,便走到他前面,門沒鎖,她推門而入。
&一隻黑色的大土狗沖了出來,鍾妙虹還沒反應過來,周慕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護在懷中。
還好那狗是被鐵鏈子栓着的,周慕琛朝它喝了一聲,那狗被嚇的蔫了吧唧夾着尾巴蹲在牆角去了。
鍾妙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不滿的蹬他幾眼,他反應也未免太過敏感了吧,可是周慕琛那副神情,明明像是在看着一個孩子樣,讓她覺得——很討厭,她才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矯揉造作的女孩子。
遠遠小步跑過來的李大姐看着他們兩個人,眉目傳情摟摟抱抱的,心裏更是失落到極點,但仍然強大笑臉將兩個人引到家中。看周慕琛鞋子都濕了,便把自己老公的拖鞋拿過來給他,周慕琛也沒推辭,便把鞋子脫下來換上。
鍾妙虹隨便瞟了一眼,一個大男人的腳竟然這麼白。他故意的把腳伸過來給她比比,鍾妙虹腳背上卻有留下了幾條淺淺的傷疤,本來白皙的皮膚顯得越發明顯,周慕琛懊惱的收回腳,裝作沒看到她的傷疤。
鍾妙虹不理他,給李大姐正式介紹自己說,「我叫鍾妙虹,是協會的義工。下個月我會出庭做你的律師。」
李大姐愁眉苦眼的說,「鐘律師,眼下王阿婆偷偷的走了,我連個證人都沒有,怎麼辦呢?」
&用擔心,我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找到王阿婆,你聽我的話再去省城做一次醫療事故鑑定…我們協會可以給你提供資金援助。」
李大姐不敢相信的耳朵,這姑娘說的是真的?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但見她眼神堅定,表情嚴肅,面龐雖然年輕,可是讓李大姐瞬間覺得這姑娘很靠譜。
兩個人便聊了起來,說起王阿婆的情況,鍾妙虹想知道她為何不肯為李大姐作證,李大姐也是莫名其妙的。這王阿婆家倒是有個女兒是剛畢業大學生,可是她在省城工作,又不在順義區人民醫院,應該不會危害到她的利益。
鍾妙虹直覺問題就出在她女兒身上,這王阿婆應該是怕影響女兒前途。這種關鍵時刻,身邊的某人正好能派上用場,反正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周慕琛正饒有興趣的看着電視,喝着一杯清茶,電視上唱的是一出京劇,他還跟着哼唱。
感情他當是來玩了?鍾妙虹不樂意的叫他,「喂,周慕琛,幫個忙唄。」
周慕琛攤手說,「你不是說你的事情,不希望我插手麼?」,繼續看電視。
鍾妙虹鬱悶的說,「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他適才轉身說,「好,這是你說的。據我所知,王阿婆的女兒在省城人民醫院實習,帶她的老師叫楊雪蘭,正好是八年前跟李大姐做手術的主刀醫生。」
鍾妙虹想吐血,原來他已經把事情都調查清楚了,故意讓自己求他。可這事兒是她在路上才跟他說的,他怎麼就提前搞定了?鍾妙虹覺得自己的被他全方位監視了,簡直不寒而慄。
周慕琛避開她怒視的目光,對李大姐說,「你有沒有印象這楊雪蘭跟王阿婆家有親戚,你們兩家關係如何?」
李大姐沉吟片刻說,「我想起來了,王阿婆說她有個親戚在省城當官,她女兒的工作就是王大官給安排的。自從我生了女兒後,我們兩家人關係就不好了,她經常躲着我…現在想想倒是很不對勁兒了。」
&王阿婆應該是去省城她女兒家了?」
&該不會吧?」李大姐接道,「她是半夜三更坐車離開的,她女兒才畢業買不起車的,她家裏條件也不好。」
&就麻煩了。」鍾妙虹皺着眉,看來那個主刀醫生楊雪蘭沒那麼簡單,說不定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通過王阿婆的女兒威脅到她們不要亂說話。
她望向周慕琛,把自己的疑慮說出來,他讚許的點點頭說,「你猜的不錯,的確是楊雪蘭威脅王阿婆的。」
&怎麼會知道?」
&嵐告訴我的,嵐嵐就是王阿婆的女兒。」周慕琛波瀾不驚道。
又一次被震驚,鍾妙虹不可思議的望着他,他坐在那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貌似凡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似的,他就是真相帝,只等她眼巴巴的發問。
李大姐也驚詫的說,「你們認識嵐嵐嗎?還孩子前幾天還回家過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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